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才好不容易勉强融入这里。 或许二十多年前,他就该这样了。 虚假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他自己。 刚重生的时候,他还不像现在这样平静。 三天的时间里,卡洛斯一个人游荡在韦恩庄园和蝙蝠洞,默默看着所有人为了阻止小丑继续杀人而紧张地忙碌着。 他用这三天的时间,接受了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强制自己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勉强压抑住想要向小丑复仇的怒火。 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地回想起濒临死亡时的痛苦,那将是他永远无法消解的恐惧,是他永远的噩梦。 有时候,卡洛斯会想,如果他能摆脱现在类似幽魂的状态,也许,他真的会找到小丑,然后杀了他。 他想将小丑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小丑带给他的阴影通通还回去。他想让小丑也尝尝死亡的感受。 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如此强烈的仇恨情绪。 可惜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布鲁斯眉间的折痕越来越深,看着迪克越来越沉默,看着提姆时不时发愣,看着达米安控制不住地发脾气。 同样,他也只能默默地看着布鲁斯穿上蝙蝠侠的制服,去做本该由蝙蝠侠做的事…… 雨越下越大,漆黑的夜空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沉闷的雷声在云层中炸响。 大门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卡洛斯抬起头朝那儿看去。 是一辆眼熟的兰博基尼。 意识到车上坐的人可能是谁,卡洛斯条件反射地收回视线。 他暂时不想看到布鲁斯·韦恩。 雨太大了。 引擎嗡鸣着,兰博基尼缓慢地朝这里开过来。 卡洛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车路过的时候,卡洛斯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朝车内瞥去。 半开的车窗内,男人英俊冷漠的侧脸一闪而过。 那是张卡洛斯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他好像瘦了……卡洛斯情不自禁地想。 车已经开走了,缓缓朝车库驶去。 卡洛斯忍不住想,他今晚还要去蝙蝠洞吗?他的脸色看起来很疲惫,白天应该忙了一整天吧,他完全没有给自己留出休息的时间吗? 既然这么辛苦,他又何必勉强自己,一定要维持两个完全不同的身份呢? 卡洛斯的心中泛起一片苦涩。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布鲁斯就是蝙蝠侠这个事实,更加不愿深想,对方为什么迟迟不肯告诉他这件事。 明明在韦恩庄园里,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 卡洛斯重新垂下头,去看喷泉水池里跳得更加欢快的水花。 今夜的雨大概是不会停了。 又过了许久,金发青年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他从台阶上起身,下意识抖落斗篷上不存在的灰尘,又扶了下腰间的钻石剑。 下一秒,青年的身影原地消失。 * 距离卡洛斯·林恩遇害,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的时间。 他们一直没能找到青年的尸体。 这三天内,蝙蝠侠在调查卡洛斯尸体消失原因的同时,也在不停地追查小丑的下落。 小丑实在太过狡猾,他没有在阿卡姆的那间病房里留下任何线索。在此期间,小丑帮的人也销声匿迹。 哥谭似乎恢复了短暂地平静。 但蝙蝠侠知道,小丑的犯罪绝不可能到此为止。 尽管小丑几乎做的天衣无缝,但他还是被蝙蝠侠抓到了一些把柄。 通过对红罗宾从犯罪现场带回来的刀片进行分析,蝙蝠侠意外地,从刀片上提取到了一个人的dna。 当然不是小丑的。 通过追踪调查,蝙蝠侠发现,dna的主人于一周前在一场看似意外的火灾中丧生。这人生前曾经营一家商店,店内售卖的商品中就有刀具。 小丑使用的凶器只是一张刀片,他把手柄拆掉了,也许是为了隐藏信息,也有可能是其他让人无法理解的原因。 没有人能跟小丑的思维同步。 监控显示,小丑在行凶的时候戴着手套,这样既不会不小心割伤他自己,也不会留下他的指纹。 他或许对刀片进行过清理,但显然他清理的并不彻底,蝙蝠侠还是在血槽的缝隙里提取到了商店老板的dna信息。 蝙蝠侠找到戈登,调取了那场火灾的案卷。案卷中的验尸报告上清楚地写着,虽然男人的确是全身大面积烧伤导致身亡,但他的腹部有不明来历的刀伤。 这场明显是蓄意谋杀的案件出于某些不知名的原因,被定为了意外火灾。 像这样的错案,哥谭警局的档案室里不知道存有多少。 查到此处,事情逐渐明晰,小丑在拿到刀后直接杀了店主并且放火烧了那家店,只为销毁线索。但很可惜,不论是出于自大还是疯狂,他终究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 蝙蝠侠通过一些特殊手段恢复了那家店的监控,并且通过这条线索,锁定了一个小丑帮成员,就是他为小丑买刀,并且在杀了商店老板后又放了把火。 他查出了这个小丑帮成员近期的所有行踪,而这些行踪表明,他最近一直在帮小丑做事。 蝙蝠侠确信,自己马上就要找到小丑了。 …… 蝙蝠洞内,卡洛斯盘腿坐在桌子上,拖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提姆在蝙蝠电脑前忙活。 他知道他们已经锁定了一个近期正在活跃的小丑帮成员,只要不出意外,他们很快就能通过这个人锁定小丑的位置。 布鲁斯刚刚回到庄园,饭都没来得及吃,换上制服后就匆匆离开,不知道要去忙什么。 卡洛斯并不关心他。 他现在只想知道,小丑什么时候才能落网。小丑犯下了这么多罪行,又会得到怎样的下场。 自从卡洛斯死后,令人窒息的沉寂就席卷了蝙蝠洞,乃至整个韦恩庄园。所有人都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就连一向擅于调节气氛的迪克都总是一脸凝重。 看着提姆紧蹙的眉,卡洛斯又开始忍不住叹气。 这种只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感觉糟透了! 卡洛斯看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提姆在做的那些操作他看不懂,他又没办法找提姆聊天。 他想了想,干脆从桌子上跳下来,朝训练室走去。 他现在唯一能用来打发时间的,只剩下练习使用钻石剑了。毕竟那是他现在唯一能触碰到的东西。 卡洛斯不知道的是,他刚进入训练室没多久,蝙蝠洞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来人是红头罩。 他怒气冲冲地走进来,一看到提姆就立刻冲过来,抓起提姆的衣领,将他整个人举在半空。 “卡洛斯在哪儿?!”他拽下头罩,愤怒地质问,怒火几乎从他眼中喷薄而出。 提姆被衣领嘞得呛咳不已,艰难地开口:“他……咳咳……你听我慢慢说……” 杰森手上力道猛地收紧,压低声音重复:“告诉我,他在哪?” “我……不知道……” “放屁!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杰森的情绪看起来已经失控了,提姆不得不捏起拳头,朝他腹部狠狠揍了一拳。 那只差点勒死他的手终于松开了。 还不等提姆把气喘匀,杰森的拳头就朝他挥过来。 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他们都没有拿武器,赤手空拳地过招,每一次攻击都毫不留情。 一开始提姆只是想制服杰森让他冷静下来,但随着落在身上的拳头力道逐渐加重,他也渐渐地被打出了火气。 明明只要几句话就能避免这场打斗,可他们谁也不愿意开口。 杰森迟了三天才收到卡洛斯死亡的消息,当他得知卡洛斯是被小丑杀死的时候,他整个人像是个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炸了。 他无法自制地将怒气和怨恨发泄在不愿意回答他问题的提姆身上。 恰好提姆胸中也憋着一口气,失去同伴的痛苦同样折磨着他,也公平地折磨着他身边的每个人。他需要发泄。 两人打了很久,哪怕被对方揍得鼻青脸肿,也都不肯停手。 最终,这场战斗以杰森拽脱了提姆的一条胳膊宣布告终。 杰森压在提姆的背上,用被踢了一脚隐隐作痛的膝盖死死抵住提姆的腿关节,双手扣住对方的手腕,喘着粗气问道:“……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提姆讨厌这种屈辱性的姿势,他奋力挣扎着,咬着牙死活不肯开口。 杰森眯了下眼:“还没被我揍够?” 他双手发力,突然狠狠向后一扯。提姆顿时发出痛苦的□□声,他胳膊脱臼的位置疼得像是要断了。 杰森咧嘴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忽然余光里出现一道熟悉的人影。 他愕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正前方,失声惊呼:“卡洛斯?!你还活着?!” 在他前方不远处,手持钻石剑的金发青年同样一脸惊愕。
第103章 提姆觉得杰森疯了。 他吃力地抬起头朝背后的杰森看去,见对方一脸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两人正前方的一片空地,他忍不住开口:“你来之前嗑药了?……还是中了什么毒气?” 杰森:“……” 他没理提姆,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金发青年,只见对方面色红润,行动看起来也很正常,别说死了,身上就连个伤口都没有。 尤其青年还一脸尴尬地冲他打了声招呼:“嗨?” “你没事?”杰森眼角一抽,低声咒骂:“去他妈的迪克·格雷森,该死的混蛋,竟然敢骗我!” 卡洛斯:“……这件事解释起来有点复杂。” 这时,还被杰森压在身下的提姆忽然问:“杰森·陶德,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杰森低头看了提姆一眼,咂了下嘴,不情不愿地松开双手,站了起来。 等提姆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后,他一把抓住对方那只脱臼的胳膊,“咔嚓”一声,又给人接了回去。 提姆猝不及防,好险才把那声丢人的痛呼给吞回肚子里。 杰森不耐烦地甩开提姆的胳膊,极其小声地说了句:“咳……抱歉。” 提姆浑身猛地一抖,见鬼似的盯着他看。 “杰森·陶德?红头罩?你是红头罩吗?” 杰森:“……要不再打一架?” 提姆:“好吧你是。” 他活动了一下刚被接上的胳膊,呼出一口气,语气沉重地开口:“听着杰森,我知道你很愤怒,谁都不想让这种事发生,但现在更关键的是,事情好像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迪克有没有告诉你,卡洛斯的尸体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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