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个时候是你,你会怎么做?” 【福泽谕吉】看向他。 “那个时候的我, 只要效忠的主公需要,我便乐意做他手上的剑,”福泽像是回忆起了过去,眼神有些空茫,“我为了这份大义,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可结果,这样的我终究是谁也保护不了。” 满是鲜血的手,怎能去抚摸那孩子的头呢? 福泽想起了那一天,倒在血污之中的少年是那样的安静,再也不复曾经要零食时那般的吵闹,仿佛只是安静地睡去了一般。 直到那时,福泽才明白,“大义”终究只是虚无缥缈的名词而已,再冠冕堂皇又如何,自己终究也只不过是个草菅人命的杀人犯而已。 手上的剑即使再锋利,到头来还不是连一个孩子都保护不了。 这样的他何谈“正义”? “所以我选择了叛逃。” 说到这里,福泽又扔出了一只小鱼干:“我决定要用自己的做法去保护他人,那你呢?如果那个时候的人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我或许会和你一样吧。” 【福泽谕吉】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没有向天皇辞职、如果自己没能保护好【乱步】…… 不知不觉间,他感觉到脊背处窜出一股寒意,恐惧感也不自主地开始冒头。【福泽谕吉】摇摇头,连忙止住了这种假设。 因为假设也只是假设,不可能成真。 现实是【江户川乱步】还活着、侦探社内有很多人会保护他,包括自己。 一旁的福泽注意到了【福泽谕吉】脸上的挣扎之色,他没有说话,仍是保持着沉默。 虽然来到这边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却听森茉莉简单说过横滨的一些情况,其中自然包括武装侦探社的一些事情。 “侦探需要被武装起来……” 福泽想起了当年那个从父母塑造的蛋壳中,破壳而出、闪闪发光的少年,想来在这个世界,他一定在被妥善地保护着吧。 果然,虽然两个世界殊途同归,但有些地方却是截然相反,仿佛是老天开的玩笑一般。 ……但很是奇妙的,他的心里没有一丝怨恨和嫉妒,平静得不可思议。 这大概就是命运如此吧,福泽想。 命运把他们的人生指引到了不同的方向,也是命运让他们在这里相遇。那么,他是否应该顺应天命,去做无愧于心之事呢? 想到此,福泽便站起身,说:“关于贵社的事情,我有所耳闻,所以请把我的遭遇当成一个教训吧。” 不要被所谓的理想遮蔽了视线、要保护好自己珍视的人,这是某人用死亡告诉他的道理。 “谨记于心。” 【福泽谕吉】也站起了身。 另一边。 芥川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树后苟了多久了。 本来在福泽来撸猫的时候他就想走的,可没成想,这才没过几秒,就连【福泽谕吉】也出现在了这里。 悲剧的是,这两人都是久经沙场的剑术大师,因此别说悄悄跑路,哪怕只是随意乱动,恐怕都会被他们两位给察觉到。 如果在这种地方暴露了,虽然无伤大雅,但总归还是有几分尴尬的。 于是芥川只能在这里尬等着,顺便把他们说的那些话题都听全了。不过,虽然聊的全是些陈年往事,但好歹都是些不会对外乱说的秘辛,因此也不算等得太无聊。 “要是人虎也在的话,听完这些后,现在可能已经哭得稀里哗啦了吧。”芥川想。 毕竟那家伙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哭鼻子。 但是,虽然身为平行世界的同一个人,可仅仅只是一些细节不同,就真的会演变成这样截然相反的结局吗? 芥川想起了自己穿越过后的所见所闻。 拥有了归宿的中岛敦和泉镜花、直爽外向的中原中也、仍在发光发热的江户川乱步……当然还有他,没有遇到万事屋的自己,果不其然地混黑去了。 ……好吧,他还是得承认,差距确实蛮大的。 “不过,这个世界的织田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在森茉莉没有出生的这个世界,织田作之助还在继续当杀手吗?还是说已经洗手不干成为小说家了? 要不,改天就去附近的书店看看吧,说不定还能找到他的书,芥川在心中如此决定。 只是希望两个世界的织田,在文笔方面差距不要太大才好。 但没过多久,就在芥川心中已经打定了行程的时候,只听外面的吸猫二人组又开始了对话。 “我最近听闻贵社又有了新的成员。” “你是说铃木吧?他还没有通过测验,目前只是预备役。” “那你认为他能通过吗?” 芥川一惊,没想到他们居然开始聊起了自己。 虽然他并不知道“入社测验”具体要测试什么东西,但他清楚,既然自己至今都没通过,那么想必还是他欠缺了一些东西。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就听【福泽谕吉】说道:“最近没有合适的时机,而且,说实话,他能够通过的概率也很低……” 只有展现出人性中“善”的一面,被测试者才能够成为正式职员。 那么,铃木此人究竟如何呢? 虽然他的简历中写的是在校大学生,但这种拙劣的谎言自然早被【乱步】给戳破了。 但可惜的是,就算是【乱步】,身为原住民的他也无法看破认知阻碍,只能给出一点模糊的信息: “他是孤儿、杀过人、身上有顽疾……不过幸运的是以前遇到过好人,硬要说的话,这种遭遇感觉和敦有点像。” 于是,在确定了铃木不是哪里来的卧底后,基于侦探社招人不看出身的原则,他们也就没再继续追查下去了。 但大家都相处了差不多一个月,虽然说不上交心,可【福泽谕吉】多少还是从铃木身上观察出了一点东西。 “对铃木来说,善与恶都是无所谓的东西,”【福泽谕吉】如此总结,“只要有这个必要,就算是杀人也不会有丝毫犹豫;而他现在,仍然在对自己的立场迷茫着,在善恶之间摇摆不定。” 就像是不知前进的方向在何处的迷犬一般。 “……” 树后的芥川一动不动,任由风吹动自己的衣角和头发。 他又想起了蛇喰梦子最后留下的那个问题。 ——“铃木先生,你,是恶吗?” 这个问题,早在自己加入万事屋的时候,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在不断地烦恼着他。 银时虽说“活下去并不需要理由”,但芥川清楚,自己所寻找的并不只是“活着的意义”,还有自己今后的立场。 这就涉及到一个十分搞笑、仿佛只是在脱裤子放屁的哲学问题——我是谁?我应该去做什么? 芥川自认没有哲人的本事,光想也想不出答案。于是当时的他,所拿出来的方案也很简单——车到山前必有路,暂且就跟着万事屋一起行动就好。 因为坂田银时是一个强大的人,不只是实力,还有他的内心。而如果自己能跟着他,说不定在哪天就能顺其自然、找到自己的答案了。 这也是芥川当时选择了万事屋的原因。 但可惜的是,这个问题还没等他找出解答,结果人就先穿越了,真是十足的杯具。 所以,如果福泽社长要从这一点判定他是无法信任的人,那也是理所应当之事,芥川只能选择认了。 但没成想,福泽却反驳了他:“我不这么认为。” 【福泽谕吉】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铃木是我的熟人,所以他的事我多少知道一点。”福泽说,“那个孩子……他一直很努力。” 在江户的时候,福泽也算是经常和万事屋碰面了。 他也算是看着芥川从偏激转为释然、再到逐渐愿意接受这个世界的人之一。 虽然万事屋的人没有节操可言,但只要是交付给芥川的事情,他就一定会认认真真完成。 虽然芥川杀死的人不知凡几,但在万事屋的时候,他帮助过的人也同样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 帮附近的妇女们痛击渣男、用罗生门给孩子们变魔术、在登势酒馆打零工给万事屋还房租……虽然都只是些琐碎的小事,但福泽认为这并非是没有意义的。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哪怕仍在迷茫,但迷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给自己开拓道路。
第25章 距离去公园的那一次, 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提前完成了手头工作的芥川难得有些发呆,就像是失去了行动的动力一般。 照这样下去,自己真的能完成入社测试吗? 脑袋里在不断地回忆着那天所发生的事情, 蛇喰梦子的问题、福泽的自白、再到有关入社测试的讨论…… 直到最后, 只剩下了福泽的所说那句话: “我不这么认为。” “那个孩子……他一直很努力。” 想到此,芥川突然一个激灵, 差点就从椅子上摔下去。 某种轻飘飘的、愉悦的感觉在心中扩散开来,令他有些手足无措, 坐立难安。 在下这是被认可了吗?他想。 芥川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事,小时候自不必说, 就算后面进了万事屋, 但出于那里的企业文化,职工和老板只会互相陷害卖队友、夸奖自然是少之又少。 所以像那天一样,被长辈称赞认同什么的, 对他来说确实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怎、怎么办, 感觉有点高兴…… 芥川只觉得自己静不下心来。 “铃木, 最近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吗?”一旁的【中岛敦】问。 他刚搬完需要审查的报告书, 就见到芥川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看起来很是高兴,表情也有些亢奋。 “嗯,最近遇到了点事情……”可芥川话说到一半, 抬头一见问话的人居然是【中岛敦】后, 表情顿时就是一变, 显得十分凶狠。 如果目光能杀人, 【中岛敦】估计都已经死了几十次了。 他可还都记得呢,毕竟那天,他和【樋口】正好就撞上了【中岛敦】的“表白”现场。 一想到银可能会被这花心的男人给骗走, 芥川便气不打一处来,差点就没忍住想用罗生门将他给就地制裁了。 但理智让芥川悬崖勒马,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制造命案,不过表情肯定是好看不到哪去了。 可就这样把人放过是不可能的。要不,自己挑个时间,和【樋口】合伙套他麻袋吧,芥川在心中阴恻恻地想。 但好在,也不知是出于老虎天生的直觉、还是芥川的眼神太过恐怖,求生欲让【中岛敦】下意识地想规避危险,于是他连忙打个哈哈,也不管气氛尴不尴尬,立刻走开了。 “总算搬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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