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连抱怨都无人可诉。 然后时间久了,他好像也就忘了自己的伤口,好像假装它不存在就真的消失了一样。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金色的碎片摇晃着在身旁流过,五条悟独自站在记忆的洪流中审视过去。 他看着那只孤独的小熊笨拙的递来珍藏的气球,看冷饮店那场单方面相知不相识的偶遇,看交流会的“初见”,月下未来的战斗,“失败”的告白,一个故事,神秘的诅咒…… 他看着那个年轻的自己愚蠢的忽略了所有不该忽略的线索,竟然还在向未来撒娇式似的抱怨最近太顺利了有点无聊。 是不是有很多人说过他很自大? 16岁的五条悟真的什么都不懂。 就像他不会明白交流会那天早上看似平淡的相遇、未来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再次站在他的面前。 16岁的五条悟也不会明白,未来讲给他的那个“故事”究竟怀抱了多大的勇气。 听故事和真正经历了一切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这是只有现在的五条悟才能理解的事: ——未来受伤了。 他伤的很重,伤口很痛,无形的伤口化作了有形的诅咒,心灵的创口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严重,没有血,但不是说只有流血的才能被叫做伤口。 这不是『书』可以解决的问题。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什么轻松的拯救。 也不存在能轻而易举达成的伟业。 不论是拯救世界也好,改变命运也好,16岁的五条悟之所以觉得一切都很顺利,也不过是因为有人替他支付了代价。 替最强咒术师支付了代价。 / 远处传来了声音。 五条悟睁开了眼睛。 “未来?” 梅林回头:“什么?” “未来好像在喊我。” 自称梅林的半梦魔像是在倾听一样歪了歪头,明明空气里没有任何声音,但他却点了点头:“那大概真的有人在叫你吧。” 五条悟从天空的尽头收回视线,灰蓝色的天空下苍蓝的六眼好像在微微发光,他没什么表情的环视四周,敌人已经尽数到达。 爆炸和火焰冲击着屏障,有漆黑的虫子躁动着汇聚力量,梅林高举法杖,半透明的屏障挡在两人身前。 在五条悟取回记忆的两分钟里,是梅林暂时为两人抵挡了敌人。 不远处的两面宿傩还没出手,“天使”好像也在观察情况。 在更远处—— 金发少女出现在道路尽头,他身后跟着两三个诅咒师同伙,少女手中提着一把名为天逆鉾的特级咒具——能力为强制解除术式。 和“天使”一样,两者同为针对五条悟的[无下限]而做出的特殊应对。 感受到五条悟的视线,诅咒师向这边微微一笑。 “原来如此。”五条悟说,“我大概知道那家伙的计划了。” “……?” “先利用漏瑚转移视线带走太宰治,从小鬼那里来确定『书』真的在未来手上,然后发动大规模突袭来分散未来身边的力量,最后由羂索来杀死我,占据我的身体来接近未来得到书。” 梅林:“这么简单?” “估计还有什么后手吧。” 五条悟压低声音。 “完全被小看了啊——” 梅林会意的后撤,五条悟向前迈步,诅咒师同时间靠近,复苏的古代诅咒率先攻击,而两面宿傩看上去想把在场所有人全都干掉。 在这种一触即发的时刻,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庞大的白光。 好像一千枚导弹在城市爆炸。 先是光,然后是一道极寒的冲击,天地间仿佛都要开裂一般嘎吱摇晃了一下,天空猛地一黑又一亮,远处的大地好像变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云层被照的发亮。 有诅咒师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动物和昆虫慌乱的开始四散奔逃,力量的余波以一种环状光带的形式掠过几人身边,身体和心脏又是一抖。 这是一种极致而怪异的冷,动作仿佛触及到灵魂般变得迟缓。诅咒的味道从冰环中缓缓扩散,而这只是诅咒的余波而已,真正的爆发中心不在这里。 几人都明白这件事,他们惊疑不定的交换视线。 到底是什么等级的诅咒才能做到如此可怖的范围攻击?难以想象真正的咒灵该是何等的模样,它到底有多大?又有多可怕? 在几乎所有人的心中升起如此疑问的时候,只有五条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未来?” 他喃喃着,少年在瞬间腾空,而察觉到他的意图,羂索眼疾手快的用一道攻击打偏了他的术式。 四周升起暗色的结界,诅咒师提前放下的帐终于完成了。 “这个账的条件是:五条悟不能出去,除此以外所有人都能出去。”羂索轻笑道,“五条君,这时候再跑已经来不及了……吧……” 羂索的声音止息在五条悟回过头来的瞬间,这个刚刚还冷静自若的少年——这个刚刚还满脸无所谓的男人—— 他看了过来。 也就是这一刻,羂索才终于意识到他被五条悟看在了眼里。 像是巨大的野兽捕猎前终于锚定了目标。 那双眼睛既是视觉的终点也是武器的靶心,冷漠和暴虐,杀意和寒凉,几乎是一瞬间,那双苍蓝色的眼睛里燃起了严酷的风暴。 他居高临下的样子看上去比在场任何人都更像是诅咒—— ——也更像是神明。 “本来也没想要放你一马。”他轻声说,“既然如此,那就死在这里吧。”
第221章 早9:41,东京塔脚下。 这里原本是个商业园区,但现在几乎看不到半点商业街应有的繁闹。 所有商户门窗紧闭,彩色的灯牌在雾中黯淡的融化,橱窗中苍白的塑料假人注视着被薄雾覆盖的街道,薄薄的塑料眼球倒映着面前驻足停留的西装男人。 对方好像是在找人,在短暂的确定方向之后继续向前迈进。 在园区以南的十字路口,一道警戒线分割出界域分明的两道地区,黑色的柏油马路是属于人间的专属路标,往南的道路则被镜面一样的冰霜所覆盖。 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风从城市深处向外辐射,肉眼可及的建筑物全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男人有些畏惧的在离警戒线三米远的位置停下脚步。 此时这边已经聚集了有不少人在。 男人脚步一拐靠近提早一步到达的同事,对方朝他谨慎的点点头。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不太妙。”属于异能特务科的黑西装接话,“东京都中心14区已经全线撤离,但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东江区、江户川区、葛饰、足立等外9区大概还留有几十万民众。” “什么叫各种各样的原因?” “时间太短啊,对敌人太大意啊,你知道东京上千万人疏散三天会造成多大损失吗?能说服上面把超过九成以上的人员撤离已经是各方努力的结果了,毕竟没人能想到过这次攻击最后会牵涉到这么大的区域……” “这种借口没办法说服所有人吧。” “没办法啊,上百万咒灵……”精英相的政府职员露出混杂着恐惧的忍耐神色,“想都没想过……” 男人也叹气。 是啊,想都没想过。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发生这么可怕的事。 “万幸的是现在薄雾覆盖了整个东京,咒术师那边判断这是一种超大型的区域性结界,暂时隔绝了内外两侧的信号和咒灵,外面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真相。” “也没法求援了啊。” “但总归还是好事,维持社会稳定才是第一位优先级,不然里面的怪物跑出去了……”男人抱着手臂抖了下,像是已经看到了那样残酷的景象一般愈发惊恐,“虽然现在也很糟就是了。” 是啊,很糟。 上百万的咒灵,和能冰封小半个城市的诅咒,已经说不上到底哪个更糟一些了。 就算是提前准备了自认为充裕的人手,在面对这种阵势的时候也不过是左支右绌……就看是这些人先消耗光,还是结界先打开了。 无论哪个,都意味着人类的完蛋。 除非这种时候有什么角色突然横空出世、力挽狂澜……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黑西装叹了口气,顺着风传来的方向调转视线,分界线的另一侧虽说是咒灵的领域,但从表面来看,感觉更像是什么冰雕艺术展。 有人类,也有诡异的怪物。一座座奇怪的冰雕森然林立在平滑如镜的地面上,组成一幕极为怪诞可怖的景象。 男人保持着奔跑的姿势斜立在地上,他身后的咒灵狰狞欲扑,有人倒下,有人还维持着一副惊讶的面容,鲜血在半空中凝结,有纸团保持在被吹飞的状态停滞在半空中。 如果说这是冰雕的话指作者真可谓是鬼斧神工,每个人的表情都惟妙惟肖的维持在最为生动的那个节点上,怪物凭空而立,魔术手法也演绎不出这样生动有趣的景象吧。 ——但如果说这全都是真实的呢? “你知道绝对零度吗?”家入硝子问。 “约等于零下273.15摄氏度的热力学最低温,只停留在理论上的极致低温,在这种温度下,物体分子之间的动能将会消失,时间和空间也会失去意义,万物都会在冻结中消弭于无形,是现实中绝对不可能达到的‘理论下限值’。*” 夏油杰关掉手机网页。 “有点可怕啊,据说连时间和空间都能冻结。” “是啊,能力者全军覆灭,无论什么都会被瞬间凝固。”黑色风衣在寒风中猎猎飞舞,不知何时站在旁边的森鸥外接话,“高空救援、远处投抛、空间系异能力者,别说打了,连接近都不可能。这片领域就像是一个椭圆形的巨大蛋壳,一旦越过那条分界线就会被凝固。” “反转术式也没有用,毕竟这些人没有死也没有受伤……虽然也没有在活着就是了。”家入硝子问夏油杰,“你用咒灵试过了吗?” “试过了,不行,一旦超过界限就会被凝固。虽然和咒灵之间的联系没有被斩断,但无法再做出任何操作。”夏油杰说。 “这不是很棘手吗?”同样刚刚赶到的禅院甚尔蹲在旁边的邮筒上漫不经心的笑,尖尖的虎牙像是野兽一样闪烁着尖利的寒光,“没想到小老板的能力还能发展出这种应用。” “于是现在怎么办?”男人伸了下懒腰,“只能等了吗?” 等? 等谁? 没人接话,几人心照不宣的沉默下来。 家入硝子注视着远处的城市,她想起那个总是沉默着微笑的黑发少年,心下一阵复杂。 名为月下未来的诅咒……直径20公里以上的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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