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老板看得很开:“再大声也没用,而且你们自己不是也在犹豫吗?否则也不会在背后盯着织田作和鹤见君接触,却始终不出来阻拦。” 鹤见述有些惊悚地搓了搓手臂。 噫,那岂不是每次和织田先生谈话都在被这群小鬼们在暗处围观。 想想就很毛骨悚然,还好孩子们担心被发现不敢靠近,也听不到他和织田先生在说什么。 孩子们撇了撇嘴。 克巳不服气地说:“我们现在反悔了!” “织田作,把他们赶走,我们合力恢复结界,再一起快乐地生活!” 鹤见述将克巳的原话复述给太宰治。 太宰治脱口而出:“不行!” 孩子们找到出气口,集体瞪了过去:“为什么啊?” 鹤见述戳戳太宰治,提醒:“小鬼们在问你反对的原因。” 太宰治犹豫许久:“……至少,隔绝人的结界不能开。” 别把他也挡在外面啊喂!他也想见织田作,想和织田作说话! 鹤见述:“……” ——太宰先生,你的底线呢? 太宰治在面对织田作之助的事情上早已没有底线,说不定他的脑海里已经在思索寻找阴阳师让他开天眼和养鬼的一百种方法。 黑发少年摇了摇头,决定自己上。 “你们的想法是无法实现的。” 鹤见述冷静地戳破了孩子们美好的幻想:“你们是亡灵,亡灵要前往彼岸往生是世间运行的法则,即便留恋,也不该在人世间逗留太久。” “徘徊于人世越久,灵魂越是虚弱。并不是亡灵便不会死去了,等你们的能量被透支完毕,就再也无法步入轮回。那才是真真正正的灰飞烟灭!” 孩子们脸色一白,就连太宰治都隐约变了脸色。 鹤见述接着说:“亡灵本就是因为执念的力量才留于人世的,很容易一不小心变得偏执。一旦走入另一个极端,便会成为恶灵。” 幸介大着胆子问:“变成恶灵会怎样呢?” 鹤见述想了想,说:“大概会去找害自己惨死的对象,缠着他不放之类的……时间久了或者碰上除灵的灵媒,还是会魂飞魄散的。” “你们想织田先生魂飞魄散吗?”鹤见述问。 孩子们的脸蛋一个比一个惨白,惊恐着摇头。 太宰治从前很少接触到这种灵异事件,有本事的灵媒少之又少,要不是今天这一出,他恐怕也会对恶鬼缠身一事嗤之以鼻。 此时,他不可避免地怀着恶意想到:倘若真有恶灵,森先生是否也被恶灵找上门过呢? 鹤见述竖起手掌,弯弯地拢着,像挡太阳一样欲盖弥彰地挡在自己额角。 然后迅速睁开眼睛,往四周望去。 他还是疑惑。 在那双璀璨澄澈的金眸下,世间万物都无所遁形。 鹤见述越“看”越觉得奇怪,他觉得这几个小孩和老板的说辞不对。 院内弥漫的亡灵能量都带着织田先生的印记,只有一小部分来自那五个小鬼和胖老板。 他是不可能“看”错的,结界和幻境分明就是由织田先生一人出主力构成,其他人的能量顶多是结界的边角料。 何来的“是我们困住织田先生”的说法啊? “奇怪……” 鹤见述犹豫片刻,凑到太宰治耳边,小声地把情况跟他说了——这儿也只有太宰治一个活人能跟他商量这些事。 太宰治听完,瞬间转头望向跪在地上的红方男人,鸢瞳中蕴含的情绪更加复杂。 “织田作……”太宰治低声唤了他的挚友一声,张了张嘴,还是把未尽之语吞回肚子里。 “你都知道了,太宰。” 织田作之助的嗓子像含着沙砾一般沙哑,语气又像坠着千斤巨石一样沉重。 太宰治:“是,我都猜到了。” 鹤见述茫然得要命,视线在打哑谜的两个男人中来回打转,接着,他像是想通了什么,惊讶又了然地望着红发男人的背影。 “原来如此。”鹤见述说,“我就说我的判断不会出错,构筑出足以让七个鬼魂生活的幻境的人,不是孩子们,是你。” “什么?!” 孩子们闹开了:“你睁大眼看看,结界是我们五个人联合老板合力建造的呀。” 胖老板也惊讶道:“鹤见君,你真的没有搞错吗?” 鹤见述自信道:“我是不会错的!我可从没说过结界不是你们构筑的。” “只不过……” 鹤见述依旧盯着红发男人的背影,他轻声道:“五个幼童,就算再加上一个没有异能力的成年人,他们的灵魂能量也不足以构筑一个完全屏蔽活人的结界。” “是谁帮他们补上了结界的漏洞,让结界真正落成?” “是谁默不作声地用幻想补足了这间不大的屋子里的生活气息,让每个鬼魂都能沉浸在幻境的美好里?美味的咖喱饭、吧台的酒水、写小说的纸笔、拿来哄孩子的故事书和毛绒玩偶……” 鹤见述又一次追问道:“是谁呢?” “……” “……是我。” 红发男人终于哑声回答道:“我都想起来了,这一切的源头,是我。”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是亡灵的? 织田作之助已经记不清了。 最初。 织田作之助在西餐厅浑浑噩噩地睁开眼时,记忆还很混乱,茫然地问正在担忧地询问他状态的胖老板:“老板,我怎么在这,现在不是该去上班吗?” 他的大脑处于晕眩状态,眼前还有些模糊,视物不清,好不容易看清店内的一片狼藉后,顿时一惊:“店里是被人来闹事了吗?怎么这么乱。” 胖老板惊讶地看着他:“织田,你不记得了??” 织田作之助更加茫然:“我该记得什么?” “……没什么。”胖老板勉强撑起一个笑容,只是这笑十分难看。他安抚道:“刚刚有人在店里喝醉打架,他们已经走了,不要担心。” 织田作之助指着桌子上的弹孔,颇为怀疑:“打架?” 胖老板解释得很牵强:“嗯。他们是Mafia嘛,随身带把枪很正常。” “哦……”织田作之助倏地睁大眼睛,焦急道:“那孩子们呢。他们有没有受伤?!” 胖老板连忙道:“他们没事,就是吓了一跳,正在阁楼上休息呢。” 织田作之助丢下一句“我去看看他们”,便旋风一样疾冲上楼,撞开了阁楼的房间门。 “砰——” 房门往后重重撞到墙的巨响像极了枪声,又像那日,那帮披着黑袍的坏人打砸桌椅发出的动静。 屋内有一个上下铺,孩子们受到惊吓,脸色惨白地缩在幸介和优睡的下铺,瑟瑟发抖地抱成一团。 织田作之助与他们互相对视一眼。 孩子们哇地一声哭出来,跌跌撞撞地爬下床,争先恐后地抱住红发男人。 织田作之助哄了很久,一时间也忘记了要去上班,直到夜幕来临,他才把哭累睡过去的孩子们挨个抱回床上。 咲乐是女孩子,能单独睡一间房。 放在平时是件好事,现在却有些糟糕。 咲乐抽噎着说自己害怕,死活不肯自己睡。 织田作之助拿她没办法,他能在床边陪她直到入眠,但不能一直待在屋子里。万一半夜有紧急任务不得不离开,咲乐睡醒看不见他,会哭得更厉害。 织田作之助仔细回忆,突然想起咲乐的生日将近,他早就打算给她买一个毛绒玩偶作为礼物。 应该是个兔子玩偶,但他记忆仍处于混乱期,一时记不起到底买了没有。 织田作哄好咲乐,快步走下一楼,问老板:“我有没有将一个兔子玩偶放在你这里?” 老板一愣,织田跟他提过想给咲乐买礼物,但还没能实现,便…… 他安静片刻,试探地指了指吧台下方的储物格子:“上次提过。你去找找,看看有没有放在柜子里。” 然后,胖老板便目瞪口呆地看着织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空气,对着他说:“果然在这。” “那是什么?”老板恍恍惚惚。 红发男人奇怪道:“兔子玩偶啊。” 随着话音落下,老板竟然真的慢慢看见了一个兔子玩偶。 真是见鬼了! ……不对。 他和织田,现在本就是鬼魂啊。 织田作之助用兔子玩偶哄好了咲乐,女孩紧紧抱着玩偶,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珠。 他和老板一起“打扫”好了餐厅,翌日,正打算出门去上班,却被老板拦下。 “外面最近很乱,就不要出门了吧。”老板说,“反正港口Mafia有任务会打电话通知你集合。” 孩子们彼此挤着坐在长椅上,惶惶不安地望着他。没说任何挽留的话,织田作之助却率先妥协了。 几天不打卡最多没全勤奖金,孩子们的身心健康更重要。 织田作之助是这样想的。 他在屋子里待了一个星期,一开始还想在晚上去一趟lupin,跟太宰和安吾说自己的情况。 被孩子们缠着要陪,每次哄睡完五个幼崽,夜早已深了,外出的想法也就不了了之。 渐渐地,织田作之助再也没有想过外出。 他忘记了lupin,忘记了港口Mafia,忘记了那些血海深仇,平静地生活着。 除了餐厅一个客人也没有——这一点让他颇为奇怪之外,一切都很正常,始终认为自己是活生生的人。 这种状态持续了不知多久,直到那一晚,几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少年少女,手持在录像状态的相机,嘻嘻哈哈地闯进了屋子里。 “大家好,我们今晚要探险的房子是这间哦!听说一年前发生过很惨烈的血案呢。”一位DK对着摄像头介绍道。 织田作之助坐在吧台前,拧着眉:“他们在说什么?”他回头去问老板:“这里一年前发生过案件?” 胖老板浑身僵硬着:“是……当时有一桩杀人案,警察很快赶来处理了,你出差,孩子们也没受惊,我就没告诉你。” “这样啊。”织田作之助没多问,起身走向那几个学生:“请不要在店里大声喧哗。” 那几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反而彼此对视一眼,脸色有些怪。 “我有点冷,你呢?” “我也是……” “怎、怎么还刮阴风啊?” 为首的男孩子斥责道:“瞎说什么,你们该不会是怕了吧!” 其他人纷纷为彼此壮胆:“没事的,转一圈就走。” 织田作之助更加迷惑,自己这么大一个活人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就当看不见他吗。 还要无视他和老板,直接掀帘子进后厨。 是不是有点嚣张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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