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松:那你倒是自己别吃啊! 秦王政进殿的时候就听到这句,被他气笑了。 “难道宫中短过太子的吃食?要你大晚上的去抢孩子的东西吃?” 扶苏心理素质极佳,乍然听见父亲的声音也不慌。 他无辜地回头: “父亲怎么来了?我正教育孩子呢。” 心里则在盘算是谁告的密,他才刚吃完怎么父亲就知道了。寻常父亲从不问这个的,就算暴露也应该在许久之后,那时他都收拾干净了,死无对证。 秦王政心道就你还好意思教育孩子。 他的目光在桌案上扫了一圈,定格在唯一空着的小碟子上。碟中还残留了一些底油,一看就是犯罪证据。 秦王政挑眉: “解释?” 扶苏垂头认错: “父亲,只这一次。” 而且父亲说的不对,本来就是膳房不给他做炸肉吃,确实短了他的吃食啊。所以他帮儿女吃一点,也没什么问题。 秦王政不好在孙辈跟前教训儿子,示意扶苏跟他走,这个账一会儿回了章台宫再算。 舜华见祖父要离开,着急地请示道: “祖父,我们可以再要一叠肉饼吗?” 方才他们就想补一碟的,但是父亲不让,说小孩子晚上不许吃这个。 其实是扶苏怕再要第二次会迅速暴露。 听到傻女儿问这个问题,扶苏知道她没戏了。不仅这次没戏了,以后夜里再想吃也没戏。 果不其然,秦王政冷酷地拒绝了: “不可以,你们年纪小,夜里不能吃这个。” 说着还叮嘱侍者: “日后无论是太子还是太孙他们,谁吩咐膳房做这些都不许答应。” 舜华晴天霹雳。 扶苏心道你祖父之前都没想起这茬,就你傻乎乎地主动提。本来这个叮嘱可能只针对他这个太子,现在好了吧,全太子宫都被没收了点菜权。 挺好的,要倒霉就全家整整齐齐。 扶苏幸灾乐祸地被亲爹拎走了,哪怕回到章台宫被父亲念叨了许久他也不痛不痒。 他吃都吃了,已经满足了口腹之欲。就是份量少了点,没吃过瘾。 这么点炸肉怎么可能吃坏肚子?父亲就是太小心了,都怪夏无且危言耸听。 第二日早上。 扶苏窝在被子里俊脸苍白,苦大仇深地看着侍者端来的药碗。 早朝他没去,因为着凉腹泻。 秦王政下朝回来亲自盯着他喝药: “寡人昨晚说你你还不以为意,今日肚子疼了吧?” 扶苏小声反驳: “那是因为着凉,和吃炸肉饼没有关系。” 他昨晚嫌热踢了被子,然后就着凉了。 寻常不至于如此,可前几日不是才吃多了凉的闹了回肚子吗?身体虚弱还没养好,又着一回凉,于是就病倒了。 秦王政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等你好了,晚间陪朕一起习武。” 以前扶苏也陪他习武,但运动量很小。达道了最低要求的两刻钟之后就怎么都不肯动了,宁愿坐在旁边看父亲折腾。 扶苏:!!! 扶苏据理力争: “父亲,我只是肠胃不好,喝药调理就可以了,习武不能健脾胃的。” 秦王政不听: “习武之人少有肠胃不适的,说明习武对肠胃好。” 习武之人何止是肠胃大多没什么问题,他们其他方面也很少生病。这和习武健胃没关系,纯粹是人家身体素质高。 秦王政听完儿子的长篇大论,总结道: “所以你更应该好好习武,这样就能一次性解决所有的体弱问题了。” 最终,扶苏也没能躲过锻炼身体,甚至还要额外喝苦药。 由于又生了一场病,扶苏的膳食被一减再减。更多食物被列入了不能吃的清单,比之前还惨。 病中的太子殿下没什么精神,秦王政干脆不让他处理朝政了。提前把李斯提溜出来帮自己干活,太子就好好修养。 李斯没想到太子生个病,自己居然能天降机遇。虽然很不厚道,但他还是很惊喜。 不过去了章台宫才发现,他只是去给蒙毅打下手的。 蒙毅才是那个接替了太子殿下一部分职责的人,需要处理一些不重要的奏折,然后将其中内容告知王上。而李斯,则是替蒙毅查漏补缺的。 李斯:原来不是我要飞黄腾达了啊。 看来想提前接触相权没那么容易,还是得把王绾拉下来。 李斯干劲满满,决定好好表现。让王上看到他有多能干,这样才不会再被旁人中途截胡。 老实干活的李斯还是很有用的,跟蒙毅配合得不错。但他们再怎么配合,也不如一个太子好用。 秦王政看着到夜间也没处理完的奏折,万分想念太子活泼健康的时刻。 顺便嫌弃地看一眼李斯。 李斯:? 不是啊王上,我效率低是因为我没有经验,王上你相信我,我以后肯定特别能干! 李斯遭遇到了职业生涯的滑铁卢,他怀疑自己要是不赶紧拿出点真本事来,以后就没有以后了。 有太子殿下珠玉在前,他们这些臣子真是很难做。 还有,王上为什么只嫌弃他不嫌弃蒙毅?这不公平! 李斯回府之后就发愤图强,开始绞尽脑汁地琢磨自己还能靠什么立个大功。 处理奏折的能力一时半会儿是很难超过太子的,毕竟太子都陪着王上处理了好些年了,经验十分充足。 那就只能另辟蹊径。 统一文字、度量衡、车同轨这些已经开始推行了,虽然没有下达正式的文书废除原本的文字等,但那只是名义上的事情而已。 废分封这个现在还不能提,要等大一统。律法也修订过了,他李斯现阶段还能做什么呢? 李斯算了算自己的功劳,觉得不太够。 这些如果是他一个人的功绩,他肯定能飘上天。奈何王上和太子也早有此意,就显得他李斯不够独特了。 虽然换个方向想,他李斯居然能和两位君上脑回路对上,说明他比旁人都更有远见。但是,和君主撞了思路还是很容易叫人抑郁的。 你想做的,君主比你更先提出。你从一个提出优秀建议的人,变成了一个只能执行的人,档次一下子低了很多。 执行谁都能做,建议却不是谁都想得到的。 李斯完全不知道他家太子是重生的,拿着日后的成就挨个套给现在的大秦。所以大秦的缺漏都被太子补上大半了,在现有的基础上想建功可不容易。 即便如此,身为千古第一相的李斯苦思冥想好几天,还是找到了一个新的切入点。 数日后的早朝。 李廷尉精神抖擞地出列: “启禀王上,臣有一计可安百越。” 秦王政十分意外: “哦?说来听听。” 扶苏可没跟他说过李斯上辈子提过什么“安百越之计”,他这是压榨出李斯的更多潜力了? 王绾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李斯。 这家伙一个廷尉搞得和相国似的,考虑得是不是太多了点?野心不小啊。 李斯无视了王绾警惕的眼神,将自己的计策娓娓道来。 作为法家弟子,李斯最擅长的就是建立法度。规定统一的文字、统一的度量衡这些,其实就是法度严明的体现。 纵观李斯的功绩,基本都和法与规则脱不开关系。 于是李斯便想着,中原人能用律法来管理,为何蛮夷不行?任何群体都有他们自己的生存规则。之前不行,只是因为中原的律法不适合他们而已,不代表以法治国本身有问题。 李斯决定以百越作为试点。 如果百越这边尝试成功了,或许就能修修改改推行到匈奴那边去,只要提出的律法是符合匈奴族群习性的即可。 他表示,百越之民习惯了在山林中的游猎生活,很难用现存的秦法约束他们。大秦不妨专门为百越制定合适的律法,施行一国两律的政策。 “百越可以先保留部落制的生活方式,不强令他们改变。大秦制定新的规范,禁止他们互相攻伐和侵犯中原庶民。之后再慢慢普及中原的教育和技术,一点点教化百越之民。” 等过个三五代,百越人自然也会习惯男耕女织的安稳生活。而不是去山林里朝不保夕地采摘野果、猎杀野兽果腹。 秦王政听得十分认真。 一个国家施行两种不同的律法制度,确实很大胆。要是搞不好的话,可能会引起庶民的不满,认为凭什么别人比他们宽松。 但秦国之前其实已经这么做过了。 关中秦人沿用严苛的旧律,新收复的三晋则使用宽松版秦律。目前还没有生出乱子来,因为关中也在慢慢放宽限制,到大一统时就能与三晋持平。 可百越那个不同,百越的律法至少要延续几十甚至上百年。而且习惯了那种律法的百越人,以后能接受律法变革为严苛的中原秦律吗? 李斯认为可以徐徐图之。 每年加一条,一点点地往秦律的方向修改。先从不起眼的律法开始,不会涉及到庶民的利益,他们的反抗就不激烈了。 而且在新条律增加的同时,还可以辅以其他好处。比如像之前颁布新田税制度时,给予部分贵族一段时间的免税优惠。 另外还有一个手段则是借势。 发生了某个案件时,顺势推出与之相关的条例,告诉庶民这是对原律法的补充。以舆论分析的方式宣传补充条例的优越性,告诉庶民增加这个条例是为他们好,而不是官府故意限制他们。 有现成的案子摆在跟前,庶民自然没法反驳,说不定还会很欢迎。 当然,这一整套流程里最重要的,还是得先制定出适合百越民情的律法。 早朝后秦王政留下重臣一同商议细节。 李斯拿着自己问商队要到的资料,细细与众人分析起来。 部落制的百越地区暂时还不习惯国家管理,那就先保留部落模式,然后以合作的方式派出官吏协助。 一开始不要派太多人过去,免得他们生出逆反来。 “一部分差役是过去维护治安的,一部分小吏是过去协助管理的。给每个部落划分自己的领地范围,小吏负责在双方部落起冲突时进行协调,以及在部落里传授各种先进技术。” 总会有人愿意尝试农耕,而不是维持游猎的。 农耕累人,看起来好像不如采摘和储存现有的食物方便。但山林里物资再丰富,冬日也是难捱的。 耕农数量增多,部落人口也会增多。再加上部落间冲突的减少、游猎采集活动的减少,都会有更多的人存活下来。 人一多,原本的部落首领就很难管束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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