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雨:“……”不是,你伪装的这么厉害的吗? 百目鬼眼神回应:废话,我可是大妖怪。 把采购的菜和布料都递给百目鬼,虎杖悠雨嘱咐了几句便跟着五条家家仆离开了。 五条家在平安京的郊外,普通人不会想到,这荒无人烟的树林里会有如此繁多的府邸。 家仆带虎杖悠雨进门后,便让他留在茶室里等待了,自己则去报到。 虎杖悠雨喝了口茶,默默思索着。 五条家请他来当幕僚,省了他很多事。但这个幕僚是祓除咒灵工具人,还是教小辈使用咒力的外教,就说不清了。 后者更有可能接触术式反转,那他要如何表现得适合做老师呢…… 论体术,他只比普通人强一点,论术式,他没有攻击能力。唯一擅长的,就是咒力控制的精度了吧。 之前在新宿的时候,他降下的雨水没有错误治疗任何一个诅咒师或咒灵,也没有浪费一滴落在地上。 不过这个控制力和六眼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说起来,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六眼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和悟很像?毕竟强大的人都是相似的。 想来想去想东想西,不知不觉间,杯子里的茶喝完了,五条家的人还是没来。 虎杖悠雨看看窗外,估算了一下时间,他应该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了。 “……”这不是待客之道吧? 他走到茶室门口,问府邸里巡逻的护卫:“叨扰了,请问你们家的人什么时候来与我论事?” 谁知,那护卫只是看了他一眼,满脸鄙夷地说:“等着就是了,一个平民还要这要那的,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虎杖悠雨:“……” 有点生气了。 差点忘了,咒术世家都看不起平民咒术师,杰那么厉害的咒术师都被为难过。 放在尊卑分明的古代,定是更甚。 “是在下孤陋寡闻,不知道世家之人竟如此自视甚高。”他微笑道,“也是了,毕竟五条家这样强大的咒术世家,只应天上有,人间几回见*啊。” 没有读过书的护卫:?好像是夸人的句子,但怎么听起来那么怪呢? “既然贵家没空接待客人,在下在附近随便走走,也是可以的吧?” 找个墙翻出去,他还要回家吃饭呢。 感觉被骂了但是没有证据的护卫:“……可以,但不许靠近大人们居住的地方。” “了解,告辞。” 我家小孩叫我回家吃饭了。 虎杖悠雨离开茶室,走之前还顺手拿了两块甜茶点。 希望两个小孩能看在点心的份上原谅他的晚归。 出了茶室的院子,绕了几个弯,他来到一面围墙下。 如果他的判断没有错,从这里翻墙就能出去了,这里也没有守卫,正好可以…… 这时,他感到一道目光,像是窥探。 虎杖悠雨转身,只捕捉到消失在墙角的和服衣角。 “?” 他追上去,跟着那人的咒力残秽,来到一个小院子。 院子里有一个小孩在喘气,好像是没想到他会追来,害怕地躲在树后。 那孩子只有五六岁,一头柔软的黑色碎发,个子瘦瘦小小的,眼眸是天空般无尽的蓝。 蓦地,虎杖悠雨向他靠近一步。 那孩子缩回树后。 “……” 虎杖悠雨叹了口气,朝被树干挡住的孩童伸出手,柔声道: “别害怕。” 文中注释*: 只应天上有,人间几回见:引自诗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这句诗看似赞美乐曲优美,实际是讽刺一位武将僭越,没有自知之明。 悠雨用这句话来讽刺御三家自视甚高、有眼无珠。 悠雨,连难得一次的骂人都是那么礼貌呢。
第46章 “神様” 五条鹤一直不明白,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自记事起,世界在他面前就没有任何秘密,他因此而痛苦。 头很痛,身体很累,睡不着觉,每天都被折磨得想发疯。 但世界不允许他发疯。 家族的长辈告诉他,他的天赋很好,他要变强,要为家族争光,要担起对抗咒灵的责任。 但是他的术式从未有过记载,没有人可以教他,他只能自己摸索。 但周围好吵,他没有精力,也没有实力研究自己的术式,他只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诅咒。 和族里其他小孩一起上课,是他最难受的时候,他忍不住跑了出来,跑到人少的地方,试图在窒息中找到空气。 这时候,他看见了那个粉发的人。 那人站在围墙下,抬头看着外面,长发与白色的衣袖垂下,安静得像浸染湖水的画卷。 他不属于这里,五条鹤想。 不,他不仅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平安京,甚至……不属于人间…… 五条鹤的呼吸加速,他想靠得更近一些,想看看这个游离于世外的人。 但当祂转过身时,他下意识地跑掉了。 他有点害怕。 他弱小,懦弱,总是给别人添麻烦,向他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觐见神明的。 但祂找过来了。 五条鹤从树后探出头来。 祂弯下腰,伸出手,声音如同安宁夜晚中不知名的呢喃。 祂说:“别害怕。” 五条鹤双腿有点颤抖,他看着祂。从祂身上,他感受不到任何恶意、期望,或大人物的高傲,只是单纯的善意与关心。 是他从未见过的人,只在神话书中见过的人。 他开口,小声试探: “神様(kamisama)?” 虎杖悠雨一愣。这个孩子怎么叫他神明?他看起来很不像人吗? 他靠近了一点,柔声道:“我不是神明,孩子。你看起来很不好,可以让我看看吗?” 五条鹤从树后走出来,朝他走了两步,突然以祭祀之礼跪拜。 “神様。” 虎杖悠雨:…… 天,这孩子一定是被关太久了,认知能力和判断能力出了问题。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他走过去,把地上微微发抖的孩子抱起来。 这一抱,才发现孩童宽松和服下的身躯异常瘦小,比身为妖鬼的百目鬼还要轻,好像平民窟里饿一顿饱一顿的孤儿。 “别害怕。”虎杖悠雨换了一个能让小孩感到更舒服的姿势,从口袋里拿出之前在茶室顺的甜茶点。 “饿了吗?吃点东西吧。” 蓝眸的孩童眼睛一亮,想伸手去接,但又把手锁了回去。 “家,家主大人说过,没有做完课业的小孩,不可以吃点心……” “……没关系,他打不过我。”虎杖悠雨把茶点放到小孩手里。 五条鹤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举起有他手那么大的茶点,咬了下去。 咬下第一口后就停不下来了,他大口大口吃着,大滴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到衣袖上。 “别哭。”虎杖悠雨擦擦他脸上的泪水,“慢慢吃,别噎着。” 他的心情就没轻松过。 在孩童吃茶点的时候,他用咒力检查了一下这孩子的身/体,情况比他想的还要差。 大脑长时间处于超负荷状态,血糖很低,大部分肌肉都有拉伤的痕迹。 如果不是有强大的咒力量撑着,他恐怕已经死于严重的营养不良。 这种长时间的负状态,就连时间回溯都救不了。 孩童吃掉茶点,拿袖子擦眼泪。虎杖悠雨调动灵力,缓解他身/体的疲惫。 五条鹤感到自己的状态在好转,愣了一下,然后哭得更厉害了。 “呜……呜哇……” 虎杖悠雨一顿,而后无奈地轻拍他的背,“没事了,想哭就哭吧。” “呜哇……神様…神様……呜呜……”孩童把头埋进他怀里,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仿佛生怕他会消失。 虎杖悠雨没有嫌弃小孩的鼻涕眼泪,只是轻轻拍着他,就像任何一个常见的母亲在安抚自己的孩子。 他用阴阳术在周围设下一个小结界,世界在五条鹤眼中不再嘈杂。 耳边传来神明大人轻柔的浅唱,仿佛来自远古的鲸落。 “真っ青な空の天の川に……小さな白い船が……”* 在从所未有的安全感下,在终于安静下来的穹宇下,小小的孩童渐渐停止哭泣,呼吸平稳,竟是睡着了。 虎杖悠雨轻轻擦去他的眼泪。 这个孩子是六眼,压力一定很大吧。 竟然让脆弱的孩童挨饿害怕,这个家族,真是…… 这时,小院门口传来嘈杂声,虎杖悠雨看去,只见一大班人马从狭小的院子门口挤进来。 领头的那个中年人看见他,面露怒容,喊到:“大胆贼人!放下我五条家的六眼!” 怀中熟睡的孩童皱了皱眉。 虎杖悠雨淡淡道:“他睡着了,安静。” “睡着又怎么了?青天白日就敢打瞌睡,真是匹夫行径!”五条家主招手,一队带刀侍卫将虎杖悠雨围住。 “给我拿下他!把五条鹤叫醒!什么都学不会还贪吃贪睡,像什么样子!” 侍卫们拔刀冲向虎杖悠雨,嘈杂声终于将五条鹤吵醒。 他睁开迷茫的眼睛,在看清周围后立刻警惕起来,身/体缩得更小了。 虎杖悠雨安抚地摸摸他的头,看向向他冲来的侍卫们。 那一刻,侍卫们的内心深处,无尽的恐惧开始叫嚣。 青年的眼神仿佛噬魂的深渊,他看向的人,都停下脚步,不敢向前。 侍卫们额头上渗出汗水,仿佛前方不是外表脆弱的青年,而是看不清容貌的深渊巨兽,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哪怕是面对一级咒灵,他们也从未如此恐惧。 “滚。”虎杖悠雨淡淡道。 只是瞬间,所有侍卫同时跌倒,然后慌乱逃走,好像晚一刻就会被不见底的深渊吞噬。 五条家主也感到不对劲,“你?!——” “怎么。”虎杖悠雨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你要,与我为敌吗?” 五条家主瞬间理解了侍卫的恐惧。 那是从未见过的庞然大物,在祂面前,世人皆为蝼蚁。 五条家主好像灵魂出窍,看着自己对青年说:“不……您…想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不杀他。 一向自认高人一等的五条家主甚至罕见的用上了敬词。 五条鹤也感到神明身上的低气压,哪怕恶意朝向的不是他,他也汗毛直竖。 但他不怕。 他知道,神明大人是不会伤害他的,神明大人是在替他生气。 五条鹤抓着衣襟的小手收得更紧了。 神明大人,是来救他的,是真正的神明…… 虎杖悠雨微微收起灵魂层面的威压,淡淡道:“做什么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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