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松目睹了全过程。 他忍不住偷瞄祖父,头一次发现祖父也会使坏。父亲平日里从不吃亏,居然在祖父这边栽了个跟头。 桥松肃然起敬,越发觉得这就是他想达成的境界。只要他认真和祖父学,迟早也能成为谈笑间坑死他爹的厉害人物。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扶苏才陡然惊觉不对。 扶苏扭头去看儿子: “我的果子露呢,是不是被你喝了?” 桥松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为什么东西没了你第一反应是找我?这里分明有好几个人呢!” 扶苏理所当然地说道: “因为只有你最喜欢找机会报复我,别人没这么无聊。” 桥松哼了一声。 他想了想,没有说出真相。因为他就算揭发了祖父,父亲也不会说什么,反而要抓住机会跟祖父撒娇。 但是如果他认下了这件事,那么这就是他桥松第一次坑到他爹的丰功伟绩,说出去多有面子啊! 桥松于是点头承认了: “是我喝的,居然被你发现了。” 扶苏:…… 当爹的一眼就看透了儿子在撒谎,也看透了他为什么要撒谎。小孩子该死的虚荣心啊,真是幼稚。 扶苏没搭理他,转头又问父亲: “是父亲拿走了?” 秦王政面不改色: “冰都化了也不见你喝,我便让人把碗撤下去了,你可还要?” 确实是把碗撤下去了,就是碗里已经没有了果子露,只撤了个空碗。 不止是秦王政盯着太子不许多吃冰,怕伤了肠胃。扶苏日常也会盯着点父亲,担忧父亲不爱惜身体。 扶苏哪里料得到父亲也会糊弄他,听父亲问他要不要补一碗,立刻点头。 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 桥松心里啧啧两声,心道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原来父亲这么聪明也会被骗,是他高估父亲了。 天底下最厉害的果然只有祖父一人。 虽然太子被糊弄了过去,但史官是不会被糊弄的。他悄悄拿了张纸盖住了之前的记录,避免不小心被太子看见。 这大概是他难得敢记录下来的太子黑历史吧。 夏日里燥热,处理奏折已经足够叫人烦躁了,出门玩耍更是提不起劲。 扶苏自从来了临江宫就足不出户,甚至都不想回自己的宫殿睡觉。临江宫正殿里是最凉快的地方,热狠了扶苏便赖在偏殿的软榻上,说晚上睡这里就好。 秦王政哭笑不得: “寡人的寝殿就在隔壁,你去那里睡。” 扶苏拒绝了: “出门就是一身汗,我不去。” 哪怕出去只要走个几十步路,他也不想走,现在的气温是真的出去就冒汗。 秦王让他别闹。 正殿里没有设置床榻,而且也没有汤池可以沐浴。虽然走去寝殿会出汗,但可以直接入汤池沐浴,一身清爽地去休息。 扶苏却像个晒化了的雪糕,趴在软榻上一动不动。 他也不想沐浴,沐浴出来擦水的时候又能出一身汗。 即便这个天气夏无且也不许他们用凉水沐浴,沐浴殿内也不让放冰盆说是会着凉。热水总会蒸腾出热气,仿佛在经历汗蒸。 秦王好说歹说才劝动了太子挪窝。 为此分出了一半的汤池和寝殿借给太子使用,甚至还许诺了明日就让人给正殿和寝殿之间增设连廊,加上水幕,保证以后太子过去的路上不会被热着。 第二日侍者就在寝殿收拾出了一间,布置成卧房,毕竟总不好叫王上和太子日日挤在同一间的榻上休息。 桥松听说之后就嫌弃父亲娇气: “我日日都要走回更远的殿内休息,也没见我抱怨。” 扶苏给自己找借口: “今年的夏日比往年热上许多。” 桥松:有吗?我怎么没觉得? 他去问祖父的感觉。 秦王政为了爱子的面子点了头: “确实要热一些。” 但桥松深知祖父的做派,半信半疑。他又去问了蒙卿和史官,二人给出了同样的答复。 桥松:难道真的比往年热?原来我是不怕热的体质? 纯洁的小孩子哪里懂大人的身不由己。 王上都说比往年热了,蒙卿和史官又怎么能拆台。只能说太孙没有经历过职场的毒打,不懂当下属的必须附和领导。 直到晚间桥松回去问了弟弟妹妹,才发现自己被骗了。第二天过来哀怨地看向蒙卿他们,控诉二人怎么能欺骗小孩子。 两人俱都埋头干活,假装无事发生。 桥松气鼓鼓地扭头,就看见他那趴在案上摊成饼饼的亲爹,表面像是有气无力般,实则正偷偷冲他挑眉。 看起来得意极了。 桥松:……幼稚!!!
第100章 如何伪造神迹 扶苏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才不爱动弹。不像那些小孩子,这么热的天还能兴致勃勃地出去跑马。 稳重如桥松也不例外。 舜华来叫了哥哥几次,前几回桥松还能忍着意动拒绝掉。后来秦王父子都看出小孩想出去放放风了,扶苏便借机劝说父亲给孩子一点玩耍的时间。 秦王政也不是那种严苛到不近人情的祖父,平日里孙子已经够听话懂事了,偶尔玩一玩也不打紧。 于是他欣然同意,主动给孩子放了假。桥松倒还能稳得住,端端正正给祖父行礼谢恩,然后才雀跃地跟着妹妹跑了出去。 扶苏:很好,把碍眼的小崽子丢出去了。 现在殿内只剩下他和父亲独处。 蒙毅看了一眼兴奋跑远的太孙,又看了一眼计谋得逞的太子,摇了摇头。 太孙还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会为了玩耍主动离开王上身边。太子却好像没什么喜欢的,最大的爱好就是给王上当小尾巴,就算是玩也要凑在父亲身边玩。 这怎么比?太孙这辈子都比不过他爹。 虽然扶苏足不出户,但这并不影响他搞事情。有些人就是能折腾,而且最擅长折腾别人。 过了两日扶苏把殿内能玩的都玩遍了,处理奏折的休息之余就开始琢磨找点新东西来打发时间。 秦王政放下笔按摩指节的时候,便见他家太子正对着一个花盆像模像样地在栽树。 他走过去围观了片刻,问道: “这种的是什么树?” 扶苏仰头看父亲: “柿子树。” 他在一堆果树里千挑万选,选中柿子。因为只有柿子的果肉是纯甜的,顶多皮有点涩,但是不吃皮就好了。 怕酸的扶苏对别的果子都有偏见。 秦王政看了看花盆里像模像样的小树苗,有些怀疑这真的能种成吗?他见过的柿子树都是长在庭院里的,这么小一个盆种得活? 扶苏答道: “种在盆里才能在殿内打理啊,等回了章台宫,我再把它移栽到院子里。那时候天也不热了,可以去外面活动。” 所以折腾半天还是在玩。 也是,堂堂太子要吃柿子根本用不着那么麻烦。自己亲手种的,不就是为了玩么。 秦王政看他手都脏了,感觉幻视了儿子小时候调皮挖土玩的模样。但仔细一想,他记忆里的扶苏没玩过土,一直都是很乖巧懂事的,从不调皮。 调皮的只有这个重生的扶苏,这家伙小时候肯定玩过土。 不过现在想来,孩子还是调皮一点好,这样才有活力。从小就稳重端庄,当长辈的是省心了,却也少了很多亲子间的有趣回忆。 秦王政有些遗憾。 他终究不是陪小扶苏长大的那个父亲,不知道他们父子之间经历过什么。他也想多看看扶苏小时候的模样,哪怕是捣乱闯祸也好。 扶苏乖乖把手洗干净,见父亲还在沉思什么,过去拉住他往偏殿走。 “父亲,给你看个好东西。” 秦王政回神: “你又折腾出什么了?” 扶苏带他绕过屏风,见到了遮挡在博古架后面的一套桌椅。今天他趁着父亲午休的时候,让人把偏殿的桌案撤换了。 正殿两侧的偏殿,一边是用膳的地方,一边是小憩的地方。虽然两间中隔了个正殿,但其实离得不算太远,动静大了就会被发现。 为了避免吵醒王上,侍者来回时小心极了。谁也不敢抱怨太子为什么非得挑这个时候撤换桌椅,就不能晚间再换,等第二天再给王上一个惊喜吗? 主要是扶苏让工匠反复调整了桌椅的高度、形状,要确保坐着最舒适。上午才送来最终的成品,他有些迫不及待,不想等到明日了。 扶苏把父亲按在主座的位置: “这么坐着用膳,一定比之前舒服。” 秦王政感受了一下,腰后有软垫,腿可以自然垂直,小桌的高度正正好,确实比正坐在矮矮的案几前用膳语阎乄舒服。 哪怕他挺直了腰背,软垫也恰到好处地贴合背部曲线。若是累了,还可以稍稍往后靠一靠,做个支撑。 秦王政倚在靠背上问儿子: “这又是你当初为了享乐折腾出来的?” 没等扶苏回答,自己就摇头了。要是上一世就有的,不会等到现在才拿出来。 所以是最近弄出来的,大约是嫌弃案几不好趴着休息。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 “太子有心了。” 只是这样舒适的椅子坐久了,会养成倚靠椅背的习惯。正坐虽然不适,却能维持住端正挺拔的仪态。 后来那些朝代哪怕发明了椅子,也不会像现代人那般搞得特别贴合人体,反而方方正正的。 有时候就是故意想让人坐着没那么舒服,免得他们靠在后头形容懒散。逼着人家只坐一半的位置,挺直脊背呢。 秦王政到底还是做不到像扶苏那样,只管自己舒服,不管什么仪态。 所以在扶苏询问是否把正殿桌案也换了时,他拒绝了。 扶苏也就是仗着长得好看,否则懒洋洋地歪在那里就不是什么慵懒美男子了,只会辣眼睛。秦王政倒是也容貌俊朗,奈何在人前时总不肯举止懈怠。 对于父亲的想法,扶苏并不意外。 不要紧,用膳时能叫父亲松快一下就好了。而且哪怕不给正殿换成偏殿这种座椅,换普通座椅也比现在的案几要好。 扶苏缠着父亲去试一试另一套桌椅。 这套的靠背有些向后倾斜,而且椅子本身的椅面比较宽长。正常坐正是挨不到椅背的,必须故意往后靠才行。 扶苏劝道: “父亲若是处理公务累了就往后靠着休息一下,正坐的姿势没有靠背根本无法休息,我看着心疼。” 秦王政拗不过爱子,只好任由他撤换了正殿的桌椅。 蒙毅和史官也跟着沾了光,享受到了新式座椅的舒适。不用跪坐之后,对膝盖和小腿都是极大的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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