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泽一拳砸在身下的骆驼身上:“我宁愿去死!你……”他话没说完,就直接被受惊的骆驼掀翻在地。 毫无防备的敖泽从巨大的沙丘上滚了下去,消失在沙螟的眼前。沙螟慌了神儿,从骆驼上跳下来往沙丘下跑:“敖泽!敖泽!” 大漠的风沙吹刮得人张不开眼睛。他连滚带爬顺着沙丘跑了下来,就看到敖泽半个身子被埋在沙子里,灰头土脸地挣扎要站起来。他走上去搀住敖泽的胳膊,被他一手打掉:“别碰我!” 沙螟站直了身子,双手环在胸前,看着他爬起来,拍打着满身的黄沙。他冷冷道:“那天硬抱着我不放的是你,使劲儿缠我的也是你。那个囚室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救你,你只能血脉喷张而死。你不去埋怨罪魁祸首曳孤明,却一个劲儿迁怒我,敖泽,我是欠你的吗?” 敖泽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手指着沙螟,浑身都在颤抖:“我瞎了眼,才会一直拿你当朋友!鹰愁涧你救了我……如今咱们两不相欠。那个曳孤明要不是死于火海,早就被我碎尸万段了!” 他一边说一边顶着风往沙丘上爬,黄沙吹了他满头满脸,他混若不觉。 沙螟看不过去了,一把扯过他的手:“你闹够了吗?都是男人,你也没什么损失……” “你混蛋!”敖泽捶打着沙螟,只恨不得咬死他。沙螟就势把他放倒在地,用身体压制住他乱动的腿和手,他一只手捏着敖泽的脸,把他紧紧压在身下:“我本来就是混蛋,你到现在才发现?你抱着我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如果他仅仅因为这一次就不要你了,他对你会是真心吗?” 敖泽咬着牙,眼里满是屈辱的泪。沙螟伸手想去摸他的眼睛,被他偏头避过。 “如果……你怕他心有芥蒂,我可以代你向他解释。” 敖泽猛一用力将沙螟推倒在地,他坐在漫天的黄沙里无声痛哭:你不明白。你根本一点都不明白。之前我就算怨他恨他,可在心里还是能爱他的,可现在算什么!现在算什么! ----
第37章 黄沙万里葬别情
沙螟半倒在地上,无奈地看着敖泽。他的脸上有多平静,心里就有多痛苦。这一路,他一直在回避,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知道怎样能减轻敖泽的痛苦,不知道怎么才能在发生了那样的事后,还能留在敖泽身边,看着他,陪伴他…… 终于,他想了个法子,敖泽会恨自己是吗?那就让他恨吧!只有自己越冷淡、越无所谓,他心里的阴影才会越小。最好他就权当被狗咬了一口…… 天边出现了火红的云霞,已近傍晚时分。朱阳春他们在背风处找了片残垣,将骆驼捆好,就地生了火,准备在此度过大漠之夜了。 朱阳春拨着火堆,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老沙和敖泽是怎么回事?这么久还不追过来!这大漠的天气真是奇葩,白天热得要死,晚上冷得要死。要是两天之后还没找到火焰山,我老朱就真被折磨死了!” 孙笙掏了掏耳朵,不想再听朱阳春唠叨,他站起身,拍了拍肚子:“撒个尿。” 残垣的另一面。风沙吹得人脸生疼,孙笙正系着腰带,冷不丁被身后人扯进了怀里。 江流揉着他的脸笑道:“风吹得疼不疼。” 孙笙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双手直接攀上了江流的脖子,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眼中,美得动人心魄。江流低头,与孙笙抵头相对,他看着孙笙弯起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他抱起孙笙,整个人背靠着土墙。在这里,他们能清楚地听见墙那边朱阳春在大声地哼着歌。 孙笙捧着江流的脸,红红的舌尖轻轻地舔着他脸上的每一处。“呸,孙笙突然停下,朝地上吐了口吐沫。”江流略带惩戒地捏着他的下巴,低声问:“吐的什么?” 孙笙一口封住他的嘴,口齿不清地说:“亲了满嘴的沙子儿……” 江流腰间一个用力,抱着他翻转过来,将他整个人腾空抵在墙上。江流慢慢地压近,吻着孙笙白皙的脖颈。 孙笙戏谑一笑,轻轻咬住了江流的唇:“你说我们在这面,一会他俩追过来,不就正好看见了……”
沙漠的尽头,残阳如血。孙笙把下巴搭在江流的肩膀上,小声说道:“这一辈子,能与你相识。我死而无憾了。” 江流吻着他的侧脸,拳头渐渐握紧。孙笙细细密密地亲着他的脖子,心思却不知道已经飘到了哪儿去…… 江流儿,我能感觉到……他要回来了……那时,我会不会,就从世上消失了……你心里的人,究竟是五百年前的他……还是五百年后的我……
连绵起伏的沙丘下,沙螟泄了劲儿似的仰身瘫倒在沙地上。他双眼无神地看着大漠苍穹,心里一点点悲凉下去。 突然,天尽头涌出大片的黑云,似千军万马奔腾着呼啸而来。狂风卷起黄沙漫天飞舞,一个个沙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风吹着迁移…… “敖泽,趴下!是沙尘暴!”沙螟大喊着,想要爬起来抓住敖泽,却被劈头盖脸席卷来的风暴圈夹裹着到了半空。 敖泽跪在地上,回头看着在风沙肆虐中如一片枯叶般被卷起的沙螟。他一咬牙,化身为蛟,向沙螟身边飞去。 “你在哪儿!”敖泽拼力挤进风暴圈,入眼皆是无尽的黄沙和黑云,他大喊着,却找不到沙螟的所在。 突然,身上一紧,有人跨坐在了上面。沙螟紧抱着蛟身,庆幸道:“谢谢你!” 敖泽有些不自在,但在这严峻形势下也顾不了那么多。 “抓紧了。”他回头朝身上人一喊,随即摆动着身体,想要冲出风暴圈。 黑云密布,狂风呼啸,黄沙肆虐。沙石打在敖泽身上,火辣辣地疼。沙螟摸着他的身体,极力安慰着他。 “别乱摸!”敖泽不耐地摆了摆身子,恶狠狠地瞪向沙螟。沙螟无奈笑笑,只得再次抱紧他。 “得去找找江师傅他们……但我已经完全不知道方向了……” 沙螟移到他身前,双手握住蛟角。“放心,他们还有骆驼,况且江师傅法力高强,不会有事的。” 敖泽回头,犹疑地看向他:“现在怎么办?我冲不出去……什么都看不见……” 沙螟稳住了身形,拍拍他的脑袋:“放心,有我在。” 他好歹在流沙河也呆了五百年,这样的风沙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沙螟从袖中掏出降妖宝杖,高举在上空,银色的光芒从宝杖上溢出,慢慢汇入风暴圈。少顷,随着光芒远去,那股风暴圈也随着慢慢消散。无数的飞沙飘散在空中,最终又汇入别的风暴圈,袭向远处。 白蛟疲惫地从空中跌下,在落地时化成了人形。沙螟抢先一步接住跌落的敖泽,带着他在黄沙中翻滚了数圈才稳住身形。 敖泽的头发上、睫毛上都是沙子,沙螟一点点轻轻为他拂去。敖泽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可脚刚一踩在沙地上,整个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下陷了进去…… 流沙!!! 沙螟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上来推到一边,可自己却不由自主跌进了流沙里。黏腻的沙体一点点夹裹着将他往下拉,敖泽爬过来,又被他喝住:“别过来!你不是恨我吗?我死在这里……你倒也干净……别过来了……” “住口!”敖泽朝他吼道。他死命地拖着沙螟的一只胳膊,狠狠说道:“抓紧!” 流沙的区域显然是在渐渐扩大,连敖泽自己都能感觉到身体在慢慢跟着往下陷。 沙螟用尽全力从敖泽怀里抽回了手,借势又将他往后狠推了一把。 数不尽的沙体没顶而来,敖泽瘫倒在地上,看着沙螟一点点消失在眼前。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看着敖泽,一点一点地直到被全部淹没。 敖泽怔怔地坐着,那双眼睛……他记起了那双眼睛。 五百年前的瑶池池底,他见到一个被囚在笼子里、全身被污泥和水藻覆盖的人,那人……就有这样一双灿烂夺目的眼睛…… “喂,你怎么了?” “别担心,我去给你求求情……” 五百年白云苍狗,他突然那么清晰地记起了当年的初见。 他少年心性,当初被青鸟警告后,就忘了这事儿。再后来,他随着杨戬颠沛流离、风餐露宿,哪还有闲心去顾及其他? 鹰愁涧外,摩昂是真的想要致他于死地,招招毙命、毫不留情。他只是一个路过的人,就那样舍身来救,没有丝毫犹豫…… 盘丝岭上,蜘蛛围困,千钧一发、生死攸关之际,他还是没有舍弃自己…… 敖泽之前一直在疑惑,明明是萍水相逢的人,为什么他的眼神总让自己觉得熟悉,为什么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带着温柔…… 原来一切的因果都在五百年前。 敖泽的心,在那一刹那突然绞痛起来。他爬着过来,在沙螟被吞噬的那片沙地上拼命地挖着…… 你回来!回来……我想起你了!你回来吧!
无边的夜里,狂风怒卷着沙石漫天飞扬。江流带着孙笙从土墙那边跑过来避风。系骆驼的绳子被风吹断了,朱阳春正使劲地拽着骆驼身上的绳,无奈地哄着乱跑的骆驼:“别走,别走!风暴来了!” 他一见孙笙和江流,赶紧招呼他们道:“快来帮我抓骆驼!不是都说骆驼不怕沙尘暴吗?咱买的怕是假骆驼吧!” “呆子!别管它们了!”孙笙赶紧将朱阳春拽到背风处,江流脱了袈裟,将他们三人一罩,管他外界飞沙走石,他们三个紧紧抱在一处,躲在那残垣角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一阵阵驼铃从远处传来,江流掀开袈裟一角,就见一望无际的荒漠上,碧空如洗下,一只浩大的驼队慢慢朝他们走来。 每一只骆驼的脖颈上都挂着颗硕大的夜明珠。驼队中间,从一个豪华的轿子里,跳出一个红衣似火的少年,唇红齿白、目似繁星。他镶着明珠的锦靴踩在柔软的沙子上,一步一步走向江流。 “小师叔,好久不见。”
妖都。八百里火焰山绵延不绝。 高楼林立、羌管幽幽、酒肆栉比、欢呼震天。身材火爆的妖妓们裹着色彩斑斓的薄纱、扭动着腰肢在高台上热情献舞。大大小小的客栈里,挤满了从各地赶来的妖族,奇装异服、千模百样,只等三日之后的聚宝大会。 妖都最大的客栈——妖来妖往总部,大厅里已经挤得满满当当。因为是在妖都,“天子脚下”当然没什么忌讳,群妖们有的化了原形,有的还是人形模样,大家杂聚在一起,倒没有丝毫的违和。 二楼客房内,杨戬一身黑袍,正端坐在桌边饮茶。他的苍鹰已经化成了只小鸟,乖乖地立在一旁的椅子上。小鸟扑棱了下翅膀,瞧着杨戬的脸色,小声说:“真君,您这样把老夫人和夫人两个人留在家,是不是有点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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