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愈演愈烈,席卷全身,掌下肌群无意识蠕动的触感如锤擂鼓,砸得亚尔斯猛然回过神,把不知道放了多半天的手抽回去。 这热度简直不知所谓,亚尔斯把那只作孽的手藏到背后,无意识的握着拳,像是要留住骤离后的余温,本人则毫无所觉,生怕白术感到被冒犯。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 他头脑全空,都不知道自己在说话。 被评价为智珠在握、心眼忒多的白术不比他好多少,仔细看去,瞳孔都有些震动。 顺便一提,后一句评价出自往生堂七十七代堂主的真情相赠。 白术缓过神,把僵在背上的长生盘回脖子上,移开眼,发丝扬起时隐约可见微红的耳根。 “……无事。” 一路无话,长生回味自己干了一件如此惊天地的好事,亚尔斯还在头脑发热的神游,而白术…… 一向能说会道的白术也不知如何开口。 哪怕心眼挖成蜂窝煤,说到底,白术也是个普通人。 他前二十年苦读医书,跟着师父和师姐辨草识药,丹炉也炸过,剂量也弄错过。接过师门与长生建立的千年契约后独自闯荡,年纪轻轻建立了如今声名斐然的不卜庐,不忍世间病痛苦楚,又立下决心寻求长生之法,数年过去,进度依旧停滞不前。 听上去像个大反派才会有的前半生经历。 按照话本的套路,他这种类型应该苦寻不得,最终失了智一样动用魔神遗恨之类的终极杀器来炼药,或者解封璃月国土下的哪个魔神想要研究,结果自食恶果什么的……白术和长生如此苦笑着调侃自己时,后者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就在他翻遍古籍一无所获时,亚尔斯出现了。 一个凭空出现,致命伤无比醒目的人……哪怕这人的心脏位置有异并未被贯穿,在他抢救时流的血也够一个成年男子反复去世三个来回了。 最开始白术进行抢救,是不能对一条生命的逝去袖手旁观。 随着抢救的进行,白术却发现对方体内有一股纯净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为他输送着生命力,强行令这具濒临死亡的躯体焕发新生。 只一瞬,白术就做好了决定,将这来路不明,能力不详的非人留在了医庐。 白术在他昏迷着自我修复的时候研究他的血液,在他苏醒后对伤口的恢复速度缄口不谈,在各种实验以及细致观察后,白术不得不遗憾的确认,亚尔斯的存活是一次奇迹。 大概是送他跨越世界的宝物在护佑着他,在他肉身彻底恢复后,白术再没检查出不对的地方。 接下来的走向,一般来说应该是亚尔斯当他的护卫,白术做他的医师,两人互不干扰,等亚尔斯什么时候彻底熟悉这个世界,他就可以离开,做他想做的事、过他想过的生活了。 但之前有说——白术也是个普通人。 一只面对世界满是冷漠抗拒,却逐渐在你面前卸下所有防备,你一句话,他什么都照做的孤狼……白术不知道别人会是什么感受。 亚尔斯同胡桃出门晚归那天,白术咀嚼着那份担忧,捏着一把松子心不在焉的找还没名字的团雀,等将自己包成一片漆黑的人回来时,他看着对方眼中的光彩,心中想法落定。 他想把亚尔斯留下来。 半兽人在石门那晚磕磕绊绊剖析自己时,说想不到白术能从他这得到什么。 白术当时笑意很深,蛇瞳在黑夜中,与亚尔斯盯准猎物时的目光相似。 我只要一样罢了。他在心里答,比如你。 但这想法转瞬即逝,他心有顾虑,于是行事时从未有表露心意的意思。 那晚已经试探到他想要的了。 在亚尔斯心中,白术是个特殊的存在。 白术抚摸着心口,皮肉下的器官跳动着,力道却如此疲惫。 他身体孱弱,人尽皆知,自古有云医者不自医——他又如何要去用这不知几年可活的生命,去担起两人份的未来呢? 白术自认,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将亚尔斯从层层包裹,密不透风的茧中剥开一道缝,令新鲜空气与力所能及的阳光透进去。 最多……所谓私心,就是他贪图的这段陪伴吧。 如那户口上的附页,如触及那双狼耳时的不躲不避,如这人越来越明亮的双眸。 如此,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白术仍然在求不得的路上,也因这些年的求不得,早已学会在其他事情上浅尝辄止的满足。 回味完自己助攻壮举的长生活动了一下脖子,正巧看见他卸下伪装后不断变换的神色。 它心中叹气,误打误撞助了攻后的成就感消失的一干二净。 它这个搭档啊…… 而在他们身后,半兽人垂着脑袋,拿出堪称绝技的触角探路的本事,离着起码六步远,脸上表情层层递进。 从我是谁、我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变化到——“咦,我为什么这么大反应?”的困惑。 他盯着自己掌心的纹路,又看看白术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第34章 此间神明……与祂的马甲 长生的苦闷无处诉说,亚尔斯在长久的沉默后,终于将毛线团一样的思绪捋出来一根线头。 他绕开马上要撞到的竹子,思索刚才的热意。 首先,细细感知身体状况后以反馈可以得知,这绝对不是自己生病了。 其次…… ……白术的腰看着细,摸着倒很有韧劲,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露腰的打扮如此钟情,最近气温下降了点,他皮肤有些凉。 说起来,之前在无妄坡扛着白术被鬼追时,他也摸过他的腰,那时候却没有这种如火蔓延的感觉……因为场合不对吗? 不对,他在想什么呢?! 刚梳出来一个线头的毛线团被猛地一拉,收成更紧更乱的样子。 亚尔斯甩甩头,继续剥丝抽茧。 书上说总露脚腕对身体也不好,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放晴了这么久,之后总要来一段时间的大雨,白术这套衣服哪怕把披在肩上当装饰的外套穿好,看上去也不怎么暖和。 空间器里的金币还有不少,回去时顺路去换些摩拉,给白术做一套衣服吧。 唔,还有那堆宝石,都是从拍卖行里顺的高档货,白术那两根木簪灰扑扑的,正好再做一对。 说起簪子,最开始用筷子的璃月人究竟是怎么想出把两根木棍玩出花的呢,他手指不会打结吗…… 他的思路转眼拐进十八弯的山路里去,和原本的方向背道而驰,并如脱缰野马,一路奔腾不复返。 出门坐的马车,回去也没靠双腿丈量土地,荻花洲的望舒客栈专为来往客旅提供服务,其中自然有往返璃月港的马车。 逐月节,原本是仙家典仪,随着时间逐渐成为象征璃月人追逐美好、庆贺秋季的节日,每年逐月节的主题都不一样,是由七星商议后指定,今年的主题便是灯火与月。 节日将近,距离主题公布也过了两天,璃月港内已经可见到贩卖的鱼龙灯笼的摊位,为了契合主题,还有各种圆月坠桂花的提灯,白日下未燃灯火,也能感受到节日的氛围,本就红灯悬挂的璃月港主干道一片喜庆。 亚尔斯凭本事一时将自己的思路带跑偏,又在车上逐渐回忆起那久留不散的余温触感,一路上心事复杂,直到港里还没把毛线团扯散开,与之相对的是不出半个小时就恢复过来的白术,笑容依旧从容。 路过一家正将刚设计好逐月节主题样衣挂起的成衣店时,亚尔斯脚步一顿。 店主挂着的那套样衣仿古时制式,又加以简略,月白的衣服上绣出青竹纹样,又用银色丝线在衣摆勾勒水月波纹,一旁的桌上放着应是配套的藏青色斗篷,兜帽微微张开,露出里面的绒毛,布料上一轮弯月被折叠一半,半掩半露。 单看样衣,就知道肯定暖和。 而且好看,很适合白术。 走了两步发现旁边人没跟上,白术正要回首,亚尔斯转回脸上前,道:“你先回去,我有些事。” 白术只当他要去找两位友人,点头离去。 等他顺着回家的路拐入另一条道,亚尔斯才收回视线,没急着去成衣店,而是左顾右盼一番,走上对面的红木楼梯,准备去找换钱的地方。 好像是叫北国银行? 一刻钟后,他黑着脸从另一条街道的楼梯上走下来。 璃月阁楼之间的空间利用率简直令人发指。 这已经是亚尔斯第二次顺着四通八达的路在楼间穿梭时从意想不到的地方下来了。 青天白日的,在港里还是要遵纪守法,不能随便在屋顶跳跃穿梭,不然会被千岩军逮去唠叨教育。 他模样怪显眼的,哪怕千岩军抓不到他,转眼就能去不卜庐守庐待狼,平白生事,不划算。 亚尔斯把粘在高处楼顶的视线撕下来。 这种说不定本地人都能绕晕的空间一般是亚尔斯最喜欢的构造,逃跑时简直如虎添翼,但架不住此时他的心境完全不同,谁能告诉他,北国银行到底怎么走?! 一道矜贵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阁下,可是在寻某处地方?” 瞌睡来了送枕头,亚尔斯看向声源。 出声的人站在路对面,应是正巧路过。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手上提着一个造型精巧的笼子,里面一只鸟雀轻巧的蹦了两下,脆声鸣叫,落入亚尔斯耳中,则是婉转的一段曲声。 眼尾两条红痕的男人隔着笼子碰了碰画眉殷勤探来的喙,眉眼俊朗舒缓:“如若不嫌,钟某对璃月各路所通略知一一,可为阁下引路一番。” “多谢,北国银行怎么走?” 男人颔首道:“正巧我也要前往此处,便一路同行,如何?” 他从准备上去的楼梯口走过来,带着人重新踏上去,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亚尔斯眉头缓缓拧起,忽然觉得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有点熟悉。 只是一点点,但让他莫名有些在意。 这气息并非他衣物沾染上的,而是自内而外散发出来,多年沉积的一种独特的气势。 亚尔斯跟着他上楼,看他胸有成竹的带他在错综楼梯间选择正确的路,看他衣摆上绣的龙鳞随着走动活过来一般摇曳…… 啊。 他想起来了。 这气息,和融入到他体内的那团力量,本质上如出一辙。 沉稳,温和,又带着一丝金石的独特感。 狼族兽人认人通常不靠眼睛,他们五感敏锐,能够捕捉到所有生物独一无一的气息,这一点在生来亲和风元素的亚尔斯身上格外明显。 就算一米九的仇家打扮成大眼小萝莉,只要不是在香料罐子里把自己腌入味了,他就绝不可能认错。 一会要不要多换些钱呢,他刚才听见有个门窗紧关的屋子里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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