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书年少时下山历练,有八成是专门为了解决这些凶兽去的。 也是托了这些凶兽的福,在生死之间,自己的剑道一日千里,后来又因为自己在大陆上闯出了些名声,导致之后发生封印松动凶兽出逃的事情,那些弱小的宗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求助无念门九长老。 可以说温澜书在处理凶兽这件事上,也算是驾轻就熟、经验丰富了。 丰富到布阵封印一气呵成,若是将凶兽杀死,对于凶兽皮毛、骨骼、牙齿等各部分的用处也如数家珍。 但若真如眼前这人所说,目前林中发生的一切,都是由那三只从深渊出逃的怪物造成的…… 温澜书想起了洪荒大陆上那些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路上走得,闹腾起来山崩地裂、江海倒流、生灵寂灭的种种凶兽。 ——突然觉得这异世界的三只弄出的动静有点小。 温澜书委婉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哈迪斯沉默了一瞬,对眼前之人有了全新的认知,这林中铺满的血红尸体足以把任何一个人类吓得肝胆剧烈,但是眼前这个人神色不变,他不但没有反应他甚至还有点嫌弃。 “其实你猜的也不全对,”哈迪斯道,“喀迈拉和厄客德娜实力有限,唯有提丰是赫拉之子,拥有与神明一战的力量,因此他们若想抗衡神明,首先要做的就是复活提丰。” 哈迪斯在追着三个怪物的足迹来到这片森林的时候,心中就有了这个猜测,毕竟别人也许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作为与宙斯同一时期出生的神明,他可是清楚的知道——这片森林就是当初提丰被宙斯打败的地方。 “宙斯与提丰在此处厮杀三天三夜,最后用雷霆砍下了提丰的一百颗头颅,这其中九十九颗兽头落到地上,化为了林间生活的九十九种动物。” 温澜书想起那些身体被吃的只剩下骨骼,头颅却保存的完好的尸体,福至心灵。 “他们想要取回提丰被砍下的头颅。” “没错,当提丰重新长出身上的一百颗头颅,他才能获得原先失去的力量,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复活,因此他们需要先寻回被砍去的九十九颗兽头,又因为动物的身体与神明之子的身体并不对等,因此每颗头颅需要献祭百倍的血肉,才能换得提丰身体的重塑。” “那颗砍下来的人首呢?” 温澜书突然问道,他的面皮紧绷,一个猜测在心中隐隐升起。 “人首带来智慧,如果提丰只有九十九颗兽头而没有正中的那颗人首的话,他就是一个没有理智的野兽,因此宙斯当初在砍下人首的第一时间,就将其摧毁了……” “所以你应该猜到了,”哈迪斯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变得低柔,甚至带着丝小心,“它们需要一颗人头,需要一位……宁芙。” “宁芙是山间的精灵,神的侍者,一位宁芙的献祭,足以抵消一百个人类的血肉。” 哈迪斯静静看着他,温澜书却没有他想象中的暴怒,反倒轻笑一声,像是身上的重担骤然卸下,整个人徒然放松下来。 “这样我便放心了,”青年唇角微勾,“既然提丰还没复活,那么爱葛妮思暂时还不会出事。” 哈迪斯却摇了摇头,“你高兴的太早了,献祭的日子近在眼前。” “我知道。” 温澜书却并没有一点意料之外的样子,他垂眸摩挲着腰侧的长剑,思绪像是飘到了很远的过去。 “想要通过献祭复活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行事隐秘,在对方未真正复活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以防节外生枝,但是这三个怪物的所作所为对于献祭来讲又太过高调,轻易便能引起月神的注意。” 曾经有一位妖修妄图复活凶神穷奇,就是因为准备期间太过冒进,被温澜书发现,献祭的阵法还未完成就被他一剑斩去了头颅。 当初那位妖修是为何如此冒进来着? 是了,复活穷奇需要阴年阴月阴日,那位妖修需要在一个月内备齐九百九十九个厉鬼,他时间上来不及,就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人发现了。 “想必献祭的日子就在近几日,他们需要短时间内备齐所需的头颅与血肉,所以才会弄出这么大阵仗。” 温澜书抬眸看向哈迪斯。 “所以,对于献祭的时间与地点,你有头绪吗?”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哈迪斯一声低叹,“献祭的时间照理说没有明确要求,我不知道他们为何这么着急,也无从推测时间。” “而厄客德娜他们或许有了我所不知道的手段,明明是三个庞然大物,在短时间内杀死了成千上万的生灵,却没有一人看到他们的身影,无论是我还是阿尔忒弥斯,都对此毫无头绪,也找不到他们具体的献祭地点。” 哪怕是当时哈迪斯短暂停留的那个城邦,明明城邦内的羔羊在短短几天时间被吃的一只不剩,城邦内的数万人竟没有一个见到怪物狩猎的场景。 这骤然而至的死亡将城邦内搞得人心惶惶,各种流言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蔓延开去,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引起那奥林匹斯山上的神王的注意了。 想到这儿哈迪斯越发的面无表情。 当初推翻克罗诺斯的统治后,作为神王角逐者,他、波塞冬和宙斯通过抓阄来决定神王王座的归属,最后他执掌冥府,波塞冬执掌海域,最小的弟弟宙斯成了奥林匹斯的神王。 因为这件事,即便他们之间有共同推翻克罗诺斯的情意在,也难免出于一种相互看不顺眼的地步。 宙斯倒真不会将他这么样,但是哈迪斯仍旧不愿意因为这件事与自己那位弟弟陷入不断的互相扯皮。 要知道,奥林匹斯山上有鲜花美酒,但是幽暗的冥府之内,哈迪斯的王座之下,只有无尽的等待审判的亡魂,就比如自己此刻待在冥府的本体,恐怕仍旧陷在无尽的案牍与公务之中。 想到这儿,哈迪斯抿直了嘴角,苍翠的眼眸中隐隐多了丝期盼。 “所以还请告诉我,你到底从那只棕熊心里听到了什么?” “那只棕熊相当惧怕我,或者说,是惧怕造成这一切的那三只怪物。” 温澜书回忆起了棕熊凌乱到癫狂的心声。 “喷吐火焰的狮头。” “缠绕而上的巨蛇。” “还有……破碎的倒影。” “倒影?”哈迪斯皱眉。 温澜书像是联想到了什么,转身朝着之前他所见到的、两岸遍布尸体的溪流而去,缠绵的雨丝落在他的眉宇间,像是覆了层雪,显得他的神情有些许冷冽。 温澜书斩断了眼前丛生的枝丫。 “爱葛妮思失踪后,我曾经为她卜过一卦……你可以理解为做了一个预言。” “卦象为——坎为水,寓意陷溺于水,爱葛妮思的失踪与水有关。” 温澜书转头看向哈迪斯。 “这所谓的‘倒影’,或许是水面的倒影。”
第13章 厄客德娜 温澜书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现在想来,绝大多数尸体都分布在溪流两岸,而那条溪流贯穿森林,是林中最重要的水源,常有动物会去溪边喝水,看尸体的分布情况,更像是动物在喝水时被水中的东西突然袭击。 但是问题也在于此。 即便并无灵智,山林间的野兽们也有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当溪流边陆续出现尸体后,又是什么,吸引着野兽们无视溪流两岸显而易见的危险,一波又一波的向这条溪流而去呢? ——简直就像是朝圣一般。 温澜书和哈迪斯打算去一探究竟,但是他们并未成功到达目的地。 在距离溪流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发现两人偷跑离开后、立刻匆匆追来的宁芙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精雕细琢的银弓泛着无机质的冷光,温澜书被十几只箭指着,只能泛出无奈的苦笑,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哈迪斯。 谁料哈迪斯也在看向他。 一绿一黑两双眼眸撞在一处,温澜书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诡异的看出了哈迪斯内心所想。 也对,他们两人此刻的行径已经算是相当可疑了,而在他们两人中,哈迪斯显而易见是更加不招待见的那个。 毕竟温澜书勉强算是被阿尔忒弥斯请去做客的客人,而哈迪斯则是实打实的阶下囚,即便他自曝神明的身份,听起来也没什么可信度。 无奈之下,温澜书接下了这个向宁芙们解释现状的任务。 他现在的读心术还没失效,宁芙们的心声如浪潮一般自四面八方涌过来,满含着厌恶与警惕。 温澜书并非是个能舌灿莲花的人,但是他依靠这些听到的心声,不断的调整说话的内容,将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倒也勉强把这些宁芙安抚住了。 但是他能读心,以及哈迪斯是冥府的神明这件事,仍旧处于一种半信半疑的状态。 温澜书深知现在情况紧急,多耽误一刻,爱葛妮思就多一分危险,只能低声劝道:“现在爱葛妮思身处险境,既然诸位是应了月神的要求来看顾我们的,不如同我们一同调查有关‘倒影’的事,我们保证不离开你们的视线。” 领头的黑发宁芙神情松动,就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几声急促的犬吠。 阿尔忒弥斯的三只猎犬呼啸而来,其中一只的口中咬着一块极其眼熟的布料。 宁芙们同阿尔忒弥斯朝夕相处,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从阿尔忒弥斯猎装上扯下来的,当下面色一变,也顾不得温澜书二人了,立刻上前,慌乱道:“殿下怎么了?!” 其中一只猎犬咬住黑发宁芙的衣摆,扯着她朝溪流上游而去,口中不断的发出呜呜声。 黑发宁芙顺着猎犬的力道走了几步,眼睛一瞟看见了一旁的温澜书,虽然对于温澜书能读心这件事仍旧抱有怀疑,但此时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你不是从动物的心声中得到了线索吗,那你听一听,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尔忒弥斯的三只猎犬常伴她左右,自然不是寻常生灵可比,若说之前温澜书所遇到的动物心声断断续续,像是牙牙学语的孩童,那么眼前的三只猎犬就是十几岁的少年,话语间相当连贯,几句话就将当时的情景描述的七七八八。 【主人在上游的灌木丛里找到了爱葛妮思丢下的果篮……】 【主人像是看到了水里有什么东西,然后被水里的一双手臂给拽下去了!】 温澜书皱眉,“所以水中到底有什么?” 三只猎犬顿时吵了起来。 【是蝴蝶!】 【是醋栗!】 【不对!是烤肉!】 最后三只猎犬齐齐叫道:【水里是主人!】 “所以……之前你们做看到的蝴蝶、醋栗和烤肉,最后都变成了月神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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