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地方似乎没有昼夜的分别,薛洋的眼睛一直感受到一片白光,因为怕伤到眼睛,很长时间他都没有睁眼,即使为了让眼睛适应,之前蒙眼的黑布已经取下。 直到有一天,有什么东西挡在薛洋的面前,实在无法前行,薛洋才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前一片模糊,薛洋停在原地适应了很久,才渐渐看清了面前挡路的东西,是一面绵长而又高耸屏障,上面漂浮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薛洋试着伸手企图突破屏障,却仿佛一手按在棉花里,屏障凹陷了下去,却无法穿透。 薛洋手掌按到的名字,泛起了淡淡的微光,随后薛洋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后,放开手掌转身一看,是一个漂浮着,近乎透明的幽魂,骨瘦如柴,以人间的年纪来算,不过十二三岁,是个男孩。 这是薛洋时隔很多年后,第一次听到别人的声音,面前的魂体双眼无神地喃喃自语:“没有人给我吃的……没有人给我吃的……” “没有人给,你就不会去抢么?”薛洋开口缓慢地说着,他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了,都快忘记怎么说话了…… 魂体仿佛没有听到薛洋说的话,依旧重复着:没有人给我吃的……没有人给我吃的…… 若是换做从前,薛洋只会嫌弃这种在他眼里的既懦弱又愚蠢的人,可经历过那片黑暗之后,他的内心或许改变了什么,忍不住从乾坤袋取出一块干粮,递给面前的魂体,道:“你……能吃吗?给你。” 此时此刻,旁边屏障上的名字发出刺眼的亮光,照耀在魂体身上,男孩无神的双眼渐渐聚焦,他极为缓慢的抬起双手,接过了薛洋手中的面饼,眼中聚起一片水光,喃喃道:“谢……谢……” 薛洋收回了手,却见眼前的男孩化作点点荧光渐渐消散,而那块刚送出去的面饼则掉落在地,滚了一圈,躺在了薛洋的脚边, 薛洋这才注意到,脚下的地面并不是普通的地面,而是一片灰蓝色,看上去十分平滑,踩上去却微微凹陷,与面前挡住自己的屏障相似。 回首看去,自己一路走过来的路,都是这样的,一直以来感受到的光,也并不是阳光,而是这片空间本身在散发着荧荧微光,这又是个什么地方…… 当以往的常识无法适用的时候,薛洋感到十分无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在这片空间中度过了多少岁月…… 男孩消失过后,屏障上男孩的名字也随之消散,薛洋伸手碰了碰空着的地方,却没想到手竟然穿了过去。 竟是……人墙么…… 要过去,需要他们给我让道么……抱着希望与疑惑,薛洋的手按在了男孩旁边的名字上…… 记不清过了多少岁月,薛洋终于让小男孩名字附近的十几个魂体都给他让了路,所破开的口子只能勉强让薛洋勉强钻过去,不知道屏障后面是什么,因此薛洋先尝试着把掉在地上的面饼丢了过去,可丢过去后仿佛被黑暗吞没一般,没有声响,也看不到,这让薛洋回想起曾经那片黑暗的世界,心底起了退缩之意。 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回到那种地方,如今屏障的对面可能就是这样的,可若是不再前进,他留在这个地方,对着这面屏障,又能如何……要过去。还是要再想想别的办法? 盯着面前花了不知道多少时间破开的口子,薛洋深吸一口气,抽出降灾,握紧在手,他再清楚不过了,如果此时退缩,他大概再也不会有勇气过去了,那片黑暗几乎已经成为自己的心魔,不能犹豫! 想到这,薛洋起身后退了一段路,飞奔起来,抱着降灾纵身一跃,钻过了那个仅仅够他身体通过的小口子。 在薛洋通过后,缺口慢慢地合并,恢复成阻隔的屏障,只是那空缺的名字暂时还没有新的补上…… ----
第110章 第110章 抱着决心突破屏障后的薛洋摔在了地上,他闻到了泥土的味道,侧着身子躺在地上的他抬头一看,灰蒙蒙的天空,微风卷着红色的花瓣轻拂而过,顺着花瓣飘落而看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片红色的花海,和一条仅容一人走过的羊肠小道,这条小道贯穿一望无际的花海,看不到尽头,而他躺着的地方,便是这条路的开始。 一瞬间的怔愣后,薛洋慢慢地起身,用手拍掉了衣服上沾的尘土,随后开始打量这第三个空间。目前他自己暂时把经历过的不同地方称为“空间”,第一空间是他遭遇了一片黑暗且行动困难的地方;第二空间是他遭遇了魂墙的地方;第三空间不知会有什么等着自己…… 观察着四周,薛洋注意到右侧虚浮在路口的字,陷入了思考:“天下冥魂,终归幽冥路”什么意思?路是指这条看不见尽头的羊肠小道吗?看起来很普通,伸出脚踩一下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到处都是这些花…… 薛洋蹲下身端详着脚边其中一朵花,根茎粗长,到顶端后分为3-4根小一点的根茎,每一根小根茎都开出红色的小花,小花的花瓣细小而向外卷曲,花心伸出的花须细长而向上向内弯曲,每一朵花由三朵或四朵这样的小花组成,乍看之下,似一个红色的花球,所有的花须作为外围保护着花球,仿佛花球中心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保护起来。 红花怒放,张扬肆意,鲜红如血,但他在人世间从未见过这种花,会是幽冥独有的品种么……天轨说要寻得未开的彼岸花与往生花会是这种么…… 抱着宁可错摘不可错过的想法,薛洋拔出降灾,挥剑削断了五棵花的花茎,伸出左手准备接住倒下花朵,却见五棵花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化作红色的萤光飞向天际,而后彻底消失…… 薛洋不信邪又削断了十棵,依旧如此,心道:难道是因为被削断了? 思及此,薛洋伸手握住一棵花的花茎,将花连根拔起,然而不出片刻,花还是消散了。 薛洋皱着眉拿出乾坤袋,再度连根拔起一棵花后迅速塞入乾坤袋中,却没想到,进入乾坤袋后,这花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而去,其化作的红色荧光甚至在乾坤袋封闭的情况下,透过乾坤袋飘散而出…… 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薛洋烦躁地抬手抓了抓脑袋,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约莫想了一刻钟,薛洋最终决定放弃保存这些花,踏上了唯一可走的小路,这花遍地都是,形成的花海一望无际,而且明显已经花开,想来不是自己要寻的东西,与其在这里逗留,不如向前走走看,说来也奇怪,这些花长满了第三空间,为何独留这条路不长…… 这地方的天空一直都是灰蒙蒙的,早已失去时间概念的薛洋走累了就休息,休息完了又走,眼前的风景永远都是一模一样的红色花海,令他从一开始的惊艳看到索然无味,心底经常生出几分焦躁,到底还要走多久才会到尽头?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鬼打墙,一直在一个地方打转?可修习鬼道多年的经验和直觉告诉他,这地方并没有什么迷阵或者鬼打墙…… 虽然此处没有当初第一第二空间那么难熬,但薛洋还是觉得自己仿佛走了一生的时光,走到他已经不再期待看到尽头的某一天时,尽头出现了…… 看着这个尽头,很久很久没说话的薛洋忍不住骂了句:“操,什么鬼地方!” 花海的尽头,是一片黑暗的断崖,薛洋站在悬崖边看着对面,一片黑暗,根本什么都没有,低头看向悬崖底下,依旧是一片黑暗,但他,莫名感觉得到,穿越第三空间的屏障就在这下面…… 跳下去?万一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不靠谱,摔死在这里岂不是很可笑?慢慢借着绳索之类的滑下去?这四周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做成绳索的东西,就算把乾坤袋里的衣物和身上的衣服拿去做,这悬崖这么深,显然不够。操控起物阵慢慢飘下去?从下来这鬼地方的那一天开始,他的鬼道用不出来,他的正统仙家道法也用不出来,阵法当然也用不出来!只剩下用剑的剑术在这种时候能做什么? 薛洋拔出降灾,蹲下身狠狠地往崖壁上插,却被震得虎口发疼,降灾差点被震得脱手掉下深崖。想靠剑插在崖壁上慢慢下去的方法也不行…… 无奈地收起降灾坐了下来,薛洋就这么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他需要做个抉择,是现在跳下去还是以后跳下去…… 不出半刻钟,薛洋猛地站起来,纵身一跃而下的同时痛骂道:“妈的,要是能御剑老子就不用跳了——!” 回应薛洋的只有在清风吹拂下轻轻摇曳着的火红色花朵。 幸而悬崖之下确实有穿越第三空间进入第四空间的屏障,薛洋没受到什么阻碍便穿过屏障进入了第四空间。 不幸的是,进入第四空间的时候,薛洋出现在热闹集市的天上,在众魂惊讶的表情中从空中掉了下来,砸烂了一个茶摊…… 即便有茶摊的缓冲,薛洋还是摔得七荤八素,狼狈不堪,正当他揉着脑袋起身时,一片阴影投在了他的身上,来人怒道:“老娘倒要看看,是哪个兔崽子敢砸老娘的摊位!” 闻言,周围迅速围了一圈的魂,纷纷摆出看好戏的嘴脸,另一半没有被薛洋砸到的茶摊位上更是坐满了喝茶看戏的魂。 茶摊老板娘弯下腰凑近薛洋看了一眼,道:“薛洋,五十一魂,我说呢,这条街上就没人敢跟老娘过不去,这是哪里来的新魂?” 周围人哄笑道:“天上掉下来的!哈哈哈哈哈~” 薛洋坐在地上,背靠着被砸烂的桌椅,左手悄悄握紧降灾,警惕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薛洋虽心下警惕,却也有几分激动,他终于……遇到活人了!他已经受够了对前路一无所知,一个人瞎摸索的日子了…… 老板娘直起身子,俯视着薛洋道:“还真是新魂?连魂名都不会看?” 薛洋这才看清了站在他面前的人,身长玉立,身材姣好,容貌上看可能不到三十岁,一身露肩的藏青色长袍及地,白皙的玉手上拿着一支碧绿的茶笔,一身打扮价值不菲,显得十分雍容华贵,根本不像一个摆茶摊的老板娘。 这时,坐在一旁的茶客道:“荼娘子,上茶啦,跟个新魂计较什么?” “哼,喝不死你。”话虽如此,荼娘子还是迈开步子优雅地走了过去,手中茶笔一挥,青色的茶粉落入空无一物的茶碗中,随后玉手轻翻,倾身向手中的茶笔吹了一口灰色的气息,碧色的笔身微微泛光,一缕带着灰色气息的水出现在笔头处,飞入茶碗,化作一碗热腾腾的清茶。 眼前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一幕令薛洋有几分怔愣,心道:看来以后不能以常识去看这幽冥之下的所有事物…… 荼娘子上完茶转身看到薛洋还坐在被砸烂的桌椅堆里,嗔怒道:“死小孩,还愣着做什么,再不滚老娘真要你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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