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图重新找回一点真实感,于是切换成了实体,却终究只是无力地跌坐在地,看着他踏着月色一步步离开,什么也不想干。 我知道,我一定是中了某种精神类异能。 最先赶来现场的警察是伊达航和其他搜查一课的成员们。他们像蜂群般忙碌着,第一时间探查起同事们的情况来。而我则像个局外人,只是默默地看着伊达航胸前的工作牌。 “这位先生。”确定同事全都幸存之后,他们迅速围成一圈包住了我。似乎是见我一直盯着他的胸牌看,伊达航主动上前一步,“您看到这儿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我应该是想要辩护的。可我说不出话,我只觉得疲倦。 “你现在有袭警的嫌疑,请你配合警方的工作。”见我没有回应,后面的女性警官态度强硬了许多,“不然我们有权要求你和我们一起回到警局协助调查,到时候……态度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和煦了。” 我的沉默似乎被认定为了消极抵抗。周遭的监控又全被纪德破坏,唯一的线索只能等这群昏倒的警察接受治疗后醒来。于是我被拷回了警局,关在了审讯室里。 遇袭事件似乎不止一处,外面的工位陆陆续续都亮起了灯。形形色色的警察从我的窗外路过,而我什么也没看,只盯着桌腿上用以固定的螺丝钉。 “刚说觉得您没有恶意,您怎么就以疑似袭警的名头被抓进来了?”萩原研二的声音在我的耳侧响起,原本沉寂下去的荒谬浪潮又一次席卷了我。 认为自己的同伴就是因为太有良知所以才会被警察杀死,因此一步步策划犯罪以警察和普通民众间的性命取舍为乐;同样的诡计谋划了三次还抓不到一个疑犯;明明敌人是异能力者却让警察当作普通的袭警事件去处理……荒谬的罪犯,荒谬的警察,荒谬的……一切。 “您进来倒是没什么,可咲乐怎么办?明天就要开赛了。您不陪她去吗?”萩原研二出去倒了杯水给我,“这儿的规矩就是通过极度的饥渴和困倦击溃人的精神防线,但我觉得您或许不需要这些。您看上去好像下一秒自己就要碎了。”他叹了口气,“我的同事都在怀疑您是不是哑巴呢……” 他的举动一定顶着很大的压力,毕竟门外响起的怒号做不得假。可他还是愿意凭借直觉相信我这样一个仅仅只是受过他帮助的人。 既然如此……我也会奋力调动最后的生机与精力,种下一颗名为反抗的种子。 “萩原警官。”我报出了我的地址,“麻烦您明天带咲乐去参赛吧。” “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再给我一本文学书。” 如果有什么能战胜虚无和荒诞,于我而言,一定是文学吧。 过了一会,萩原研二给我拿来了一本《悉达多》,很明显是精心挑选过的。 “听他们说是刚出版的生命哲学读物?振作些吧先生。”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咲乐那边你放心,我一会会送她去的。” “谢谢。”我长舒了口气,默默埋首于书本之中,“要重新在反抗中……找到意义啊。” 读到一半,我还没恢复彻底,倒是伊达航先进来了。 “很抱歉先生。”他给我松了手铐,“我的同事已经醒过来了,他们说袭警的人并不是您,抱歉连累您了。”他顿了顿,“研二已经把咲乐送去比赛了,他请了一天的假,会在那边帮忙照看着,您不用担心。只是……您为什么最开始不说话呢?” “因为没有意义。”我叹了口气,“谢谢警官的书,我能坐在这里读完再走吗?” “好……好的?”伊达航挠了挠头,“还是第一次有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呢。” 等到又是一本书的能量汇入体内,我终于出了警局。外面正是中午,我却感受不到饥饿,也不想再读书。或许这本该是个非常好的拜访时间——先前考虑到前面都要陪咲乐,我才将拜帖定在了第三天下午。可我现在哪也不想去。 拯救和挽回……有意义吗? “叮——”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接起了电话,是乱步先生,“为了感谢你的波子汽水和粗点心,我特地附赠你一个消息,那个团伙被引来横滨了。” “哦。”我应道,“谢谢。” “你遭遇了什么!”乱步先生大声喊道,“你都没有喊我乱步先生!比与谢野那时候还恐怖!” 我平静地讲述完了自己昨夜的经历,像是在讲述旁观到的故事。 “有点麻烦啊,让人失去生命意义的精神类异能吗?”乱步先生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语调,“还是和那个国际监狱同名的异能力者,听着就不太妙啊。” 我没有吭声。 “不过你放心,他的异能应该只在让人对最近最想做的一件事丧失意义上长期有效。这种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的表现应该只是初期状态,而你又恰好只有灵体,精神攻击对你效果翻倍,所以才会这样的啦。”他咕噜咕噜吸了口汽水,“你去帮我代购点东京的甜品吧!等你买完应该就好得差不多了。至于最想做的那件事,就要靠你自己努力去反抗了!” “嗯。”我无可无不可的应下,打听到了附近几家最有名的甜品店,去购买时却皆是售罄状态。 “刚刚有人来全部买走了,不好意思啊。”已经有五位店员小姐姐同样抱歉地对着我道,“欢迎您明天再来。” 劳而无功,没有收获,又是没有意义的举动。 思及乱步先生的话,我一边开始回忆起我近期最想做的事,一边往靠近比赛现场那边的一家甜品店走去。第一天的行程似乎刚刚结束,街上挤满了带着小朋友的家长。萩原研二带着咲乐混入其中,正在我要去的甜品店前选购着小蛋糕。 金色的阳光笼罩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在散发着圣光。 最近最想做的事……好像是……拯救警校组啊。 萩原研二帮咲乐打开了蛋糕封盖,回头正好看到了我。他冲我挥了挥手,笑道,“我妻先生,您忙完了啊。” 我到底……为什么会觉得拯救这样的人没有意义?对待一个普通的民众,他们尚能保有这样的善意和真诚。明明荒谬的不是他们,想要追寻到的才是他们。 刹那间,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我的身心都舒畅起来,不由快步往那边走去,“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萩原先生。” “没事,毕竟我也很喜欢咲乐嘛。”他对着咲乐笑了笑,“感觉您的状态好多了。” “调理过来了,还得谢谢您呢。”我的铃声再度响起,我低头看了眼屏幕,直接摁断了电话。 “不用接吗?”萩原拱了拱下巴,朝我的手机示意。 “没关系,是没什么意义的电话。”我将手机塞入口袋,“作为答谢,我请您去吃晚饭吧。”
第15章 眩目火光 “据悉,近日东京市内发生多起恶意袭警事件,还请广大市民朋友注意出行安全……本台记者将持续为您追踪报道。”酒店楼下面包房内的广播正播放着今日朝闻,惹得店主小姐姐发出一阵担心的惊呼。 “专门盯着警察,这也太坏了吧。”她一边叹息着一边把面包递到我的手上,“看来更加不太平了啊,您带小朋友出门可一定要当心哦。” 似乎是觉得我太年轻,她如此提醒道。 “会的,您也是。”我笑着冲她道了声谢,牵着咲乐往外走去。 “袭警?”咲乐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萩原哥哥和松田哥哥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我把面包装进她的袋子里,“他们都是很厉害的警察。” “说起来,昭也哥哥今天还好吗?”小姑娘脸上的忧色一点都没有消退,“昨天萩原哥哥说你不太舒服,路上又遇到了他,所以才拜托他来接我去比赛场地的。” “好多啦,缓了一下就没事了。”我揉揉她的头,“放宽心比赛吧。” “嗯!”她猛地点了下头,“我会好好加油的!” “不过以后其他的人来接你可千万不要跟着跑咯,就算是熟人也得先确认一下。好多案件就是熟人作案的。”我不放心得提醒道。 “知道啦知道啦,我也是因为正好是萩原哥哥才跟他走的嘛。”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位于神谷镇二号街的浅井别墅广场。附近高楼林立,而咲乐的比赛场地,就在其中一座高楼之上。 “20层?”我望了望门口的比赛立牌,“这么多人参加比赛的吗?” “不是啦,只有中间那几层楼是大赛场所。”咲乐掰着手指头数道,“因为油画组是最后一个组别,所以我们才在最高的20层。” “原来如此。”我和她一起坐电梯上去,“真的中午也不用接你吃饭?” “要画一整天呢,赛组委给我们都配了餐,哥哥你不用担心,下午四点来就行啦。”咲乐冲我挥了挥手,甜甜地说了声再见。 “再见。”我也笑着冲她挥了挥,一直等人彻底进去,才移开了目光。 今天的天很蓝,只有浅浅的几片白云缀在幕布上,勾出了一个笑脸。我盯着看了一会,只觉得笑脸似乎变形了起来,最终扭曲成了一个讽刺的人脸,像是嘲弄着我对世界荒谬的无知。脑袋在太阳下膨胀起来了,阳光也像保留着燃烧的本质一般,要葬我于火。 好半晌,我才从这种目眩的迷晕感中回过神来。 我下了楼,在对面街区的一家书咖坐下。本来是想继续通过阅读抵御这种密密麻麻蜂拥而起的荒诞,却无法在已经看过的书里寻找到片刻心安,于是我只好点了杯咖啡,强迫自己整理起拯救警校组的思路来,试图用任务带来的忙碌麻痹大脑。 没过多久,窗外忽然响起了警铃声。 一个年纪轻轻的警察冲进了店内,用喇叭高声喊道:“浅井别墅广场被查明安置有易爆物品,请广大市民朋友按照广播要求疏散避难。大家不要惊慌,请勿携带行李,排爆工作很快就会完成的!” 渔N巇N筝N李G 爆炸……完了!咲乐! 我立马风也似地往比赛场馆奔去。外面的人太多,我又逆着人流,行动速度并不算快。几个维持疏散秩序的警察还一度拉住了我,喝道,“你怎么不听指挥呢!那边是排爆区,很危险的。” “我知道。”我大声道,“可我的孩子还在那栋楼!”我指了指面前的银白色高楼。 “你确定?”他的面色变了变。 “应该是去参加美术比赛的学生家长吧。”不远处的一名警察扯着嗓子喊道,“就是那栋楼里被安置了炸弹。您放心吧,他们是最早被疏散的一波,已经带到附近的防空洞去了!您先去避难再联系也不迟。” “是哪个防空洞!”我挤了过去,恳求着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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