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他曾经来过,不过不是在冬天,而是在一年前的春天。 他闭上眼,试图甩掉那段回忆。 只要不说,就没有发生过。 他不可以赌。不管几率是多少,只要有失去Gin的可能,就绝对不可以。
第68章 番外二 阿尔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穿到这个世界的。 某天早上起床时,他感觉眼前的场景有些不一样。 平日里,他会在驻地里练练枪,打打拳,挑几个看不惯的人揍一顿。不过今天,驻地里一个人都没有。 宿舍里空无一人,他在空旷的训练场闲逛,手机的屏幕亮起,上面显示着今天的日期。 2月9日。 他的记忆好像出现了一些偏差。2月份,他明明还在战区里,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了? 现在不是4月份吗? 他翻出联系人,给他的队长打了个电话,却无人接听。他在这里没什么朋友,也不打算再打扰别人,就逛到了食堂区。 吃饭总是不能耽搁的。 好在,食堂还在运营,阿尔走到唯一开启的窗口前,对着里面的人喊话。 “瓦尔克,今天出了什么事,人怎么都不见了?” 那人头也不回道:“都去干活儿了,你不是有其他任务吗?怎么还没出发?” 阿尔吃完饭,又回到了宿舍。他翻出自己的日记本,上面记录着他每一项完成或待完成的工作。 而最近的一个任务,只有简单的一行字。 [2月4日,暗杀目标:黑泽阵。国际犯罪组织成员,代号GIN。] 阿尔的视线定在那个大写的GIN上。这的确是他自己的字迹,但又不太对劲。 黑泽阵是谁,GIN又是谁? 脑子里阵阵刺痛,像有根针在里面戳弄。他抱着头,按着太阳穴,努力调动起回忆。 他好像做过这个任务,黑泽阵这个名字,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可是上一次任务的结局是什么,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也许这只是一种既视感,类似于看到某个场景,觉得以前经历过。 大脑欺骗了他,所以才会连日期都搞错? 阿尔在宿舍里待了一整天,用幼圆的字体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做出一些逻辑导图,尝试找出问题的结症。他感觉大脑里模模糊糊的,好像被什么东西包住了。 他其实不太擅长这个,队长一直说他“脑子笨”。 但阿尔坚信自己不是真的笨,他只是不感兴趣。 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既不会过于热爱,也不会过于厌恶。他不会去钻研任何领域,如果没有人催打,他可能永远是一张白纸,什么也不懂,也没有探索的欲望。 他还缺乏正常的同理心,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跟拍死了一条鱼似的,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队长捡到他的时候,曾带他去做心理检测,生怕他是个“反社会人格”。 其实他不是,他只是有种奇怪的情绪障碍,这是一种精神上的病症。阿尔忘了那个症状的学名,因为自那以后,队长再也没提过这事儿,他自己则更没放在心上。 他不关心这个世界,也不关心自己。偶尔他也会产生短暂的好奇心,就像初生的婴孩那样,这种好奇心不带有任何何“善”或“恶”的认知,并且转瞬即逝,很快就被他抛下。 对阿尔来说,有什么病都无所谓,只要别影响他明天吃饭就行。 况且了,雇佣军里面的“反社会份子”很多,他们只是被归束在这里。 阿尔就这么胡思乱想到深夜,第二天醒来,阳光洒进窗户,他睁开眼的那一刻,突然觉得无比清醒。 昨天的确就是2月9日。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 他的脑子不再模糊,也失去了那种探究的冲动。他站在阳台上看着树上的鸟窝,大脑反复告诉他一个事实。 时间没有错,黑泽阵这个名字,他没有见过。 确定了这件事,阿尔便开始完成既定的日程。他去食堂吃了早餐,到武器库里选了两把趁手的武器,便踏上了行程。 下一个目标,暗杀黑泽阵。 * 阿尔很快通过资料锁定了这个代号为GIN的人物。他第一次见到GIN的时候,对方刚下飞机,拖着一个厚重的黑色行李箱,正从VIP通道里出来。 那是个全身黑色的男人,黑色的礼帽,黑色的大衣,还有修长的腿上,那双黑色的高靴。 就是这样一个浑身漆黑,散发着杀气的男人,头发却像银色的瀑布一样,几乎落到脚踝。 他的帽檐压得很低,但还是遮不住那张脸的傲人气质,绿色的瞳孔冷漠地扫视过来,一个无情的杀人机器。 阿尔的心脏骤然紧缩,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回流。 像被电流击中的感觉,却并不疼痛。他莫名联想起以前遭到电击时的感受。 他甚至觉得电击产生的刺激感很新颖,特意多试了几次。 阿尔没有回避男人的视线,他朝着杀手礼貌笑笑,脸上浮出一个小酒窝。 杀手没有停下脚步。他往候机厅的出口走去,留下一个高挑的背影。 阿尔痴迷地盯着那头银发,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心已经出了汗。 这就是他要杀死的对象,多么完美。 这将成为他最美的作品。 阿尔通过收到的资料,开始了他的跟踪计划。GIN暂住在莫斯科的一条街道上,阿尔就在他的对面租下了一个房子。 每天,他都拿着望远镜朝着对面悄悄观察。 GIN的活动时间很规律,他早出晚归,而这个“早”和“晚”,通常是在凌晨1到5点之间。 这给他的工作减少了难度。他只要在某个白天潜入那所公寓,等着GIN回来就好。 可他却迟迟没有动手。 一天又一天,他像个偷窥狂一样,没日没夜地蹲守,记录下GIN回家的时间点。对面那个屋子的窗帘几乎没有打开过,阿尔只能在他上下车,或进出大门的时候瞥上几眼。 他就像上瘾了一样,观察GIN能带给他奇异的颅内高潮,让他欲罢不能。 他不理解这种感受的来源,只是本能地被吸引。 他变得愈发不满足,第五天时,他开始掰着指头计算。 GIN出现的时间太短了,他一天只能看几分钟。 然后剩下的23小时,他都在焦躁无聊的等待中度过。 他躲在窗帘后,朝着外面的街道呼出一口气。桌上传来震动声,是他的手机响了。 阿尔点开短信,是队长给他发来的消息。 [K:任务进行到哪里了?刚收到消息,GIN明天就会离开莫斯科。你最好快一点。] [A:今晚就能解决。] 阿尔回复完短信,把手机丢回了桌上。他再次拿起望远镜,兴奋得微微发抖。 既然如此,那就今天见面吧。 马上他就可以近距离欣赏GIN了。 * 傍晚后,夜色降临,阿尔潜入到对面的公寓里,在楼梯间里翻窗而出。 这边是背街处,旁边的树和高楼遮住了大部分视线,他很轻易地就沿着外壁爬到了目标公寓的阳台上。 他当然不能从正门入侵。杀手的防备心都很强,通常会在门口留下一些机关或标识,很容易被发现。 阳台上也一样。不过阿尔也是专业的,尤其是他的装备。 雇佣军团会提供最先进的武器和设备,潜入一个杀手的房间也不会太难。 他用切割器划掉了阳台门的玻璃,小心翼翼地从内部打开了锁。一阵穿堂风吹过,屋里黑漆漆的,天花板上某处有个红点在闪烁。 应该是警报器。阿尔掏出他的特制手电往屋内照去,果然,几道红外线感应横在他眼前。 他避开这些红线,小心地潜入房内,伏低身体,往公寓的入口处摸去。 其实最好的躲藏地点是卧室。那是最稳妥的方法,躲在卧室里,等着目标进来,这时候对方通常毫无防备,动起手来很方便。 但通过这几天的观察,阿尔觉得,GIN不会给他待在卧室的机会。 一旦GIN回到这里,只要往前多走几步,就能发现问题。 杀手的鼻子是极其敏锐的,他一定会察觉到,有人进过这间屋子。 所以阿尔要蹲在大门口,等到GIN进门的那一刻,一击必杀,不给他任何机会。 门口的走廊处,红外线的密度加大,阿尔艰难地连爬带摸,总算在柜子后面找到个合适的角落。 他缩在墙角,把呼吸放到最慢,抽出袖子里的匕首,安静等待。 就像只潜伏在洞里的猛兽,耐心等待着猎物上门。 时针走得很慢。阿尔从未觉得有哪项任务如此难熬。他可以端着狙击枪在草丛里埋伏一天一夜,也可以在战垒后面拉着炸药守到天明。但这一次,他却度分如年。 好想赶紧见到GIN。 他要亲自终结这个杀手。 终于,在时针指向1的时候,大门的锁孔传来了响动。 阿尔屏住呼吸,手中的匕首蓄势待发。他要在GIN走进红外线感应区的时候,发起攻击。 这个时间需要精细把控。走进红外线区,说明屋子里的感应已经失效了,但再走一步,就会发现躲在柜子后面的雇佣兵。 大门传来吱呀声,而后轻轻关闭。杀手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服,脱下外套搭在一旁的柜子上。 他没有急着往前走,而是站在门口观察。 阿尔靠在柜子上,宛如一个静物,一座雕塑。他的心跳降到最低,呼吸近乎没有。 终于,杀手动了。靴子踩在地上,一步,两步,三步。 四步。 靴子落地的那一刻,阿尔冲了出去,没有任何预兆,像一团鬼魅,半秒之内,他把眼前的人撞到了墙上。 手中传来温热的触感,刀尖没入杀手的脖子,血液顺着他的手喷涌而出。 没有叫喊,没有挣扎。阿尔的手法很快,银发的杀手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软在他的怀里。 那双绿色的眼睛有些迷茫地开合着,身体顺着墙往下滑,杀手仰起头颅,死死盯着阿尔的脸。 “对不起,很快就好了,很快。”阿尔抱着怀里的人,顺势半跪在地上,手里的刀还插在对方的喉咙里。 他借着昏暗的月光,细细欣赏着杀手的脸。清冷的面颊染上了大片红色,脖颈处的血还在往外涌,那双薄唇渐渐变得苍白。 “GIN,”阿尔怜惜地吻了吻他的额头,“我好喜欢你。” 他缓缓扯出匕首,手捂住还在喷涌的动脉。而就在那一刻,一种恐怖的悲伤感沿着血管爬进心脏里。 阿尔的视线变得模糊,眼眶热得发烫,大脑的刺痛感再次袭击,他恶心得想吐,又舍不得丢下怀里的尸体。 喜欢,他为什么会说喜欢? 喜欢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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