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江停云游历至京城,得知了此事之后,愣了片刻,不由失笑。 惜春当真是和佛有缘,哪怕不出家为尼,也致力于推行佛法。 那时候他已经修成了散仙,在天上的天师府和泰山地府那里都挂了职,也算是逍遥自在。 因着心念一动,他往西方灵山去了一趟,辗转数个到场,才在药师佛那里,查到了惜春的跟脚。 怪不得这姑娘原著里一出场,就说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呢,感情她原本就是药师佛道场里的一株干枝腊梅,天生的与佛有缘。 待这一世历劫归来,若是功德足够,少不得罗汉尊位。 至于迎春,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根基 脚,但这辈子若是功德足够,日后也是受用无穷。 因着已经成仙了,江停云倒是不好和原来的亲戚过多接触,只是暗中看了看,见几家人都生活得挺好,便飘然而去了,没有见任何一个人。 他如今的日常,也就是接到天师府的均旨,就去降妖除魔;接到泰山府的法旨,就去追魂渡鬼。 其余时间就是到处游历,偶尔遇见不平事就给个报应。 这就是做有编制散仙的好处了。 这一日,他来到山东境内,偶遇一少年公子。 那公子倒也没什么出奇,只是灵魂波动似曾相识,倒像是个故人。 江停云本不欲多言,却忽然心血来潮,直觉这公子与他,有些因果牵扯。 正巧那公子领着一个小厮踏青,他沉吟片刻,摇身一变,化作一个白衣秀士,也装作是来踏春的,自然而然地来了一个巧遇。 江停云风姿景然,纵然在人群之中,也能让人一眼看见。 此时处于苍茫翠微之间,春风扶碧,绿柳栖莺,江停云素衣翩然,分花拂柳而来,直如天上谪仙误堕凡尘,那公子一眼心折。 “这位兄台,小生王子服,见兄台风采过人,有心结交,还望公子不弃,与小生把臂同游。” 王子服带着小厮颠颠就过来自投罗网了。 “原来是王公子,在下姓江,行一,王公子喊我一声十一郎便是了。” 当时有个风俗,若是家里子嗣少的,在论排行的时候,就在前面虚上十个数。 比如江停云家里就他一个,可以喊他大郎,也可以喊他十一郎。 “江停云”这个名字,可是当朝太祖帝师,他并不想招摇,所以再和人介绍自己,就只论排行。 至于为什么用“十一郎”,那是纯属他觉得比“大郎”好听。 “原来是江公子,幸会幸会。”王子服脸上带着十足的仰慕之意,“小弟带了好酒出来,本欲与天地山川共饮,幸得偶遇江公子,不知江公子可否赏脸?” 他身后那小厮手中,正提了一个食盒。想来他口中的美酒,就在那食盒之中。 江停云本就是来碰瓷他的,自然不会拒绝,当即就点了点头,“既是王兄相邀,小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找了一处平坦的草坡,小厮先是从怀里拿出一块布铺在草地上,紧接着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三样佐酒的凉菜。 至于王子服说的美酒,则在最后一层。 王子服会退小厮,亲自斟了酒,“江公子,请。” 江停云从善如流,举杯和他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便在此时,有一股极淡的妖气慢慢靠近。江停云举杯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面上不露半点声色。 但王子服已经傻了。 伴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不远处有个垂髻少女,领着一个小丫鬟漫步而来。 那少女一身杏黄衫,鬓发鸦青色,眸如寒星,鼻腻鹅脂,面若桃花,齿如编贝。 她手中举着一枝开得烂漫的桃花枝,花颜与玉面相映,分不清是人更美,还是花更艳。 但这少女最引人之处却非是容貌,而是不同于常人的活力与烂漫。 王子服一介书生,来往皆是,日常见惯了知书达理的娴淑闺秀,这少女于他而言,便如骄阳冲破云雾,一下子便洒在了他的心尖上。 江停云眯了眯眼,目光在这一对少年男女身上来回过了两遍,心中也是了然。 王子服,王公子。 却原来,当年的王公子不曾投胎成时宴,而本该魂飞魄散的时虞,却因王公子替她积德的缘故,又有了一世尘缘。 王子服,半妖之身的姑娘。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姑娘应该就是婴宁了。 江停云笑了笑,识趣地告辞离去。 前世的王公子一生行善,上天果然不曾辜负。 他们之间,不需要别人掺合了。 了却了一桩因果,江停云心情大好,随手招来一片云朵,慢悠悠地飞回了崂山。 自母亲去世之后,江停云便散尽家业,跟师傅一凡道人一同在崂山修行。 当年小翠渡劫之时,江停云感应到一凡道人有难。 他带着小翠,刚踏进崂山地界,就觉得很奇怪。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仿佛整个崂山都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笼罩着,完全隔绝了内外。 “云哥,你怎么不走了?”小翠奇怪地问。 江停云看了她一眼,蹙眉问道:“你就没感觉?” “感觉?”小翠懵了,“什么感觉?我感觉我随时都可以渡雷劫。” 江停云抬头看了看天,天空湛蓝湛蓝的,几丝浮云飘荡,偶有飞鸟横渡,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和谐。 如果,那两只鸟不是第三次以同样的姿势,隔着同样的距离从他头顶飞过的话。 江停云深吸了一口气,对小翠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在此渡劫吧。” “啊,在这里?” “对,就是这里。” “好吧。”小翠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沉静了下来。 江停云往山上行了半里地,以免被雷劫当成是帮忙的一块劈了。 原本晴朗的天空逐渐阴沉,风流云动,黑云压城。 忽然,一丝金色的闪电如游蛇般钻破云层,在大片乌云间肆意流窜。 天地的威压越来越重,崂山那种与世隔膜的感觉却逐渐减轻。 江停云心头一喜:看来,我赌对了。 威压越来越重,乌云越来越浓,游走在乌云之间的闪电也越来越粗壮,越来越狰狞。 忽然间,无数雷电瞬间聚集,打了世间万物一个措手不及。 “轰隆——” 劫雷滚滚而下,却不是劈向正主小翠,而是落在了崂山之上。 若非江停云眼力惊人,根本看不出来,那劫雷在崂山上空二十丈的地方,猛然顿了一下,紧接着才如滚汤泼雪一般,浇融了某层隔膜,精准的落在殿宇屋顶的避雷装置上。 “哈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爽朗传出,紧接着便是一声长啸,直如凤临百鸟,虎入山林,带着挣脱桎梏的惬意潇洒。 “好徒儿,你可算是来啦!” 这是一凡道人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预估错误,一章完不了了。 不过宝宝们放心,说是今天完结,就是今天完结,一会儿还有一章,就当是给大家拜年了!
第203章 番外:完结 江停云巡声望去,便见半空中忽有一叶扁舟飘然而落,竟如枯叶般轻巧。 只是他站在地上仰面望去,竟然看不见舟中之人。 等那船真正落地,一凡道人便猛然跳了下来,脚一沾地便施展缩地成寸之术,瞬间便到了江停云身边。 直到这个时候,他方才有了几分安全感,轻轻舒了口气。 “哈哈哈哈哈哈……”舟上有一玄衣老道,一手挽着拂尘,一手指着一凡道人调侃,“平日里见你天不怕地不怕的,还以为你有包天的胆子。今日方知,你竟然怕高。” 一凡大人也是能腾云驾雾的,怎么可能怕高? 但他并没有和那老道争执,只是摆了摆手说:“我徒儿第一次回山门,我得带他去拜见祖师爷。道兄,贫道就此告辞。” 说完,他竟然连让徒儿和对方行礼都顾不上,一手拉着一个,带着江停云和小翠瞬移走了。 “嘿,这老道士!” 玄衣老道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转头就看见船上坐着的王七郎,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 ——前几天我是鬼迷心窍了吗,居然把这个毫无修行资质的人留在了山上。 这不是耽误人家吗? 好在此时醒悟也不晚,玄衣老道立刻对王七郎道:“老道观测了几日,发现你实在没有修行资质,再多留也是枉然,还是快些下山回家,好生经营去吧。” 王七郎自然不肯,但玄衣老道的态度却十分坚决,让几个道童替他收拾东西,把他送下山去了。 再说一凡道人领着他们俩到了冲霄派的驻地,冲霄派历来一脉单传,人不多,自然也不会见什么高屋殿宇。 映入江停云眼睑的,只有三间瓦房,这就是冲霄派的山门道场了。 一凡道人把小翠留在外面,带着江停云走进了最中间的正屋。 这就是供奉祖师爷神像所在,江停云头一次回来,自然要先给祖师爷上香,然后才能论其他。 拈香过后,师徒二人各自坐了一个铺团,一凡道人脸上的神色却还有些恍惚。 江停云担忧地问:“师傅,你究竟怎么了?” 这神情恍惚的,明显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怎么了?”一凡道人蹙眉叹道,“其实我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见他似乎是想要倾诉,却一时间组织不好语言,江停云便也没有催促,任他怔怔出神良久。 好半晌,一凡道人突然问道:“ 好徒儿,如果有一天你忽然发现,自己的言行举止,是被冥冥之中的某种力量控制的,你会如何应对?” 江停云一怔,惊奇地看向了自家师傅。 “师傅,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一凡道人眯了眯眼,不答反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从第一次看见这小子,他就知道这个徒儿不一般。只是从前他只以为有人天赋异禀,也没往别处想过。 但这几天他经历的事,却让他不得不多想。 江停云摸了摸鼻子,从怀里掏出门派祖传的蓝皮书。 “这个……我是知道点什么,就是不知道我知道的,和师傅你知道的,是不是一回事了。” 只听一凡道人的话头,江停云猜测他是不是无意间触到了世界的本质。 一凡道人瞪了他一眼,皱眉看向蓝皮书,“难不成你是在这上面看见的?老道我看了大半辈子,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呀。” 江停云笑道:“师傅莫不是忘了,本派这件至宝,可是能根据主人的见识自动收集整理知识的。” 所以他前世所学所见,已经全在这蓝皮书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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