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堂堂殷商君主,真实性子竟是如此活泼。”春美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王洲又翻了个白眼,半点不想跟她说话。 春美人也不在意,娓娓道来她的故事。 她出生于世家大族,与兄长同胎而生,一直随同生母居住。生母虽不受父亲宠爱,然家中夫人宽厚仁爱,娘仨的日子过得不差。三岁之前的春美人有母亲疼宠、兄长纵容,过得极为幸福。 三岁之后,兄长开始启蒙,春美人虽有不满,却更喜玩闹,又有兄长哄着教她每日所学,春美人的生活虽有小瑕疵,亦是春光明媚。 六岁之后,兄长开始崭露头角,日渐得到父亲看重,母子三人吃穿用度也是越来越好,父亲更是破天荒地前来探望娘亲。谁知,这却是春美人噩梦的开始。 六岁之前,父亲只存在于母亲和兄长的口中,他身材高大、面容慈和、温柔慈爱、关爱子嗣、赏罚分明……无数的溢美之词组成了一个春美人心目中的父亲,她对他充满了孺慕与向往。 春美人仍旧记得第一次见到父亲的情形,他穿着一身暗红色长袍,衬得他唇角那抹笑容更加温暖。 她站在母亲身侧,同另一侧的兄长一起向父亲行礼。父亲一手揉了揉兄长的头,另一手牵住了母亲的手,从二人中间走进屋子。 没有牵手、没有揉头,没有一个笑,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个眼神。春美人愣愣地看着父母和兄长的背影,无比清晰地感受到,父亲的眼中一点儿都没有看到她。 失落过后,春美人并不甘心,她也想要父亲揉揉她的头,想要得到父亲的关注和宠爱。 知晓兄长的崛起之路,春美人舍弃从前的玩耍嬉闹,将所有的精力花在兄长教授自己的知识之上。 一年之后,春美人与兄长相较,半点不弱于他。母子三人都很开心,在父亲再次前来探望母亲之时,兄长兴冲冲地同春美人一起展示自己。 “学得不错。”这是父亲的评论,也是他第一次将目光落在春美人身上,然后他温和地道,“从明日起,你便搬到女苑,和姐妹们一同居住学习吧。” 女苑,顾名思义,便是父亲的女儿们所居住的地方。 春美人独自一人搬入女苑,认识了自己的众多姐妹,和她们一同学习弹琴、唱曲、跳舞、礼仪、妆容……等等一切会让自己变美的东西。 学习这一切,唯有一个目的,得到男子的爱慕,然后让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得越久越好。 入了女苑,春美人仍然没有放弃得到父亲关注的目标,于是她继续用尽全力学习。然而因年龄限制,春美人总是比不过那些比她大的姐姐们。 转眼五年过去,春美人年纪不是最大,但她却已经成为姐妹们中学得最好的那一个。 眼看着姐妹们一个个离开,也接待过少有的几个回来探亲的姐妹,春美人发现,即使自己吸引住了来往家中的最有权势之人,父亲的眼神也不会有多少落在自己身上。 于是,心有野望的她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朝歌,那个父亲也需要臣服仰望的地方。若她能站在殷商君王的身边,父亲的眼神便再不会自她身上挪开。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父亲,父亲的眼神果然再一次落在她的身上。这一回父亲看了许久许久,然后答应了她的请求。 春美人开心地笑了,带着父亲给她儿子取的名字,隐姓埋名,毅然踏上了前往朝歌的路。 随着春美人的叙述,王洲控制不住地回忆起过往,心情一时跌宕,滋味难明。 等到春美人说完,他机警地一秒摆出一副嫌弃脸,“你是不是傻?你想要父亲看着你,只要帮着你的同胞兄长狠狠打压异母兄弟,或是吸引到一个你父亲的副手,千方百计跟他争权,你父亲的眼神定然牢牢固定在你身上。” “你何苦千里迢迢跑来祸害孤?!”王洲又气又急,感觉自己实在是弱小可怜又无辜。 春美人轻笑出声,“大王果真有趣,若早知道你这个法子,我怕是就用了。奈何此时我已经来了朝歌,也再回不去家乡,便也只得请大王担待了。” “行吧,你的故事讲完了,孤也该睡觉了,”王洲捂嘴打了个呵欠,赶鸭子似的挥挥手,“你也赶紧回去照顾儿子吧。” “大王真的不愿去看看小殿下吗?” 阴恻恻的声音回荡,春美人那张脸再次扭曲地呈现在王洲面前,王洲张大了嘴巴,吓得连惊叫声都发不出来。 眼见王洲眼中的惊恐渐渐化作愤怒痛恨厌恶,在他伸手推开自己的前一秒,春美人拔出匕首戳进了自己的心口。 一片血色之中,王洲舌尖尝到一丝咸涩,视线迷蒙,王洲耳边却清晰地听见了春美人微弱而空洞的声音,“武庚是你最喜欢的儿子,你一日也离不得苏妲己。” “嘭!”重物落地声惊醒了王洲,周围的侍卫宫人们也团团围了上来。 “来人!护驾!” “春美人自戕了!” “快去寻小疒臣!” …… 一片混乱中,姜王后与杨贵妃也赶了过来,站在不远处,看看春美人,又看看王洲,扶着宫人摇摇欲坠。 看着二人这副模样,王洲竟缓缓从惊骇中冷静下来。 他推开查看他有无受伤的宫人,拿袖子擦掉脸上血迹,沉声喝道,“行了,都别吵!孤没有受伤,身上全是春美人的血,你们看着她就好。” 有了主心骨,侍卫宫人们各司其职,姜王后与杨贵妃的表情也镇定了些。 王洲看向后妃二人,“春美人不好挪动,待小疒臣与她拔刀之后,便暂由王后照看一二。” “杨贵妃这便回馨庆宫吧,将小殿下挪到你屋中去,从今往后,他便是你的儿子。” “大王!”杨贵妃不赞同地皱紧了眉头,苍白的脸上也微微泛了红,“春美人还生死未卜,你这便决定武庚的归属,是否有些不合适?” 王洲冷哼一声,“一个贵妃母亲和一个宫人母亲,谁都知道哪个对孩子更好。便是不算身份地位,一个不知何时会否再次自戕的母亲,又如何比得过一个温柔慈爱情绪稳定的母亲?” 方才他果真是没有听错,春美人说的是武庚,那位西周伐纣之后以存商祀的“武庚”。 他还一直在纠结要为原主小儿子取什么名字,不想其母竟早早起了,只是未曾告知他罢了。 不对!按春美人方才的说法,这个名字乃是由她父亲所取。她的父亲当时为何会给没影的外孙取名,取的还是武庚这个名! 万千思绪翻腾不休,王洲一咬牙,看向谷雨,“谷雨,你带两个侍卫去寻黄统领,命她带人将你知晓的所有二心之人全部拿下!” “可是师父还在追查,这般打草惊蛇……”谷雨脸上流露出迟疑,那她师父的心血可就全白费了。 王洲随意地一挥手,“你师父追的那条线,即使被惊动,也没那么容易抹掉痕迹。现在你只管去办事!” 而他在宫中被人这般设计,若不能以雷霆之势肃清宫闱,他这个殷商君王还有什么脸面在! “臣领旨。”谷雨垂头应是,带着两个侍卫匆匆离开。 王洲又看向后妃二人,“今夜宫中变动颇大,明日需得王后稳定局面,杨贵妃你也要照顾好……武庚,再管束好馨庆宫。” 咀嚼了下这个名字,王洲的脸色又变幻了一会。 “妾定不负大王所托。”二人垂头,齐齐应诺。 王洲微微点头,三人这才散开,各回宫室。
第74章 一路静静地回到寿仙宫,洗漱过后挥退宫人躺到床上,王洲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帐顶,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毛球,对今夜之事,你不该给我解释解释?” 说是要保护他,几次他自己发现不对劲,毛球却半点反应也没有。在他被春美人吓个半死的时候,毛球竟然还完全失联!果然他就不该相信这东西! 咬牙切齿过后,王洲继续数落,自从春美人给了她自己一刀,王洲明明又能在脑海中感应到毛球,结果它却是半点没吭声,假装自己不存在! 他倒要看看自己一人独处,发出质问之后,这个毛球会不会出声! “是我大意了。”感受到蓬勃的怒意,毛球声音低低地认错,带着几分心虚解释,“你治下的殷商已经与原著相差极大,有人发现不对,于是试图修正剧情,天道趁机在其中做了些小手脚。” 敏锐地发现毛球在提及“小手脚”时,声音不太对,王洲毫不迟疑地试探,“这手脚莫不是又跟你有关系?” 毛球略提高了声音叫屈,“这不能全怪我啊!谁知道这死板没人性的天道,竟然学我用保护膜不说,还自主进行改进呢?” “这封神世界说到底是祂的地盘,祂搞些暗戳戳的小动作,我也察觉不到啊!” 它是真觉得很委屈,本来毛球就是因为天道一成不变还搞些骚操作才会来到这里,结果来了这么久,突然告诉它天道竟然会动脑子!因为信息不对等被摆了一道,它能找谁说理去! 王洲惊骇地倒吸一口凉气,“是祂在针对我?” 虽然来这里之后,见过了方贵朱招阿妩这些妖怪,也结识了李冉这位修仙之人。但他们都善良友好灵性十足,在王洲心里,他们只不过是有些特殊才能的人而已。 结果现在真冒出来天道,还直接对他下手,知道自己对天道安排的天命做了什么“好事”的王洲,小心脏止不住地在狂跳,对毛球的愤怒倒是不自觉地消散许多。 “你放心,祂不敢伤害你。”毛球相当自信地安抚道。 王洲却不是很相信这个掉链子的家伙,“你确定?” 毛球得意洋洋地答,“当日你在女娲宫题诗,便成了这封神棋局的开端,因此这棋局想要顺利结束,也必须是你在二十多年后于摘星楼自焚。” 这也是它当初将王洲带到女娲宫进香之前,并让他亲笔留下诗句的原因,只因为那会成为王洲最大的护身符。 “所以在这二十多年里,祂绝对不会要我的命,甚至还要护着我的命!”王洲迅速找到其中的重点,心跳渐渐恢复平稳,接着又问,“那祂今日搞这一出到底有何目的?” “祂想要的是,你按照祂规划好的剧情走。” 规划好的剧情?爱好美色,被苏妲己迷得神魂颠倒,杀死姜王后,想杀儿子,残杀大臣…… 王洲使劲摇头,就算是死他也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 下定了决心,王洲好奇,“祂准备如何令我走剧情?” “祂想的是改变你的心性,再有人从旁略加引导,你自然就会顺着剧情走。” 王洲连忙细细审视自己的内心,确认没有半点不好的苗头,这才问道,“今夜雷声大雨点小的,祂就这么放弃了?还是会有其他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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