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他这辈子注定不会有自由,也许他就应该接受现实,如果认命的话,大概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五条叹气,“如果你溺水了,旁边突然出现一块浮木的话,你就应该好好抓住才对——” “浮木也就是块浮木而已。”友纪打断他的话,“一块浮木是抵不住大风大浪的,我抓住了也没用。” “……你跟太宰还真像啊。” 与此同时,泽西正躲在不远处的密林中,他暗中听着二人对话,却越发的愤怒。 友纪他是为了母亲,所以才不逃跑,所以才忍辱负重的待在青木家族吗? 那蠢女人,也配被友纪那么在乎?
第28章 友纪料想着,他决定留下来,他母亲应该会高兴吧。 即便知道这是被亲情绑架,他也无计可施,毕竟那是他母亲。 然而十几分钟后他回到母亲居住的宅子处,却呆住了。 空气中弥漫着烧过的木脂气味,滚滚浓烟升腾起来,这儿已经烧成了一片火海。 他母亲在不远处仰面躺着,喉咙处有一处显眼的刀伤,死状颇惨。 泽西手上提着一柄沾着斑斑血迹的尖刀,打量着地上的女人尸体,同时喃喃自语,“孩子什么的,果然是假的啊……” 友纪看见这幅场景,喉咙痉挛着,几乎要呕吐。 “回来了?”泽西抬头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友纪,好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以为然,“我以为你去投奔那墨镜男了呢。” 为什么? “为什么杀她?”泽西思忖着,“为了让你有理由逃走啊。” 友纪抬头,泪眼朦胧,“逃走?” 他漫不经心的拭去刀上的血,“你不是说了么,你之所以不逃,就是因为顾虑到你母亲,但现在你母亲死了,你就没有顾虑了,你可以安心逃走了。” 这算什么? 他母亲是为数不多爱他的人之一。 虽然他母亲没能力保护他,也从没阻止过父亲的恶劣行径,但母亲是爱他的。 “你觉得她爱你?”泽西冷笑,“那你知不知道,让你扮成女人这个主意是谁出的,是她。她一直在监视你,你今晚逃跑的事之所以被泄露,也是因为她告密。” 这女人一直暗中配合青木隼人打压友纪,她肚子里的孩子当然也是假的,那只是骗友纪留下来的谎言而已。 这恶毒女人他早就想除掉了,只是顾虑着友纪的心情一直没动手罢了。 “我早说过了,这个家里唯一为你着想的人只有我,你到现在都不懂?” 他抓住友纪的一簇头发,强迫友纪抬头看着他。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从今以后要不要留在我身边服从我?只要你顺从我,那我就对你有求必应……” 没等他话说完,友纪突然将袖中藏着的匕首露出,狠狠在对方脖颈上划出一道伤口。 周围的护卫见此立即上前,下一秒友纪被一股巨大力道击出数十米远,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周围的守卫想上前将他擒住,被泽西拦下来。 “好了,放他走吧。” 守卫们愕然,“放他走吗?但家主吩咐了——” “让他走。”泽西捂住脖子上的伤口,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发白。 “你想走,那我就放你走。我倒要看看,今后没有我的保护你是不是能活的更好。” 他勉强支撑着起身,守卫想要上前搀扶他,被他暴躁的甩开,“别碰我。” 友纪早晚会回到他身边的,也会意识到这世上最在乎自己的人只有他。 泽西带着一众护卫撤离了此地,友纪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几乎要陷入半昏迷状态。 就这么放他走? 远处又传来房屋倒塌的声音,以及仆役们大声呼救着灭火的叫嚷声。他如果继续躺在这儿迟早会被人发现。 他迷迷糊糊的抬头,尝试站立,但失去知觉的双腿反而害他又跌倒下去,头磕在碎石子上,血流不止。 好痛苦,手上的皮肉被磨破了,这感觉比被父亲打耳光还要痛苦百倍。 为什么这些痛苦都要落在他身上? 世上明明有那么多幸运的孩子,他们过得那么惬意那么舒心,为什么他就不是其中一员? 他伏在地上,没有放声痛哭的力气,甚至连睁眼的欲望都没有。 但他现在不想死了,至少不能死在这儿。 “这么努力的活着吗,呵,还真让人感动啊。” 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在耳边,这番话仿佛是在怜悯他,但又带着调侃和戏谑。 友纪朦胧的睁开眼,见到眼前一个穿黑衣的男子,对方大半个身子被浓郁夜色笼罩,他努力辨认也看不真切。 穿着一身黑衣,手上缠着绷带的话,应该是中也先生吧。 “中也先生?” “我不是……啊,算了。” 太宰懒得纠正对方,反正在别人心里他就是不近人情的幽灵恶鬼,中也那家伙就是救世主。 友纪气若游丝的抬头:“中也先生,能不能带我去黑手党?” “欸——为什么,之前不是想让我杀了你吗?” 是啊,他现在想好好活着,想向家族的所有人证明他能自由自在的活着。 太宰听此突然笑起来,随即从手腕上解下一条绷带,又俯下身子,将绷带缠在友纪掌心的伤口上。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点吗?”他在友纪耳边轻声说道,“明明很想要活下去,却三番五次的做出寻死的模样,你这个人真是虚伪。” 他以为这个青木友纪跟他是一样的人,是他错了。 “你一定很希望能愉快的活在这世上吧,很希望能被人关心和宠爱吧?但我不会宠爱你,你要的那些东西我都给不了你,所以我也不会带你走。” “……那我要怎么办?” “跟五条老师走吧。”对方轻飘飘的丢下这句话,“反正你这样的也不符合我的胃口。” “但是……” “站起来。”对方语气慵懒又漠然,“想要活着的话,你得证明自己有活着的资格才行。” 他双手依旧很酸,但手上的伤口被绷带包扎过,已经没了那种尖锐的疼痛感。 虽然全身的骨头像是长了刺,每活动一下都要深深的刺进骨髓里,但他还是扶住旁边的石栏站了起来。 “很好。”太宰双手抱胸,漠然的看着这一幕,“继续。” * 第二天一早,伊地知驱车接走了五条悟与伏黑惠。 “他没有来啊……”伏黑惠坐在车里,望着逐渐远去的青木家宅邸,“老师,你为什么不救那个孩子?” 五条瞥着仅有11岁的伏黑惠,明明他现在也只是个孩子,言行举止却成熟的吓人。 “没办法啊,友纪自己想要留下的……” “但是,你当初不就是这么救的我吗,不就是你把我从禅院家救出来的吗?” “性质不同,这可是青木家,脱离家族的人会被视为背叛,并遭到暗杀。” 事实上五条也很懊恼,太宰和友纪,这两个人他都救不了。 一直是这样,他顶着“最强”的头衔,但多数情况下他谁都救不了。 “能不能停车?”伏黑惠突然说道,“我想回去救那个孩子。” “喂喂喂,你清醒一点,你这种小屁孩就算去了能做什么?” “我就是想试试。”伏黑淡淡说道,“失败的结果我可以接受,但见死不救的结果会让我良心不安。” 他永远用自己的价值观去衡量任何事,但凡自己认为值得的事,即便清楚那是不自量力,也要固执的去做。 二人正争执时,突然听见车后备箱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异响。 伊地知立即停车检查,他打开后备箱盖,从里面拖出一个行李箱。 “声音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啊……”他打量着箱子,“有野狗钻进去了吗?” 此时那箱子扑通一下倒在地上,并从里面伸出一只手,友纪艰难的扯开拉链,从箱子里钻了出来。 伊地知因为这一幕受到了惊吓,尖叫之后整个人跳到了五条悟身上。 “友纪?”五条看着伤痕累累的友纪,倒是不惊讶,“居然真的跟上来了啊。” 昨晚仆役们忙着灭火,发现友纪不见了之后,在附近展开疯狂搜索。 但友纪早已偷偷爬上咒术学校的车,钻进一只行李箱,在里面一动不动的待了几个小时。 他不敢大声呼吸,因为害怕被人听见,他也不敢睡着,因为害怕自己睡着后会不自觉的乱动,会被人察觉到。 他就这么静静的躺在箱子里,等到车子发动行驶了几十分钟后,他才敢现身。 面对愕然的众人,友纪道了歉,随即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堆硬币和皱巴巴的纸钱,递到五条悟面前。 “给你。” “什么?” “老师,为了补偿我以后将给你带来的麻烦,这是给你的报酬……500日元够了吗?” 他从来没有零花钱,这些钱是他积攒了很多年的。 五条点着那些钞票,忍不住笑了,“你这孩子真的什么都不懂啊。” 500日元不过是一顿午饭的钱,友纪却以为500日元是无比巨大的数目。 这之后的一小时,友纪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车窗外,满脸惊叹。 他从未出门过,没见过真正的山,也没见过森林和公路。车子行驶在山路上的时候,周围的峭壁压过来,让他感觉压抑但莫名又有种安心感。 片刻后,伏黑惠递给他一瓶果汁,友纪却犹豫着摇头:“我没钱跟你换果汁。” “不用钱。”伏黑拧开盖子,将果汁递到他手中,“以后你想要什么,直接来找我和五条老师,不用拿钱换。” 友纪喝了一口果汁,口味实在很一般,但他快速又小心翼翼的将其喝光了。 “既然你摆脱家族了,不考虑改个名字吗?友纪,Yuki,这是女孩子的名字。” “没必要。” 他讨厌的是家族施加在他身上的待遇,而不是这个名字,“如果不从骨子里改变自己,光改变名字也没意义吧?” 伏黑很久没说话,然后点头,“是啊。” 半晌后,他突然又说了一句:“其实我名字里的‘惠’,也很像女孩子的名字。” “惠?” “伏黑惠,我的名字。”他递给友纪一条毯子,“睡吧,还有很远的路。” 友纪拽着那条毯子,嘴中回味着果汁甜丝丝的味道,闭上眼熟睡了过去。 他才不要改名字,如果日后有机会再遇见中也先生,他希望对方能靠“友纪”这个名字想起他。 方才中也先生说了:“想要活着的话,你得证明自己有活着的资格才行。” 他可以活下去,而且会活的很好——他会向中也先生证明这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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