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 行了,也能用,注意力差不多都集中过来了。 “世人皆知,世事无常。生老病死,人生常事。” “诗人有言:‘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有那样一个苦命人孤家寡人,垂垂老矣,却生了病,欠了债,最后又不小心中了一种奇毒,使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不欲生,活着对他来说,已然是种折磨。” 众人不禁皱眉,心道,这上来就这么惨的,好意思说逸闻。 “香玉正是在他一次毒发倒地抽搐的时候,恰巧路过,遇上那人。” “香玉会解毒治病?”有人疑惑道。 “自然不会。所以他只是把人架起,扶进仅徒四壁的破屋,取来水照顾他。” 陆小凤叹息:“徒劳无功啊。”花满楼只是蹙着眉,一言不发。 “那苦命人就瘫于床榻,在毒发的间隙,哀求眼前这位好心人,帮他解脱吧。” “香玉却没有下手,而是为他还了债,为他四处寻医问药、治病解毒。” “但那毒实在难解,香玉迟迟没能寻找到合适的神医,三次问诊杏林名宿都只能失望而归。” “在那苦命人跟前,香玉从来不露出消极的情绪,反而一直很耐心地安慰他,世上还有许许多多妙手回春的神医,定有能救治他的人。” “那苦命人感念香玉的善意,就想为他多坚持一下,忍耐着,煎熬着,挨过一次又一次毒发。满口的牙都在不知尽头的痛苦折磨中咬碎了,食不下咽,寝不安眠,形销骨立,整个人仿若一具干尸骷髅。” 就连花满楼也面露不忍地喃喃道:“给他一个痛快吧。唉,可怜人……” 陆小凤握住花满楼的手,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寻求他的安慰。 “那人最终没能承受住难以长久忍耐的痛楚,趁着香玉没留意的空档,自尽了。” “哎——”众人发出不知是遗憾、感慨还是什么的声音。 “香玉默默为他料理了后事,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一张纸片,上面歪歪扭扭地用血写了一字:” “谢。” “是感谢的谢字。” 陆小凤动容的攥紧了手,忽然听见斜后方传来低低的抽泣声,不禁转头看去。 那眼含热泪的青衣女子用帕子遮着小半张脸,见他看来,水光潋滟的双眸狠狠瞪了他一眼,轻斥道:“看什么看!” 陆小凤转回头来,端起桌上茶水一饮而尽。 “啪!”陆炤一掌惊堂。 “故人谢别,旁人却满不在乎,反而对此嗤之以鼻。” “江湖上便有人阴阳怪气,骂香玉不过区区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什么意思?”有客惊疑不定,“那香玉真就只为自己不愿杀人,就眼睁睁看着人受不住折磨而自戕?” 旁边一魁梧壮汉一巴掌呼上他后脑勺:“什么话这是?香玉可是正道大侠,义薄云天,岂会有如此行径?” “李巳也如诸位一般疑惑不解,问香玉为什么迟迟不肯下手。” 是啊,为什么?众人心中呼喊。 “香玉回道,他只是一直不曾放弃那条性命。倘若这一刻那人才离开了这个多姿多彩的世间,下一刻他就找到了错过的生机,那岂非又是一件无法挽回的遗憾。” “可那苦命人活在世上已然一无所有,再无意义了啊!”本还躲躲藏藏的歌楼奴人全然忘了遮掩,替众人发出含在胸中的满腔慨叹。 陆炤目光越过斗篷与人群的遮挡,定定的看向坐在窗边正侧耳聆听的花满楼,少顷,才道:“他觉得,没有哪个生命是失去意义的,没有哪个生命是不值人间的。” 中午陆炤要请客吃饭,说是为感谢花满楼的收留,以及庆祝他新交了两位人品高尚的朋友。 “人品高尚?你说花满楼那确实是,我的话,可是众人口中的大混蛋。”陆小凤走到路边一个卖面的小摊子处。 陆炤觉得陆小凤是顾及他才到手那点预支的月钱不经花,于是飞快掀起大斗篷下摆给他瞧一眼,示意身上还有金饰:“万一我钱不够,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把你陆小凤抵给店家刷盘洗碗。” 花满楼却笑:“虽然我也觉得,陆小凤抵给店家刷盘洗碗挺有意思的,但是这回确实不必。我已闻到熟悉的香味了,这处面摊虽小,卖的面却是陆小凤喜欢的好手艺。” 陆炤狐疑地看了看陆小凤与已经煮起面来的小摊贩:“真的?” 陆小凤摸了摸自己唇上的一撇胡子,道:“你知道,浪子花起钱来,经常是大手大脚的。” 陆炤点点头。 陆小凤:“所以偶尔,陆小凤会从好酒好肉的日子,变成路边小摊的日子。其实这座城里常年出摊的吃食,我都吃过了,这位老板揉面的手艺最好,清水汤面掐点葱花,就是不错的一顿了。” 陆炤惊讶的去看花满楼,发现他俩的表情都很自然。 想来也是,花满楼自然不觉得接济陆小凤有什么问题,但陆小凤也只会偶尔去“吃大户”。他们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却不是父母与子女,也不是丈夫与娇妻,不必要一个来养着另一个。 面陆续端出来了,这个小小的面摊却只有一张小桌,还已经被坐满了。 陆炤付了钱,陆小凤顺手端起三碗面就走,临走前还嘻嘻着笑脸对摊贩说:“等会儿吃完,给你把碗送回来啊。” 那摊贩显然对他熟络得很了,笑道:“那你顺便把碗洗了再送来!” 回小楼的一路上,陆炤和花满楼走在陆小凤两侧,作“护面使者”。 终于回到小楼,掀开帽子,吃上面的时候,某人没有被食物堵住嘴,开始闲聊。 “世间真有那般的人?” “当然有,也不仅只有一位。” “是谁?” “这恕在下不敢直言。在下说的这些都是诸多杂糅而成的,不然岂敢广而告之?” 陆小凤好奇的想了想,道:“不知怎的,那香玉最后所言,给我一种花满楼的感觉。” 花满楼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碗荷包蛋,给每一人面碗里都分别拨一个,看得陆炤目瞪口呆。 花满楼听见陆小凤提起自己,摇头道:“可我到底没有那般严苛的‘不杀’准则。倒是有传言,盗帅楚留香从不杀人,不杀敌手,不染血腥。” 陆炤眨眨金蓝的眼睛,狡黠地道:“好吧,确实混有这两位,不过还有别人,慢慢猜去。” 陆小凤苦思冥想憋出几个名字,陆炤却不置可否,根本再不给他任何反应了。 陆炤用花满楼给分发的帕子擦拭了嘴,道:“下午要讲这个故事的最后一段了,你要不猜猜这个。” 陆小凤面上突然带上得意的笑容:“李巳,是不是有问题?” 陆炤看他一副骄傲小凤凰炫耀漂亮羽毛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小夸夸:“答对了,这就是熟能生巧吧。”论幕后黑手总是能从身边友人中找出,主角如陆小凤,肯定很有经验。 陆小凤:?!
第7章 说书1·幕后黑手竟是第7章 “一诺千金重。” “倘若又是对自己发下的誓言,更求俯仰天地,不愧于心。” “不杀之誓,香玉已经坚持了许多年。刀光剑影中,分花拂柳过,为不杀,他付出过许多代价,经历过许多磨难,也遭遇过许多难以抉择的处境。” “直到而今,他又将面临一个选择,一个他不愿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痛苦抉择。” “什么什么?斗篷生已经开始说了?”晚来些的听客匆匆忙忙跨进茶馆大门。 “才开始呢,客官里面请。”茶馆伙计把手上方才擦过桌的布巾甩上肩头搭着,往门口去迎客,“这边上还有空位。” “行,二子等会儿给俺上碟盐豆,大茶来一壶。”听客一坐下,嘴上还吩咐伙计两句,眼睛和耳朵就朝向前头说书的古怪斗篷人了。 陆炤勾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果子茶,吹开杯中漂浮的几粒枸杞,慢悠悠喝了一口。 等张掌柜端着收赏钱用的黄铜盘子往底下走了一圈,铜钱落进盘中叮叮当当的响了一会儿,便面带春风的捧回来一层铺满盘子的赏钱。 陆炤也挺高兴的,赏钱提成他也有份,有收入好啊。 他还欠着花满楼房租呢。此外便宜也不能长久占,迟早也得考虑搬出去的。如果能攒到买房的钱,那就更美了。 加油加油!美好的养老生活指日可待! “接着说啊,他又碰上啥了啊?”赏了钱的大老爷肘一支,二郎腿一跷,拉着鸭嗓催促起来。 陆炤收回畅想非非的心神思绪:“咳,这就继续。” “这是阴云罩顶的一天,悬崖下山谷中刀兵声不绝,厮杀声凌乱。” “香玉一路自山谷外打进来,面对在江湖中叫得出名号的一众好手,他仍要控制出手的分寸,做到只伤人却不杀人,避开迎面而来的刀枪剑戟、鞭锤棍棒,还要防备冷不丁哪个刁钻角度来一招的暗器。” “即使在如此苛刻不利的情况下,香玉依旧很冷静。只见他身姿灵巧,如密林中跳跃穿梭的鹿,轻而易举掠过数人的阻拦;他的腿脚与手臂一般灵活拆接抵挡,同时可应付好几人的出招;他的手指更是迅疾,残影如真,瞬间,观音出千手,金刚动雷霆,一连封住十人的穴位!” “好!身手漂亮!”看官听众兴奋得抚掌喝彩。 花满楼侧首问陆小凤:“你的指头比起香玉大侠如何?” 陆小凤抬手至眼前,看了看自己的指头,忽然并指往前点出一记,被花满楼兜袖截住扣在桌上:“花满楼,你这么不好应付,一定有人不得不怀疑,你究竟是不是真的看不见?” 花满楼含笑道:“有时连我自己也不信我是个真的瞎子。不过不论我是不是个真的瞎子,总归还不算是个充耳不闻的聋子,免得被某个混蛋捉弄得太轻松。” “香玉过五关斩六将,在一路围追堵截中破出一条生路,终于闯入山谷之中。” “然而谷中却与入口处截然不同,并没有多少敌人。直到他行至悬崖之下,崖不算高,崖壁却陡险,非常人可攀附其上。” “香玉仰头向上看,目光如炬。” “光秃秃的崖壁上有一棵老树,那棵老树枯枝凌乱,没有一片叶子,一点也不吸引人。可香玉却死死盯着它,因为它的树干上垂着一根绳子,绳子两端都吊着一个人:一个是他深爱的女人,前不久才和他闹过脾气,使小性子不理他,他还没来得及去哄,另一个是他不认识的少年人。” “悬崖上风势凛冽,刮得那重量不同的两人随着绳子一下、一下在空中晃荡,好像随时可能掉下去,粉身碎骨。香玉的心也随之一下、一下跳在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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