“回来?你要回,不应该是回到自己的车马?” “阿玛在的地方,自然也是孤能待着的地方。至于你,大哥,不觉得碍事的是你吗?” “诶你这小子……” 大皇子现在又想一脚把太子给踹出去。 这张嘴巴要是不会说话,那还是不能要了! 允礽漫不经心地笑着:“孤这话可没说错,谁让大哥个头这么大,可是最占地方的那个人。” 大皇子:“最占地方的人,不应该是梁九功吗?” 梁九功:? 作壁上观还能被牵到其中? 他可真是倒霉。 康煦帝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你们要是再继续为这些无谓的小事争吵,那明日朕就不得不头疼地面对那些大臣关于兄弟矛盾的劝诫,朕并不打算听到这些风言风语。”皇帝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太子撇了撇嘴,坐没坐相,将自己瘫软在了车厢靠背上,“阿玛,那还不如猜猜,孤什么时候会忍不了大哥这个臭脾气,然后弑兄。” “杀我?”大皇子斜睨了眼太子,“你先打得过我再说罢。” 两人都没将这简短的交谈放在心上。 … 在班师回朝的路上,虽有喜悦相伴,然更多时候是埋头赶路,哪怕是皇帝太子,也必须忍受这些无聊的煎熬。 “……说真的,保成,你为何从京城赶来?” 在大皇子和太子各自回去的路上,他们两人牵着自己的马,和大队伍逆潮而走。 康煦帝和太子的车马自然靠得很近,大皇子还要往后再走一段。然在大皇子这么说时,他们两人一起停下脚步,太子望向大皇子。 “你觉得孤是为了揽功劳来的?” “我可没这么说过。” 大皇子耸肩。 大皇子没这么说过,可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不会这么说。尤其是大皇子身边的副将。 在这几次军伍生活,大皇子或多或少有了自己的班底。 对于太子在最后赶来的行为,他们异常不安。 大皇子虽觉得好笑,可被他们的念叨下,也对太子赶来的原因感到好奇。 他并不在乎太子是不是为了这个而来……说实在的,康煦帝也不是这么个愚蠢的人,如果太子真的做出这么蠢的事情,皇帝怕是会第一个失望的。而且,大皇子更觉得,太子不屑于如此。 他要是真的不希望大皇子出挑,那当初他就不会为了让允禔能够参与其中而添了一把火。 “明面上的理由,自然是为了看阿玛。”太子不紧不慢地说道,“顺带一提,这也是真的。” 大皇子点头,太子关心康煦帝的身体并非是作假。 “而私底下的缘由……” 太子回头看向大皇子,忽然说道:“你的胳膊怎么样?” 大皇子微愣,下意识动了动自己的胳膊,这才猛然响起来,他之前在战场上差点被人砍下自己的胳膊,是他的副官拼死相救,这才保住了这条胳膊,只是被削掉了一大块肉。 虽然痛苦不堪,可也比丢了胳膊要好上太多。 允禔皱了皱眉,“已经好了大半。” 太子颔首。 过了一会,允禔捅了捅太子,“没了?你说的下文呢?” 这理由只给了一个,还有另一个呢? 太子拖长声音,薄凉地说道:“孤已经给了,你能不能猜出来,是你自己的事。” 允礽牵着那匹脾气不好的黑马溜达溜达地走了。 允禔:? 放屁! 刚才他说的哪里是理由? 不就是问了他的胳膊? 他的胳膊不还好端端的吗?这跟他来有什么干系?又不是说太子能够预知未来,知道他的胳膊会在这里受伤! 允禔的心中一闪而过奇怪的感觉,可他没捉住,再则,这不可能发生的事,在他的心中也没留下任何的印记,很快就消逝而去。 罢了,不说便不说。 大皇子在心里将太子小人狂揍了好几遍,这才回去。 而在他身后,太子却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马车旁,而是回头看了一眼背道的大皇子,视线落在允禔的胳膊上。 梦魇里发生过的事情与时间不完全能够和真实发生的事情对上,可有些是不变的。 比如康煦帝的皇子顺序与名字,比如这绵延数年的战役,比如后宫的争端……有些连时间和地点都能对应上,有些则是在不同时间的相同地点发生……总之,太子的确记得这么一个点。 在大皇子临近最后一场战事时,他的胳膊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虽不至于断臂,却也的确骨折了,花了漫长的时间才好转,而且无法根治。自此,允禔就上不得战场,直到十来年后十四皇子长大,成为下一个喜好武道,手持兵权的人。 这未必会发生。 却也有可能会发生。 太子想要印证心中某个想法,与此同时,他也想知道,有些看似既定会发生的事,是否可以真正改变。 大皇子是他的试验者。 然也成功了。 最起码他的胳膊是保住了。 太子回头,将坐骑交给了宫人,上了马车。东宫太子的车驾,亦是非常宽敞,坐下时,王良也不知道在哪里取出各种热腾腾的糕点和热茶。 然太子并无多少胃口,示意他安静后,便面无表情地盯着一块软糕。 这块松软的糕点看起来应当是阿珠喜欢的。 甜腻腻,香软得很。 如果不是阿珠要克制,这些年,允礽都要以为阿珠的身体内,是不是连血液都要变成甜滋滋的糖水? 太子漫无目的地想着。 阿珠的身上藏着几多秘密,如果连血液也是甜的,那也未尝不可能。毕竟,他的乖阿珠,可是连他的梦,都偷偷进去了两回。 两回。 允礽记得非常清楚,除去最近的一回,还有遥远的一次。尽管那时他以为是假的,可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子却还记忆犹新。 允礽摸着心口。 梦魇中,他一箭射穿了阿珠的心脏。 惊醒后,允礽一度因为自己居然会做梦射杀好友感到难受。可如果那一次,不是梦,而是真的……呢? 太子闭上眼,回忆着梦中的阿珠。 第二回……他在替换梦魇时,察觉到了微妙的怪异。 当他看到阿珠的身影时,有那么一瞬,他还以为自己在梦中虚构出了另外一个阿珠。 他已经癫狂到这个地步? 只是短暂的分离,却思之如狂,哪怕是在梦魇的世界里,也要再构造出一个阿珠? 然在他试图让这个幻象消失时,允礽奇怪地发现自己居然做不到。 这是何其古怪之事。 他自打能够操控这个梦魇,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自打最后一次爆发后,在贾珠的安抚下,太子的确将那些恶念全部都压到了思绪的底部,而在那些负面恶意的情绪浮现时,太子也少有隐瞒阿珠,日积月累之下,在某一日,太子意识到他之前对梦魇似有似无的控制,变成了切实的掌握。 他还是能够感觉到那些不甘的愤恨,让允礽能够清晰地分辨出这是不是属于自己,再则剥离开来。当他能够随意地改变梦魇的内容时,太子就基本上免于这些情绪的刺激……那更像是,他成为了梦魇的一部分。 当梦魇中出现怪异时,他能察觉到,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那个阿珠…… 伪装得足够好。 若是换做其他人,哪怕是康煦帝来,也未必能够看破贾珠的伪装,然允礽却轻而易举地察觉到了阿珠冷静外表下的紧张。 他几乎都能感觉到那软绵绵的声音变得冷静,而后,非常平缓地说话时的模样…… 梦中的阿珠,是真的。 在意识到这点时,太子殿下满心满眼都是狂喜。 他并不为阿珠能够入侵感到奇怪,更不会为这刺探而不满,相反,他反倒是明白过来他之前的猜测是真的。 正如太子身上存在着梦魇,当初被康煦帝选入宫内,又顺利成为他的伴读的贾珠身上,难道一点怪异都没有? 在勘破阿珠的伪装时,允礽原本是打算揭露出来,然看着阿珠费尽心思伪装自己的模样太过可怜可爱,允礽什么都没说,就带着阿珠在自己的梦魇中散步。 梦中的阿珠对于梦魇的存在很熟悉,他甚至能很快意识到梦中那些无挂紧要的人动作时是何等僵硬,便学着一起…… 有趣。 允礽猛地睁开眼。 他带阿珠去看的,都是阿珠本不该知道,甚至不会意识到的东西,然允礽却发现,阿珠甚至于在看到梦中的太子和贾珠交合时,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几乎不可能。 在他们迄今为止的情/事里,阿珠所表现出来的反应,以及他恪守在本能里无法被更改的矜持,都让阿珠羞耻于在白日去讨论它。 阿珠会在他们的……那些事情上表现出热烈的态度,然也仅限于在床上。于其他任何地方要是谈论到这些,允礽就会收获一个大红脸。 真是可惜,允礽其实还有不少好点子。 ——但都不是会出现在床上的事。 等回去若是有空,允礽一定要找机会诓骗阿珠同意……他刚才是用了诓骗这个词吗?不过也相差无几,想要让阿珠答应此事,不骗骗他可是不行。 正如阿珠一诺千金,自己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灌醉阿珠,再在酒后的阿珠嘴里讨得几句承诺,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允礽几乎都能想象出来阿珠那张不赞成的脸。 王良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太子殿下。 也不知道殿下到底在想什么,为何一会看起来非常严肃,一会看起来又很高兴。 那笑容看得他凉飕飕的。 只觉得有谁要倒霉了。 “王良,那个老道呢,还没醒来吗?” 太子随口一句话,让王良立刻回神,同时,恭顺地低着头说道,“殿下,军医已经回禀过,那老道仍然没醒过。” 这老道,是有一日巡逻的士兵在军营附近发现的,他穿着破破烂烂的道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而身上没发现任何伤势,却是昏睡不醒。 太子得知此事后,就做主让人将老道给带进军营,命人诊治。 因为老道的出现有些离奇,所以那段时间,他昏睡的帐篷外时常有人看守。可直到打了胜仗,再到他们回来,那老道士还一直昏迷着。 王良都要忘记这人了。 不过他这人谨慎,尽管不怎么在意,却正巧今日去看了眼。 只是不知太子殿下为何会突然提起他? ……允礽只是想起,当初,第一回有所感,察觉到阿珠出现在他的梦里,那是在五台山。 巡幸五台山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硬要说意料之外,便只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大和尚缠了上来,说了一通奇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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