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自认为没本事在秦国立足,那就只能抓紧齐国这根稻草。在齐国他都是好不容易才上位的,去了人才济济的秦国只会泯然众人,还不如留下来拼死一搏。 吕雉自然也知道秦军集结在边境的事。 她淡然地面对着前方的上千人马,脸上写满了“你们敢攻过来下一秒秦军就能直接攻齐”的挑衅。 齐人憋屈极了。 领头人忍了忍脾气,决定换个话题: “我等无意与秦使为难,只要秦使放出我们大王和太子。” 他们怀疑失踪的齐王建几人就藏在郦食其府邸中,不过只有五分怀疑。主要是吕雉看上去太气定神闲了,仿佛人早就逃出了临淄,根本不怕别人搜府。 所以追出临淄的士兵队伍也不少,只留下一小队人马在这里和秦人对峙。 吕雉手上确实没有齐王建,她也不知道人去了哪里。此刻的她心中同样有些忐忑,担心郦食其他们会被齐军追上。 为了给义兄打掩护,前几天她还故意给齐人放出烟雾弹。态度模棱两可的,让齐人怀疑人被她藏在了城中哪处。 这个举动直接导致齐人在临淄城里浪费了三天仔细搜城,结果什么都没搜到。这才意识到被骗了,赶紧出城去追。 吕雉心道,真是一群蠢货。 这会儿再装也没意思了,齐人不会上第二次当。 吕雉干脆就说: “你让我交出齐王,我还想叫你交出我兄长呢!我警告你们,如果我兄长受了任何一点伤,大秦和你们齐国没完!” 领头人更憋屈了。 这话说的,逃命的时候怎么可能一点伤都不受啊?就算他们追击的人手下留情了,人家自己逃跑的时候磕了碰了,难道也要算在他们齐国头上吗? 暴秦真不讲道理! 双方互相威胁了一通,最后以齐人铩羽而归告终。 吕雉大摇大摆地回府,让人关门落锁,然后去后院见了齐王建的爱妾。 齐王建这中年老头自己跑得倒是利索,根本不管姬妾儿女。要不是郦食其想着小太子的身份特殊不能留在宫里,否则会成为反贼的利用工具,他连太子都要丢下的。 但是带上个年幼的太子已经是齐王建的底线,太子生母那就别指望了。齐王心想那女人身体柔弱,逃跑的时候肯定会拖自己的后腿,就狠狠心没管。 得亏她自己机敏,察觉到不对立刻换了侍女的衣服躲出宫来投奔吕雉。否则反贼找不到齐王建又找不到太子,难免要杀了她泄愤。 倒是齐王建的其他姬妾子嗣,反贼懒得去动。 夺位的两党里有一个本身就是齐王建的儿子,不可能杀自己的生母。而其他人都是和他母亲一样不受宠的可怜人,没必要赶尽杀绝。 齐王爱妾正在院子里焦急踱步。 见吕雉全须全尾地回来,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赢了上去。 她关切道: “娥姁,你没事吧?” 吕雉摇了摇头。 爱妾又问道: “不知……可有太子的消息了?” 齐王她从没指望过,但天杀的齐王建自己惹了祸事要连累她儿子,她就很不满了。 可惜她只是寻常美人,无权无势。当初不过是个被豪商送给齐王的玩物,连可以依靠的娘家都没有。 吕雉叹了口气,摇摇头。 见美人情绪低落,她想了想问道: “如今齐王也不知道你是生是死,你要是想脱离他,这是最好的机会了。” 就是不知对方能不能舍得下这个荣华富贵,毕竟齐王建以后可以去秦国当齐侯。 爱妾蹙眉思量了片刻: “我知道娥姁你是为我好,肯定会替我准备好后路。但我依附大王多年,很难适应自力更生的日子。” 她从小就被人养成了菟丝花,哪有那么容易独立呢。狗男人虽然狗,可她身为弱女子也只能接受。 最重要的是,她和她儿子为了齐王建担了那么多风险,凭什么让她就这么隐姓埋名地离开?那她也太亏了! 爱妾咬了咬唇: “娥姁,我和你说实话,我觉得齐王年纪都这么大了,也不知还能活几年。齐人没那么快归心,到时候我儿定能继承齐侯的爵位。” 狗男人死了,她跟着儿子过老太君的好日子,不比自己出去辛苦打拼要强?太子的名头都捞到手了,现在放弃着实可惜。 她很佩服娥姁这样能自己打拼出一片天地的女子,但她就是俗人,她不想努力了,她觉得坐享其成挺好的。 吕雉点点头: “也好。” 她自己不喜欢这样的人生,但她尊重对方的选择。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强求别人独立起来也不见得是个好事。 希望郦食其他们能快点和秦军汇合,在齐国待着属实没什么意思。吕雉该做的都做完了,她正等着回咸阳大展拳脚呢。 城外。 齐王建灰头土脸地骑在马上,被颠得发髻都散乱了。 他养尊处优多年,何时遭受过这种危机? 若非逃命要紧,他现在至少能躺在舒适的马车中。即便车辆颠簸,也比坐在马上要好得多。 齐王建有点想念秦国给他做的减震马车了。 “还有多久才能到齐国边境?” 齐王建第一次嫌弃自己的国土这么大。 郦食其也是个弱鸡,不太会骑马。他和齐王建一起被士兵带着,而不是自己驱使马匹赶路。 听见齐王的询问,郦食其先用手挡住了口鼻,避免说话时飞扬的尘土进入嘴里。 他高声回答道: “快了!我们走的是出境最短的道路,很快就能进入城阳郡了!” 临淄的位置往南偏西走是最短的出国捷径,那里正好是城阳郡的地界。要不是他们得躲避沿路的齐人,也不至于几天了还没走出去。 城阳郡大概在后世的山东南部和苏北地区,距离浙地百越还挺远的。但赵佗还是分了一部分兵过来,随时准备攻向齐都临淄。 这部分人是由刘季的好兄弟们带队,毕竟他们一开始入赵佗麾下就是为了蹭灭齐的军功。 没想到灭齐的功劳还没蹭到,先蹭到了接应齐王和秦使的大功,谁看了不感叹一句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齐王建看见眼熟的秦国铠甲时,眼泪都飚出来了。 他也顾不得嫌弃领头的武将长得凶神恶煞了,下了马就跌跌撞撞扑过去,一把抱住因为心急站得最靠前的樊哙。 齐王建嚎啕大哭: “你们可算来救寡人了!” 樊哙:…… 樊哙觉得有点晦气,早知道他就躲后头去了。被个中年胖子抱着哭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尤其这胖子还一身尘土。 发现樊哙脸上的煞气越发加重之后,本该受到惊吓的齐王建反而觉得万分安心。 看看!看看! 这就是大秦的将领!看着可比他齐国将领唬人多了! 当将军的就得这样才好,太让人有安全感了。往那儿一站就能吓退敌人,想想就美得很。 齐王建紧紧握住樊哙的手: “英雄!接下来是你护送寡人去咸阳吗?” 樊哙:撒手啊胖子!你想得美! 樊哙是来打仗的,哪有空送齐王建去咸阳。这不是护卫的活吗?他才不肯为了区区齐王放弃到手的战功。 郦食其忍住了没有笑。 他上前解救樊将军: “大王莫急,我们现在还不能回咸阳。” 齐王建大惊失色: “什么?不能回去?为何?!” 他现在觉得外面哪儿哪儿都不安全,只有咸阳才能叫他安心。郦食其却跟他说暂时不回咸阳了,这不是要他的命嘛! 郦食其耐心解释道: “王上哪怕要回去,也得先报了仇才好,怎能叫那群小人逍遥法外?左右大军已经集结,周围不可能再有人伤到大王,大王放心便是。” 齐王建看了看周围,发现附近确实有很多秦军。这么多人保护他一个,好像是没什么危险。 他勉勉强强地点头: “那好吧,寡人暂且停留几日。” 郦先生说的有道理,凭什么让害他至此的贼人继续放肆。秦国都派兵相助了,他不抓住机会报仇实在可惜。 想到这里,齐王建重新支棱了起来。 呵,他现在可是有靠山的人,那群家伙一个都别想逃! 齐王建得意地指挥道: “现在就给寡人打回去,把他们都给我宰了!” 樊哙他们却没搭理这个小人得志的齐王建,而是先和郦食其打了招呼,表示大军暂时还不能开拔。 他们这波将领都是小将,没有能够坐镇的大将。还需稍等上半天,蒙恬将军正在赶来。 待蒙将军一到,是打还是撤,就有决断了。 郦食其颔首: “合该如此,攻伐大事,自当交由大将统帅。” 齐王纯属胡闹,他是齐王又不是秦王,他说打就打?这里的军队又不是齐军。 齐王建发现没人理他,倒也不恼。别看他平时一副糊涂的样子,其实心里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境遇。 他马上就不是齐王了,只是一个小小的齐侯。他是对秦国有利用价值,秦王才愿意礼遇他,要是做得过分了,秦国不介意立刻换太子上位。 做人嘛,难得糊涂。 所以当初张良忽悠他说各国快要复国成功的时候,他也就假装信了。 不信还能怎么样呢?又打不过秦国。 后来一路上回国没瞧见韩魏有复国的迹象,齐王建也当自己瞎了没看见。大家维持表面的和平是最好的,这样他以后还能接着在秦国享福。 虽然这么做对不起祖宗基业吧,可天下大势又不是他能左右的,他就是个随波逐流的小人。 想想当年祖宗也是抢了人家姜氏的国君之位,可能现在的下场就是报应吧。 反正祖宗别想找他麻烦。 齐王建在心里给自己树起了立体防御,乖觉地被秦兵拱卫着去大营里待着了。 他不着急,秦军迟早要攻打齐国的。那几个想上位的家伙对秦王来说都是威胁,肯定要被收拾,他的仇必然能报,自己等着就行。 不过齐王建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攻打临淄的时候,能不能让寡人和那几个乱臣贼子对峙一番?” 他搓搓手,有点小期待。 主要还是想狐假虎威一番,站在大军之中威胁城里的乱党,想想就很爽。到时候他怎么骂人,里头肯定都不敢回嘴的,他就可狠狠以出口恶气了。 众人:…… 郦食其敷衍地点头: “等会儿我去同蒙将军说说,若他同意了,那就没问题。” 齐王建:“先生要好好替寡人美言一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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