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又说回来,对于刚才广津柳浪所说的自己是‘那位先生信赖的人’……这又是怎么回事? 森鸥外很清楚自己不曾跟任何一个可疑的人物打过交道,也不认为自己可以在糊里糊涂中成为某个大人的心腹。 所以……这是一个误会?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广津柳浪没有跟‘那位大人’进行足够的交流,导致广津柳浪误以为其实本应该成为一枚棋子的他是那位大人的心腹。 通过这一盲点,森鸥外灵光一闪,忽然觉得可以顺藤摸瓜打探出那位大人的真实身份。 因此,他故意地、小声地凑近广津柳浪,相当神神秘秘地开口道:“对于那个计划,其实我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那位大人,但又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他……” 点到而止,他没有在说下去,毕竟说多错的多,他等待着广津柳浪自己的脑补。 而广津柳浪果然露出一副很是理解的模样:“想要找到那位大人确实需要一点技巧……毕竟他只在最关键的时候才会召唤我们。” 瞧瞧,这么轻易就上当了。 森鸥外露出理解万岁的笑容,心中感慨看来广津柳浪是真的打从心底信任着他,才完全没有怀疑他漏洞百出的谎言。 这一点,得拿捏住才行。 而广津柳浪摸着胡子沉思片刻,眼底闪过纠结的光:“您很着急,是吗?” 为了能够尽快查出那位大人的身份,森鸥外演技相当精湛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越快越好。” “好,那就请你在半夜的时候来到我的办公室。”广津柳浪终于决定下来,朝他微微颔首,“我想办法带你见到那位先生。” …… 离开lupin酒吧的时候,森鸥外眉眼都噙着浅浅的笑意,对这次的行动非常满意。 两三句话就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了见到‘那位先生’的突破口,今晚就能去见见那位神秘先生的真实面目,还有比这更加愉快的事情吗? 不过他也不会就这样毫无分寸地上前见面,为了今晚的会面,森鸥外在脑海中模拟出了无数见面时会发生的情况,争取做到滴水不漏,又在午夜的时候准时睁开双眼,来到了黑蜥蜴的办公室。 他能够理解那位大人见人时需要隐秘,因此并未对时间点产生怀疑,而办公室内只存在广津柳浪一个人的身影,也让他心态放松了很多。 起码这不是在诈他,不是吗? 只是稍微奇怪的是,广津柳浪没有坐在办公座椅上,反而是恭敬地站在办公桌面前,微微垂眸,那态度严谨的模样就仿佛面前正坐着一位让他打心底臣服的大人,森鸥外疑惑地瞥了椅子两眼,却没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广津先生。”他叫了声广津柳浪的名字。 “嗯。”广津柳浪只是微微颔首,往右侧给他挪了个位置,便叮嘱道,“请站在这里,等待着那位先生的到来。” 森鸥外下意识挑了下眉,眼中疑惑不已,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乖乖跟在广津柳浪的屁股后面站好,然后就盯着空无一人的座椅发呆。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一刻钟过去了。 一人的身形还是一动都没有动过。 森鸥外:?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已经开始无聊到胡思乱想的森鸥外彻底忍不下去了,他开始不断地瞥向广津柳浪那面无表情的脸,想要获得什么线索。 然而从始至终,广津柳浪的身形都没有动过,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这套不动如山的态度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根本做不到,让森鸥外肃然起敬的同时,内心也更加充斥着疑惑、疑惑、还是疑惑。 最终,森鸥外实在是等不下去了,还是主动提问道:“打扰下,广津先生……您这是在干什么呢?” 广津柳浪低声道:“看不出来吗,我在用意念呼唤那位先生!” 森鸥外:“……”真看不出来。 意、念? 什么玩意?? 森鸥外被弄得一头雾水,但他最大的优势就是能完美遮掩自己的情绪,并且能顺利的接住各种话题:“有用吗?” 广津柳浪:“曾经有两三次成功了。” 森鸥外:“……”就两三次?! 您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或许是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诡异了,广津柳浪情不自禁攥紧拳头放在唇前轻咳一声,解释道:“一般情况下都是那位先生主动来召见我,他的身影总是飘忽不定,你懂的。” 别说是飘忽不定了,就连实体都没有,广津柳浪用了个比较得体的词来形容。 而森鸥外则将此误以为那位大人从不轻易见人,身份极为隐秘,顿时理解地点点头。 他要是能够成为组织的首领,也必定会小心隐藏自己的身份,毕竟外面想要首领头颅的人有的是。 “那今日我们无法见到他了?”森鸥外的语气翘到好处地充满了遗憾和急切。 也正因为他展现出了有重要事情要汇报的一面,广津柳浪才没有直接放弃,稍微思索一下,突然拿出了电话:“抱歉,请等我一下。” 他转过身,熟练的拨通了一个号码,压低声线与对方通话道:“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乱……先生,我想请问您是否有……联络方法……真的?” 广津柳浪越走越远,森鸥外努力的倾听也只能听得见几个断断续续的词汇,便遗憾的放弃了。 而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江户川乱步这一存在的广津柳浪,则躲在角落里偷偷跟对方沟通着能够见到boss的办法,他知道唯有江户川乱步才是能够找到boss在那里的人。 “见到他的话需要运气了,毕竟他也不是时刻盯着组织的。”对面传来江户川乱步懒洋洋的语气,“不过如果幽灵先生正好在看的话,大叔你可以尝试做一些显眼的动作,比如说从高处跳下啦,或者打破墙壁啦,再不然就在走廊里裸/奔啦,都是很好的办法呀。” “……”这三个建议一个比一个离谱,广津柳浪嘴角抽动了下,只是恭敬道,“还有其他隐秘的方法吗,这件事人越少知道越好。” “真拿你没办法啊。”江户川乱步无奈地拉长了语调,语气中忽然就欢快了起来,“不过乱步大人什么都知道哦,那你们就增加点自己人的人数,然后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一起跳祈求之舞吧!弄得场面越华丽越好!” 广津柳浪:“……祈求之舞?” 江户川乱步:“嗯……我想想,就是桑巴!实在不行就恰恰,再不行就街舞,再再再不行就活动活动四肢,这总会了吧?” ……广津柳浪面露复杂地挂断电话,实在没想到一般人想召唤boss需要这么苛刻的祈祷。 这么一想,他果然是被boss偏爱的啊,嘿嘿。 但是桑巴……嘶…… 广津柳浪沉默了,一时间还有点对这种羞耻的召唤boss的方式感到抗拒。 但当他看见森鸥外那期待的脸时,顿时就抛下一切杂念,将任务放在了首位。 不就是跳舞吗……为了那位先生的计划顺利实施,拼了! 瞬间,广津柳浪表情一变,坚定地对森鸥外道:“有办法了,就是过程有点复杂,而且需要两天的时间进行准备,您可以接受吗?”他得先学习下桑巴怎么跳。 “当然没问题。”森鸥外想也没想地答应下来。 “那就好,今日请您回去吧,等一切准备好后,我会派人通知您。”广津柳浪松了口气,对他颔首表示歉意。 总算是找到机会面见那位神秘上司的森鸥外一点也没觉得不舒服,带着期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他可以再详细探查探查关于‘那位先生’的情报,来应对接下来可能的危机。 最终决定可以打探情报的人,森鸥外将目光落在了三代首领的身上。 作为三代首领的私人医生,森鸥外几乎每天都会按时来为其诊断病情调整用药,偶尔三代首领感受不舒服的时候,他也会被特意叫到首领办公室,进行治疗。 也多亏着森鸥外一直以来和善的伪装,三代首领对他的感官似乎不错,允许他在首领办公室小范围走动,让他也窃取了不少情报。 这原本是为了暗杀三代首领而准备的一步一步计划,但今日,森鸥外却要利用三代首领对他的信任,来打探关于那位先生的事情。 “……说起来,昨日我见到了广津先生。” 在熟练的为三代首领服用药物后,森鸥外忽然提到了这件事,语气却自然地像是谈论今日的天气一样:“听说广津先生是黑蜥蜴的队长,身居要职,属下很恭敬地跟他主动打了招呼,但是……” 眉宇稍稍蹙起,森鸥外看起来疑惑不解:“他只是冷淡地对属下颔首,就离开了,是属下哪里惹他生气了吗?” 而三代目原本因为药物治疗而放松的身心,也因为广津柳浪的名字出现,而再次涌上了一股无名之火:“黑蜥蜴,哼!不用理会他们!” 因为太过激动,他甚至剧烈地干咳起来,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那群……叛徒!咳咳、咳咳咳咳!要不是老夫身体不适……就应该早点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森鸥外站在他的病床上,没入阴影的脸庞里毫无一丝情绪的波动,只是冷漠地看着他沉浸在愤怒中,随后微微一勾唇:“黑蜥蜴不是对组织忠诚耿耿吗,您为什么这么说?” “忠心?他们效忠的可不是老夫!”三代目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讽刺,“而是……那个鬼东西!” “阴魂不散!!为什么还不滚!为什么要跟老夫对着干!老夫才是组织的首领!!” 他狠狠咒骂着,几乎要将胸腔的恨意和痛苦全都发泄出来。 但森鸥外却敏锐的注意到……他眼底充斥着的那抹忐忑和浓浓的惊恐。 没错,他是在恐惧着的、这个威胁着他地位之人的存在。 这……就是‘那位先生’? 森鸥外好奇心更加旺盛了,毕竟能够让那个用武力和恐惧统治港口黑手党数十载的mafia首领如此恐惧,对方的手段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 他克制住心中探索的欲望,尽量用平和的声线询问道:“您可是组织的首领,又有什么人敢在您的面前放肆呢?” “咳咳……你,不懂!” 尽管咬牙切齿、尽管愤怒地胸口大幅度起伏,这一刻,三代首领还是努力的冷静了下来。 他没有揭露那位先生的身份,而是用阴森的、充斥着冰冷的语气,缓缓开口道: “那个家伙、是从地狱归来的幽灵。” “带着那神秘的、让人恐慌的力量,不断收服着咬碎人喉咙的恶犬……” “老夫何尝没有尝试过驱赶他们,但……” “——来自地狱的鬼魂是没办法消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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