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因为是从厄里那斯血肉里出生的,虽然和常见的繁殖方式不同,祂还是将其视为后代了。 于是月白问:“那这个女儿,你准备怎么办?” “……”这可把虎杖悠雨给难住了。 其实,在转世之后,他就没想过还能再见到美露莘。美露莘是独一无二的,只存在于枫丹的生物,不会到其他世界来。 或许是因为他生前的身/体被灵魂同化了,或者是因为灵力妖力咒力之类的,又或者是几者共同作用的结果。 又有新的美露莘要诞生了,虽然看起来只有一只。 这完全是一个意外之喜,所以他根本没想过以后怎么办。 “我以后要是转世了,还能回来见她吗……”虎杖悠雨弱弱地问。 “……你不用转世。”月白告诉他。 “……啊?” 不用转世是什么意思? 月白解释道:“一来,你的灵魂过于强大了,孟婆汤压不住你的记忆,奈何桥也扛不住你灵魂的重量。 “二来……你没感觉到么?” “……”其实,虎杖悠雨从醒来开始,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他是一个独立的灵魂,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为他传输力量,这种传输是微小而不可见的,所以他暂时无视了。 “你救了很多亡魂。”月白说。 “或许你不知道,来到三途川后,灵魂们会记起一切,包括全部的前世和今生,和死后灵魂经历的事。 [“我想起来了!” [“天啊,有人救了我!”] “他们在来到三途川后便记起了你,感激着你,将你视为神明。” [“那个人也太好了吧,呜呜……” [“不可能!那怎么会是人呢,明明是神啊!” [“对!那是神明大人,专门来救我们的神明大人!”] “他们将你的事迹告诉其他灵魂,而这些灵魂们尊敬你,祝福你,并信仰着你。” [“谢谢您,神明大人。” [“愿神明大人永远喜乐。” [“神明大人会一直活下去的。” [“神明大人,谢谢您,谢谢您……”] “你知道的,日本神明很多,都是因人的信仰而来。 “而获得了亡魂们信仰的你,已经是神明了。” 是逝者的神明,倍受爱戴的神明。 “……我…成了神明?”虎杖悠雨愣愣的。 他两世都见过神明。 在他记忆里,神明是强大、高贵的,是人类的保护者和指引者。 存在即天灾的自己,和“神明”这个词完全搭不上边。 “不用自谦,厄里那斯君。”月白拍拍他的肩膀。 “就连不入流的小鬼都能自称为神,帮助千万亡魂、被他们虔诚着信仰的你,为什么不能成神?” “……好像…有点道理……但我不是很明白……”虎杖悠雨有点茫然,“那…我的神位是什么?” “葬灵。” “……” 虎杖悠雨沉默了。 原来,他就是葬灵神。 从意外来到千年前开始,他就避免和大人物接触,甚至连名字都用的前世的名字,以免干扰到历史。 结果,他早已成为历史的一部分了吗? “我知道了……”他说。 “等等,那我现在是不是不能被人类看到了?”他突然想起来。 “现在还不行,不过你可以用神力或咒力做一个躯体。”月白说,“其实有不少神是以鬼之身成神的,他们去凡间时,都会给自己做个身/体降灵。” “原来是这样啊……”虎杖悠雨伸出双手,心念一动,神力和咒力分别出现在两只手上。 “不过我居然还有咒力吗?”他很好奇,“我还以为咒力是跟随身/体的,原来是依凭在灵魂上的吗?” “嗯……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你很特殊,也可能是别人也这样吧。”月白毕竟不是咒术师,对这些并不了解。 “不过你保留咒力也是好事,会方便很多。” “?为什么啊?” “除了神明本身的职责,高天原不让我们随便对人使用神力。”月白向上指了指,“被发现的话,可能会受罚。 “不过咒力将没有这种困扰了,毕竟这种力量连普通人都有。” 只是有多少、能控制多少的区别罢了。 “我明白了。”虎杖悠雨点点头。 “所以,对于这个还没出生的美露莘,你打算怎么办?”月白又绕回之前的话题。 “……”虎杖悠雨看向那个肉茧。 红色的茧上有肌肉与血管的纹路,但没有血腥味,一动不动,很安静。 虎杖悠雨把手放上去,能隐约感到茧中血管的搏动。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留在这个时间点,和美露莘一起等待千年,直到他在现代消失的时候再出去。 第二,带着美露莘一起穿越时间,回到现代。 “……” “月白,有没有什么神术,可以推迟她的降生?”虎杖悠雨问。 不管是让美露莘与自己一同等待,还是带她一起跨越时间,都太自私了。 美露莘是长生种,但她就像最普通的孩童一样,应该有自己的朋友和羁绊。 穿越时间是不稳定的,他不能确保自己一定能携带一个人,并保证他们都能安然无恙。 “有啊。”月白回答,“让物体的时间静止,有的神明会拿这个来保鲜贡品和植物。 “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做得比他们更好。毕竟你的力量就是时间嘛。” 虎杖悠雨点点头。 是这样没错,但他要先练习好,才能给美露莘用。 “那便先这样了吧,你的女儿看起来还要很久才能出生,不急。”月白说,“这里是你的神社,要出去看看吗?” “?我已经有神社了吗?” “亡魂们给你修的。”月白回答,“这些年,魔虚罗根据你给的‘识别技巧’放过了不少死于诅咒的人,其中就有优秀的工匠。 “有的灵魂会因为执念不过奈何桥,他们把你的事迹传了出去,那些工匠吗就自发给你修神社了。” “这样么……他们还在吗,我想谢谢他们。” “已经去投胎啦,不过那些人生前没作过恶,又给你修神社积了德,下辈子会过得很好。” “嗯。” …… 月白带着虎杖悠雨,在葬灵神社里转了一圈。 因为是在三途川,这里没有太阳,天空永远是黑漆漆的。但神社中有烛光和鬼火,照亮了道路和屋舍。 只能说,不愧是优秀的工匠们,这个神社修建得有模有样,其他神社有的他都有。 哦,没有神官和巫女,而是有几个自发留下来打扫神社的灵魂。也没有阳间的花草树木,但是有大片大片的红色彼岸花。 “这里……跟漂亮。”虎杖悠雨感叹道,“……其实我用不了这么大的神社……” 就算成了神,他也没有什么活人信徒啊,修这么大真没必要。 “我已经叫他们收敛了,本来他们还想建现在的两倍大呢。”月白淡定地说。 “……好吧。” 工匠们好热情。 他们来到神社大门口,鸟居之外是无尽的彼岸花海,有数不清的灵魂们在黄泉路上走着,天空上的云与雀如同浮世绘的画卷。 这就是是三途川的模样啊…… 而就在这时,虎杖悠雨看见,鸟居下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耷拉着脑袋,背对着神社,靠在鸟居的柱子上。 仿佛是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他转过头来。 苍蓝是眼眸闪烁着欣喜,他快步向虎杖悠雨跑来。 “神様——” 虎杖悠雨接住奔来的小团子,有点惊讶:“小鹤?你怎么在这里?” “这家伙死了之后就没去投胎,赖在这里不走。”月白淡淡道,看起来对五条鹤很不满。 “我要等神様!”五条鹤仗着自己外貌小,窝到虎杖悠雨怀里,“小鹤好想神様……” 几十年前…… 空旷安静的和室里,跪坐着五条家的少主,不,是新任家主。 他微微仰着头,双目没有神采,桌上的和果子也没有动过。 一阵风吹过。 “哦,在自暴自弃吗?”狐耳男子出现在和室里。 正在发呆的五条鹤愣了一下,才看向他,“……你是……带走神様的人?” “是我。”月白笑眯眯回答,“你叫他神様啊,怎么,你是他的信徒?” “我永远信仰神様。”五条鹤平静地说。 “既然如此,我要替他来拿一样东西,也可以吧?” “神様还活着吗?!”五条鹤的眼中突然有了生气,仿佛枯死的花重新绽放一般。 “神明不会死。”月白说,“但他不会想再见你了。” “……”五条鹤垂下头。 他的声音有点闷闷的:“神様……想要什么都可以……” “哦?要你的眼睛,也可以吗?” “噗呲——” 五条鹤的眼眶流着鲜血,他伸手递出自己的眼球。 “……”月白以扇掩面。 “哈……你还真是舍得。” 他接过眼珠,按回五条鹤眼眶里,用神力治好。 “不过开个玩笑,我对你的眼睛没有兴趣。”月白说,“我要替他拿的,是一副能够掩盖自身气息的面具,在你家咒具库里。” “好。”五条鹤没有过多的表情,站起身,“跟我来吧。” 他们去往咒具库,一路畅通无阻。路过的家仆和剩下不多的侍卫们,都向他们行礼,甚至跪拜。 而他们心中也在震惊,为什么,家主大人的眼睛在流血。 五条鹤没管他们,只是径直从咒具库里拿了面具,还拿了很多其他的高级咒具。 月白只要面具就可以了。而后,他转身离去,没有留下一片影子。 “……”五条鹤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直到夜晚的寒冷刺激到他的身/体,直到有仆人壮着胆子来唤他,他才回过神来。 “没事。”他又变回了那个冷漠强大的少年家主。 仿佛那个可以为神様付出一切的卑微者不是他一样。 …… “小鹤……”虎杖悠雨无奈地安抚怀中的小团子,“久等了,别伤心了。” “小鹤不伤心。”五条鹤在他手心蹭了蹭,“只要能再见到神様,小鹤愿意永远等下去。” 旁边的月白:“……” 孙子都有了还装小孩,不要脸。 虎杖悠雨叹了口气。 “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小鹤。”他已经决定想办法回现代了。 “你还是去转生吧。” “可是小鹤想待在神様身边。”五条鹤委屈巴巴,“在神様走之前,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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