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的风吹草动潘都能感觉到,当然也能发现米达斯起床了。祂不急不缓地放下手中的果酱罐子,洗了洗手,擦干净,走进卧室,在那张懵懵发呆的脸上亲了一口:“吃饭了,要我抱你去洗漱吗?” 米达斯缓缓点了点头,没什么好害羞的,这几乎是他们每一个事后清晨的惯例,只不过这次尤其需要而已。米达斯洗漱时,潘就拿起柜子上的木梳帮他梳理凌乱的长发,长发撩起来时,雪白颈间斑驳交错的吻痕一点也藏不住,潘爱惜地抚了抚,米达斯没有给祂更多的反应,祂便毫无预兆地低头和米达斯接了个柠檬味的吻。 今天的早餐是热羊奶,浆果夹心面包、鸡蛋糕和烤玉米,都是米达斯爱吃的。 米达斯眼睛亮晶晶地坐在桌前,照常等潘说“吃吧”,可是这次他握着勺子等了好久,盯着鸡蛋糕都要盯累了,却还是没听到潘发话。 米达斯疑惑抬眸,发现潘正好也在看他。 “怎么了?” 不会还没有消气吧? “有件事情,我觉得我们应该谈一谈。” 米达斯瞟了一眼冒着热气的陶罐,肚子饿得咕咕叫,眼神自然也流露出一点委屈的意思:“不能吃完饭再谈吗?” “很快。几句话。” “好吧。”米达斯乖乖放下勺子。 “为什么那么宝贝那棵苹果树?”潘把盛羊奶的杯子放在他面前,示意他可以先喝一点这个。 米达斯捧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加了蜂蜜,有股淡淡的清甜,“因为能让帕帕幸福。” 潘沉默片刻,有些无言:“阿尔忒弥斯给的一粒种子,能让我幸福?” “……不能吗?” “你觉得现存于世的,最强大的神祇是谁?” 米达斯冷不丁用牙齿磕了下杯子,傻乎乎地望向潘,试探着问:“帕帕?” “嗯。是我。”潘亳不谦虚地注视着米达斯的眼睛,“你如果要许下这样的愿望,与其寄希望于忙得焦头烂额的阿尔忒弥斯,不如直接来向我祈祷好了。” 米达斯轻微地皱了皱眉,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许久,他还真的点了点头。 “那么,如果我要把那个苹果摘下来吃了,你会阻止我吗?” 米达斯果断地:“会。” “……”潘又忍不住被气笑了。 米达斯捧起杯子继续喝一口奶,看着祂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很聪明地解释:“因为苹果还没熟呀,帕帕是我最心爱的宝贝,当然要等苹果熟透了再摘下来给帕帕吃啊。” 说完,没等潘发话,他就拿起盘子里的浆果面包吃,一边吃一边偷瞄潘的神色,不出意外地,潘俊美无俦的脸上罕见地浮现起一丝红晕,祂托着脑袋,侧脸偏向一边,迎着初秋微凉的晨曦,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米达斯看着祂,不知不觉间也笑了。 从那以后,他们共同守护着那枚青涩的果实,守护着十年前那个天真的愿望,直到深秋降临,簌簌的落叶堆满了他们热闹的院子,那落日般成熟的果实如同最光荣的勋章悬挂在最高的枝头,米达斯迷迷糊糊间被苹果的香甜唤醒了,松鼠们成群结队地站在院子外面高大的松树上,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这颗来之不易的果实。 米达斯短促地欢呼一声,正想回头跟帕帕分享这个好消息,一回头床上却空了,再回头,潘已经穿好衣服,站在那颗苹果树旁边,看着最高处的苹果,好像终于等到这一天似的,马上就要伸手去摘下。 “帕帕!!!” 黑雾都碰到苹果了,却没有咔嚓一声摘下来,潘转过头,那神情颇有些哀怨:“不是说熟了就给我吃吗?” “是!是要给你吃,但是要先看神谕。”米达斯跑出来,指使潘的黑雾把苹果摘下放到他手心里。 “宝宝,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 米达斯紧张地注视着苹果表面浮现的繁复字纹,如同火烧一般的,温暖的纹路,他感觉到潘从背后抱过来,侧脸蹭着他的鬓发,祂的声音依旧好听,依旧温柔,只是偶尔会像现在这样,裹挟着亲昵的抱怨,米达斯分心在祂下巴上飞快地吻了一下,目光却没有离开手中的苹果。 就这样,他看见他等待十年的答案在手心缓缓浮现—— 「αγ?πη ? πεθ?νει」 (爱或死) 让牧神潘永远幸福的答案,要么给祂足够的爱,让祂和爱人共度无限漫长的岁月,要么让祂死在富饶的秋季,冰凉的小溪里,结束这孤独的一生。 米达斯当然选择前者。 在阿卡狄亚永远富饶的秋季,这条貌似什么都没说的神谕被米达斯刻在心底,他擦了擦苹果上的灰尘,咬下一口脆生生的果肉,转过身踮脚勾住潘的脖子,和祂共同品尝这十年饱满的清甜。 从今往后,还有无数个十年,还有无数个富饶的秋天。 永远幸福的誓言,等着他们去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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