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听到这话,洛知苒却是摇了摇头:“不是啊。” “我怎么会送自己用过的东西给朋友呢,肯定会再买个新的吧。”洛知苒说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林懿墨悄悄地把目光偏向自己的脚边,瞟了那小黑团子一眼———这家伙大概是做猫做太久了,也染上了许多猫的习性,经常把自己喜欢的毛绒玩具叼给林懿墨当作礼物…… 洛知苒的声音十分平静:“我送杨桃姐那个,是因为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一点东西。” 在座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的身上。 “别慌别慌……”女孩知道是自己刚才说得有点含糊了,连忙挥挥手让大家别那么紧张,“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东西,要不然,我早就告诉墨哥了。” “墨哥,你应该能看出来,杨桃姐的命里带一劫难,对吧。”洛知苒问道。 “是……”林懿墨给杨桃算过命,也看过她的手相面相,“她的那个劫的确凶险,但也并非死局。我猜测,应当就是她半年前来到枫江观之前遇到蠪侄的那件事。” 洛知苒也了解过杨桃之前的事情,点了点头:“没错。照理来说,蠪侄已死,杨桃姐的劫难也就彻底解开了。” “而且,按照她本身的命格来说,在度过的那个劫难之后,她往后的人生就会变得非常顺遂,无病无灾。” “但是,当我见到杨桃姐的时候,我却发现———她身上的气不太对劲,并不如想象中那样清明。” “就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尘的明珠,掩盖住了它本有的光辉。” “但是,那层灰尘实在是太淡了,即便是我,也只能隐约看到一点,知道它存在的时间并不长,却分辨不出它的本质。” “所以,我就把自己贴身带着的手串送给了杨桃姐…………”少女眉头微蹙,声音有些轻,“希望那上面沾染的天地之灵气能够帮助她驱散那些尘霾。” 听完了少女的讲述,空气中安静了片刻。 半晌,林懿墨幽幽道:“天地之灵……真是个bug级的身份啊……” 众人默默点头。 洛知苒挑眉,欣然接受。 “所以……”她转而问林懿墨,“墨哥,杨桃姐最近到底遇见了什么?” 林懿墨眼神微动,默然偏过头,与少年对视。赵平云在林懿墨的注视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 “她去了东山观。”林懿墨轻声道。 少年垂下头,沉默不语。 林懿墨的猜测彻底得到了印证,他反倒是没了先前的忐忑,变得放松了一些:“果然,我的怀疑没有错。” 九月中旬的戊日,根本就不在十五六号。恰恰相反,那两天,是上好的吉日。 东山观并不出名,杨桃之所以会去那里,是由于隔壁市同事的邀请。出于工作性质的要求,记者们应当不会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表露出对自己对某个宗教的兴趣。那么,她又是为什么会和他们一起去往那座深山中的道观呢? 恐怕,就连杨桃自己也说不清楚吧。她就这样在那些人的带领下,糊里糊涂地走进了东山观,又糊里糊涂地走了出来,忘却了她切实看见的一切,就连具体的日期都被模糊。 幸好,她只在东山观里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也幸好,她已经经历完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一个劫难。否则———林懿墨简直不敢想象她接下来可能会遇见什么。 这是一个巨大的网。杨桃也好,林懿墨也好,甚至是更早的板桥村村民、岑寂临、赵平云、李蔚知,或许都在不知不觉中落在了这张巨网之下。 林懿墨觉得自己已经触碰到了那庞大真相的一角,只要一点灵光、一个契机,他就能彻底见到那个始终隐藏在暗处的世界。 —— 很快,这个机会就出现了。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上一秒,还在春节假期的人群中穿梭,下一秒,就已经到了元宵…… 元宵节,在道教中又叫上元节,乃是天官诞辰,亦是赐福之良机。因而,枫江观中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法会。 法会照例是线上线下同步举行,等法会结束之后,林懿墨还和自己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聊了一会儿天,直到深夜才下线。 当林懿墨洗漱完毕,顶着上元之夜萧瑟的冷风缩回自己温暖的房间时,一声邮件的提示音从电脑上传来。 林懿墨不情不愿地从早被林暃捂热了的被窝里钻出来,打开了电脑屏幕。 只看了一眼,他的神情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变得沉而冷。 林暃见他停顿了许久,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明亮的屏幕上,是一封朴素的邀请函,邀请他作为道协会员参加由旨在推动现代道教振兴的会议。 落款是亭山道协,以及对应的公章。 地点是———东山观。
第105章 林懿墨的目光死死地落在东山观三个小字上,久久未动。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林懿墨咽了一口口水,喉结上下涌动,发出了明显的声响。 他眼眸闪烁,犹豫地张开嘴,声音有些沙哑:“要来了吗?” 林暃听懂了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低低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又过了许久,久到林懿墨感觉自己握着鼠标的那只手都已变得冰凉。 他终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轻声道:“比我想象的要更快些。” “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从他和林暃合力抹杀蠪侄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接吗?”林暃问道。 男人的身躯贴得很近,他能够感受到身前青年的微微颤抖,能够听到他混乱的呼吸声,能够望见他不断紧握、再不断松开的双手。 终于,林懿墨闭上了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接。”他的声音坚定异常。 “好……”林暃伸手拥抱住青年,“我陪你。” 男人的语气那样淡然,就像是随口答应了陪爱人去遛弯、去游玩,而不是去赴一场可能有去无回的鸿门宴。 青年犹豫了:“林暃,其实你……” 林暃打断了他的话:“我不会独自留下,你知道的。” 自始至终,他都是为他而来,不论何时何地,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陪着他。 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已难舍难分。 青年长叹了一声,终究没有再劝说些什么。 他只是默默地抬起手,与身后的男人十指相扣。 熟悉的温度传过皮肤,很快便驱散了青年的寒意。 —— 三天后,邀请函上的日期悄然到来。 林懿墨和往常一样,按时起床,按时做早课,按时开门,还和几个相熟的信众聊了一会儿,仿佛一切正常。 目送着信众们走出枫江观的大门后,林懿墨静静地扶着门框,站在门口,任由寒风拂面。 唯有在这一刻,他才终于显露出了一点特殊的情绪,似是沉思,似是挣扎,似是担忧,似是坚强,那些情绪混杂在一起,看不清究竟。 但下一秒,他便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模样,脸上挂着点浅笑,又一次投入了工作之中。 他没有露出一丝的破绽。 …… 不久,便到了该出发的时候。 林懿墨没有对其他人提及过这件事,大家都只当他是去参加一个正常的会议,就像之前几次一样。 林懿墨站在枫江观的大门之外,最后一次回首望着观中几人。 岑绩临前几日就下山去了,赵平云和王瑞卓今天不值班,目之所及,只有王瑞泽和洛知苒两人。 王瑞泽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倚在柱子上,见林懿墨看过来,随意地挥了挥手:“老墨,早去早回啊。” 林懿墨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点头应道:“好,我尽量。” 接着,他又向站在周边柜台外边的洛知苒告别:“小洛,我们走了啊,今天观里的秩序可就靠你了。” 洛知苒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过来,甜甜地笑着,答应了林懿墨。 “走吧。”林懿墨转身,拉住林暃的手,脸上仍旧带着淡淡的笑。 两人就这样一步一步地走在山路上,不再回头。 …… 到了山下,远远的,林懿墨便望见了一辆眼熟的车子,车旁,站着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人。 男人也是远远地便看见了两人,冲着他们招了招手。 林懿墨的神色几番变化。他深吸一口气,将眼中的情绪全部压下,只余下清澈。 “师叔。”走近些之后,林懿墨主动向那中年男人打招呼。 中年男人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满脸慈爱:“小墨呀,好久不见了。” “是啊……”林懿墨面色如常,“上一次见面,还是去年您送我回昙江的时候。” 此人名叫章华清,也是个道士,和林懿墨父亲林海潮是同辈,两人关系不错,因而林懿墨称他为师叔。 一年之前,当林懿墨决定放弃读博,回昙江继承枫江观时,就是他用自己这辆老旧的小轿车把林懿墨给接回来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一年之后,也依旧是他,依旧是这辆会冒黑烟的小车,将林懿墨从枫江观接走,踏上那条不归路。 林懿墨在心中感慨着这可笑的宿命,却发现章华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悄悄观察才发现,他的目光几番停留在林暃的身上,带着深深的探究。 林懿墨暗自讽笑,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依旧带着那张温和的假面,对章华清道:“师叔,我们走吧,别迟到了。” “哦哦好。”经林懿墨这一提醒,章华清才终于收回了目光,恋恋不舍地钻进了驾驶室。 伴着发动机的轰鸣,小车缓缓开动,很快,便没入了车流。 —— 不同于枫江观,东山观虽然也坐落在山中,但是并不在山腰,而是在山脚,伴着近些年交通建设的发展,只需要再爬一小段路就能直接到达门前了。 章华清把车停到临近的停车场里,三人一起下了车,可章华清却完全没有要往东山观的方向走的意思。 林懿墨看着他站在车旁踌躇不前,便问道:“师叔?怎么了?” 章华清的眼珠子不自然地左右转动着,嘴边露出尴尬的讪笑。他装模作样地看了一圈,随后举起手机,找理由道:“啊呵呵没什么,就是有个老朋友突然给我发了短信,让我给他帮个忙。” 说着,他便僵硬地对两人挥挥手:“小墨啊,你们先过去吧,东山观负责接待的人应该已经在等了。” 林懿墨怎么能看不出他这拙劣的借口,但他也没有戳穿,只是了然地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师叔我们就先走了,在东山观里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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