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范茂真的有多大恶意,那也没有,只是有些妒忌,所以说起话来就夹枪带棒,有些难听。 事后,徐柳青还特地过来找过贾珠一回。 贾珠被找上时,还有些吃惊,以为徐柳青是为了刚才的事儿,又来打圆场的,不过徐柳青除了的确为此之外,也还有另外一桩事情。 他说:“我们这十来个人能在翰林院相聚,也算是一场幸事。几日后我做东,在天香楼设宴,还望贤弟莫要推辞。” 贾珠一听徐柳青这话,便知道这位状元郎虽然憨厚实在,但也不是个傻。 这种人情往来,笼络感情的交际,徐柳青也是做得头头是道。 贾珠对徐柳青没什么恶感,看他几次行事手段,人还算不错。 再加上他本来就是这一届的状元,由他来挑头,那是再正常不过。 贾珠想了想,便也就答应下来。 徐柳青高高兴兴地走了,留下贾珠来,想起刚才提及的地点,又是天香楼。 之前他派人去查天香楼的时候,只查出了一些端倪。 尤其事关宁国府送回去的那个菡萏姑娘。 按照当初贾珍的说法,这个姑娘是他的朋友,买下来送给他的,他自然非常高兴,就将人带回了宁国府。 府上养这个跟娇小姐似的人,当然不可能只是白养着她,跟贾珍到底是什么关系,这私底下的人都一清二楚。连那白日宣淫,弄得满府上下都知道的事儿,这也没少做。 就这样在府上呆了好些日子,这位姑娘就突然患了急病。 起初只是脸上长了一些疹子,后来就连身上也长满了红疹,到处都是,抹都抹不掉。宁国府上自然是请来了大夫给她查看,可是怎么也治不好。 这位姑娘本来就是靠着自己的美色方才能长留在附上,可眼下却是连立身之本都丢了,贾珍一看到她就觉得恶心。更别说他的媳妇儿尤氏,早就对这位菡萏姑娘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她害了病,又是个软倒在床上的腌臜模样,自然赶紧劝着自家爷,把她给挪出去。 贾珍这个时候已经对菡萏姑娘弃之如履,早不上心,反正这花的也不是他的钱,他自然也不心疼。一听到媳妇儿说的这话,便觉得有理。 可是挪,要挪出去哪里呢? 她脸上的疹子,看了就叫人害怕,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可不能随意处置。 就在这个时候,这位病虚虚的菡萏姑娘,便苦跪在床上求情,让贾珍把她送回天香楼去。 说是送回天香楼去,其实也就是送回她的妈妈手中。这里说的妈妈,可就是那些管着扬州瘦马的老鸨。 贾珍虽然是个没人情味的,可眼前这姑娘到底是自己曾经享用过的,看她这么求情,便也就多了几分耐心,派人回去天香楼说了一声。 天香楼那回过来的消息是愿意把人接回去。如此一来此事便算了了,在谈妥的第二天,菡萏姑娘就被送了回去。 当时天香楼的消息还没传回来,贾珠一听到这个说法,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位菡萏姑娘,在病中大概也是看清楚自己没有后路,所以才会求贾珍把她送去天香楼,那里到底是她的安身立命之所,能够或许还能有别的办法。 这个道理,看起来好像也是那么回事儿。 然这个疹子…… 当时他就问过系统,系统表示,受朝代限制,有最少不下于十六种办法,能够让人在没有真正染病的情况下生出这些疹子,停止后,人其实是毫发无伤的。 贾珠猜测,菡萏姑娘从一开始,或许根本就没有染上那个可怕的疾病,她只是想借此从宁国府退出来。 或者…… 从一开始她进宁国府,就是别有目的。 退出宁国府,只不过是因为她的目的达成了。而那个时候又刚好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正好是贾珠出事。 这件事看起来可大可小,或许根本就没有联系,只是他多心了。可是人多想想,多折腾折腾,也没坏事儿,毕竟多个想法多条路。 几天后关于天香楼的事情,便有了反馈。 果不其然,他们从来都没有真正接到那位菡萏姑娘。 关乎这件事,在天香楼内也有不同的说法,有人觉得那位姑娘是跑了,也有人觉得是出事了。只不过不管是哪种原因,他们显然都没有对宁国府通报一声的打算。 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光彩。 贾珠想想,或许就连这样的心理也被纳为菡萏姑娘给拿捏了,所以才能顺利跑了。 而就在他查出天香楼有问题,还想着继续往下挖的时候,背后的拥有者,悄无声息换了一个人。 这还是郎秋嗅觉灵敏给发觉的。 那天他本来还要继续去天香楼那边踩点检查,却正好看到了大清早的有马车,停在了天香楼的前头。而那些从前趾高气扬的掌柜小厮全都谦卑地在马车面前低下了头。 郎秋觉得有些奇怪,特地装作普通的路人从边上经过,正巧听到掌柜谄媚的声音,“是,是,您说得极是。既然您买下了天香楼,又不打算大动里面的布置,那只要给小的两天时间,就一定能够让天香楼重新……” 买下! 尽管那一段话郎秋并不听得非常清楚,可只要听到这个关键词就足够了。 天香楼已经重新被人买下来了! 这就说明不管之前贾珠有什么想法,都不能够付之于动了。 天香楼背后的人溜得贼快,也不知到底是因为察觉到了别人的刺探,还是发现了行踪暴露了? 而后来贾珠才从太子的口中得知,同一时间,皇帝,太子,大皇子,以及贾府都同时在查天香楼,如此层层叠叠的压力,也无怪乎背后的人紧急撤走。 贾珠记得那时太子曾说:“我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已经心中有数,阿珠莫要担心,他们总会有应得的惩罚。” 如今想来,贾珠已经能隐约猜得到,天香楼背后的前一批拥有者到底是谁了? 或许是佟家。 他知道,先皇后曾针对他的事情,也知道这件事跟太子有关,更是清楚,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人只是想隔山打牛…… 可这件事想要真的对贾珠动手,有个前提条件,便是要详细清楚知道他身边的情况。余庆兰和他有矛盾,这是众所周知,想要查出来并不难,可是王仁和他的摩擦,就只在自家人里才能知道。 而且王仁和余庆兰能搭上边儿,肯定也不是很久的事儿。想必王仁身边,当初也有人时刻盯着。 从贾府再到王家,这间接的跳跃足以说明贾珠的身边一定有什么渠道,在不知不觉地泄露出消息。 荣国府上虽然不算固若金汤,但是想要轻易刺探点消息,也不如前几年那么容易了。而贾珠的身边有那些侍卫,将他保护得非常周到,也不会轻易叫人近身。 唯独宁国府。 荣宁两府,向来是携手共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荣国府对哪一家再戒备,也从来不会对宁国府戒备。自家人,哪有可能防备自家人呢? 贾家的确没有想到最大的疏漏,不在外部,而在内部。 自然这件事的真相,伴随着王子腾夫人亲自登门拜访,才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个究竟。 又有贾珠从旁补充,将最后的真相彻底揭露出来,彼时荣宁两府上下,并着王家都是心惊不已。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众位皇子如此年轻的时候,有些残酷事,就已经开始发生碰撞。 而他们几家人因着贾珠的缘故,已经被彻底绑定在了太子这条船上。 谁让他们四大家都是共同进退的呢? 当然王子腾对这个事实也并没有感到失落。 他从来都是个坚定的保皇党,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转头另一方。 而眼下皇上重视太子,他自然也会拥护太子,这与他的利益不谋而合。 荣宁两府在这个时候才知道余庆兰和王仁的下场,顿时不寒而栗,甚至都没来得及去听王家对王仁的惩罚。 是的,惩罚。 他们几家这样的关系,王仁却居然要帮着外头的人来陷害贾珠,纵然是在其他的时候,王子腾要收到这个消息,必然也是要责罚他的。 如今他看起来虽然可怜,可该罚的还是要罚,王子腾不仅罚他抄写千遍家规,同时还把他狠狠揍了一顿,打了三十板子,还是亲自动手。 王仁眼下还躺在床上,没能下来呢。 王子腾夫人又道:“等他能够走动了,我便让他来府上亲自赔罪。” 贾珠那时只是摇头,不急不慢说道:“赔礼道歉倒是不必了,他遭受的惩罚已经足够,只不过,我想,他还是别留在京城为好。” 贾政当时敏锐看了他一眼,或许是觉得他这样对王子腾夫人说话的态度,不太尊重。 然贾珠说的是实话。 皇后已经死了,余庆兰离开了京城,如今摆在明面上的,就只剩下一个王仁。 太子向来睚眦必报,小肚鸡肠。 别以为他报复完了之后,就会收手。说不定哪一天太子又想起这憋屈的事儿,回头又将人揍了一顿。 王子腾打自己的侄子,再是痛恨,也不可能真的给人打坏了。 要是太子授意,那可就不同。 可能一棍子,就将人的腿都打断了。 王子腾夫人虽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也以为贾珠是不愿意再看到王仁,心中厌恶,方才想要把他赶出去。 然而要将王仁送回金陵老家的决定,是早就已经做出来的。等他的伤势稍微恢复之后,人就会立刻被打包送回去,所以这个想法,王子腾夫人自然连忙答应了。 两家本来就是姻亲,再看王子腾夫人与他们说话时任人提的态度,心中虽有些不快,但碍于贾珠说出的话,到底也就捏着鼻子,不再说什么。 毕竟王家的赔罪,还是有诚意的。 他们府上可不看重什么赔罪礼,他们要的是对王仁的惩处,如今看他们能拿得出来这个结果,也还算满意。 毕竟他们是知道之前王家是怎么疼这个男丁的。 只是当这件事儿摆在明面上的时候,人就不由得讨论起来里面一些奇怪之处。从余庆兰和王仁这两个人来看,足以看得出来太子的狠厉果断。 当然,不管是太子还是贾珠,从来都没有承认过做下此事的人是太子殿下。 可是这件事的真相却是从太子的口中说给贾珠听,又有贾珠说给自家人听,便清楚此事是不能够上三堂会审的,毕竟这勉强也算是皇家的丑闻。 走不了明面上的惩罚,而私底下这两个人又接连出了倒霉事儿,还是如此残酷的结果,如何叫他们不想到那位一贯娇蛮任性的太子呢? 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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