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文对骗冤大头的钱没啥兴趣,倒不如说,如果可以,他是愿意尽可能把钱借给有需要的人的。 总归自己不在乎这些钱,能帮别人的也就尽量帮扶下好了。 总之,不知道源于什么冲动,艾文还是厚着脸去搭讪了。 “你好?先生,你不点酒吗?”他微笑着。 看着对方的脸越来越红,与一副窘迫的样子,艾文似乎是终于明白了什么,“放心。我请。” “不是,我不需要,其实我……”但是看着对方的那副微笑,克拉克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不知道怎么拒绝,“那就拜托你了。” “没关系,我是酒吧的驻唱,因为看到你好像不太熟悉这里的样子,所以就擅作主张了。”艾文眨眼道:“你可以当做我在为酒吧招揽生意。” “谢谢。”听到这话,克拉克瞬间觉得心里安心多了。 毕竟自己坐在这里什么都不点,也确实挺尴尬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我还有首歌。” …… 唱歌对艾文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但酒吧主要卖的就是个氛围。 他自然不可能为了炫技随便飙高音,或者找什么过分晦涩难懂的曲子。 多半是些关于爱情和思乡的民谣罢了。 不过看着他刚刚搭话的那个愣头青,不知道为什么,艾文几乎能在一瞬间敢笃定,对方比起缠绵反侧的爱情歌曲会更青睐于歌颂小镇淳朴民风的歌谣。 谁知道呢,一首歌的心思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克拉克本来在小口喝酒。 就那种尝一口,抿一口,再嘬一口的那种。 这不能怪他,虽然理论上他是个超人,大概是醉不了酒的,但没办法,无论是玛莎还是乔纳森都不允许他喝酒。 反正没成年就不允许喝酒,这是肯特的规定。 如今忽然有杯酒被端放在自己面前,倒是挺令新奇的。 至于他为什么会来酒吧,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简而言之,言而简之,他的钱包被人顺走了。 而酒吧大概是唯一一个他可以凑合着过夜的地方。 虽然,他不无尴尬地想,自己进人家酒吧里连一杯酒都不愿意点确实是有点厚脸皮了。 但是,总归还是好人多的吧? 就比如他刚刚遇到的那位主动给他点酒的酒吧驻唱,克拉克往台上望去,发现在昏暗而又暧昧的灯光下,对方似乎有意无意往自己这边瞥了一眼。 …… 那是一首思乡之曲。 歌中的主角离开了自己的家乡,独自踏上了漂泊之旅。 对方过得似乎并不是很好,因为对方一直在惦记着出人头地。 如果不闯出些名堂,如果不挣得点功名,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回去呢? 如此衣衫褴褛的自己,如此一文不值、穷困潦倒的自己,真的可以回家吗? 那绵延百里的汽笛声,那数百里之外的家乡,自己的归期又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吉他是一种很好的乐器,它不会太过严肃,甚至还有点特定的浪漫,配合着青年微扬着的尾音,一点点散漫,却又隐隐带着某种压抑与忧伤。 对方的嗓音低低地缠来,不知道为什么,克拉克觉得自己竟有那么一丝触动。 所以对方也是离开家乡出来寻梦的吗? 这样的想法让克拉克不禁对台上的青年生出了几分亲近感,哪怕此刻,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 “歌怎么样?还对你胃口吗?”艾文端着酒杯搭话道。 “很好听,我很喜欢。”克拉克认真地答道。 艾文这才注意到对方那杯酒几乎已经快见底了,“要帮你续一杯吗?”他亲切地问道。 “不不不,不用,我不需要……”克拉克下意识地拒绝着,之前那杯酒就已经让他觉得心有不安了,现在他怎么可能再厚脸皮地接受对方的第二杯酒? 但艾文却毫不在意,“没关系的,只是一杯酒。” “那个,谢谢,”意识到自己此时再拒绝就多少有点扫兴了,克拉克选择了接受对方的好意,只不过,他慌忙加了句,“我现在身上没钱,等我有钱了再还你可以吗?” ? 谁请人喝酒要对方还钱啊? “我要你钱干什么?”艾文反问着。 “可我……那个,如果不还的话,好像不太好……”克拉克支支吾吾着。 “我的钱包丢了,你等我找到钱包什么的就还你钱。”他努力保证着。 “我叫克拉克肯特,我保证我会还你酒钱的,你可以看我的身份证。”克拉克说话间下意识就在自己身上摸索着,但很快他又意识到了新问题,“那个我忘了,我的身份证好像就在钱包里。但是请你相信我一定会……” “那个,克拉克?我可以这么叫你吗?”艾文微笑着,“我叫艾文伊文斯,你可以叫我艾文。” “如果你钱包丢了,我可以带你去大都会警局报案,别担心,这里不是哥谭,警察都很负责的。” “那个,艾文?”克拉克尴尬道:“其实我的钱包就是在哥谭丢的,我之前没来过这里,我……” “哥谭啊,”艾文反复咀嚼着这个地名,如果是哥谭,那,还真的挺麻烦的,“这样吧,”他对克拉克微笑着,“如果不介意,介意先去我家住几天吗?” “啊?”克拉克当场愣在了原地。 “等等,这样真的没关系吗?”他慌忙征询道:“我和你才认识不到半个钟头,我……如果我是骗子怎么办?” “那你怎么不担心我是骗子?”艾文反问道。 “可你骗我干什么?”克拉克迷惑着。 “克拉克,”艾文突然靠近了对方的脸,他拿下了克拉克那副并不合身的眼镜,盯着那双不可思议的蓝眼睛里的那份迷茫,叹气着,“你是真的意识不到那堆人的打量吗?” 把你拐到黑工厂做苦力活还算好的,贩卖器官,人体实验,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克拉克惊呼着。 “没什么,”艾文笑了笑,“我说我刚好缺个舍友。” …… 克拉克大抵是艾文见过的最奇怪的人,对方不可思议的单纯,那是一种永远对他人抱有期待,永远相信他人持有善意的单纯,那是一种很神奇的品质。 有点像他母亲的那份特质,但是又有点不一样。 总之,很值得学习。 毕竟他一直对这种特质很好奇,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毫无芥蒂地轻信他人?对方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认为所有人都会和他保持同样的善心? 那种感觉很奇怪,你每天和一个在道德上足以堪称人类典范的生命个体相处,你试图让他露出破绽,但对方只会疑惑地歪头看向你。 你最初的不屑,与所有的试探与打量就像是个笑话。 于是他和克拉克逐渐交心,因为艾文渐渐发现,可以全心全意信任一个人的感觉是那么美妙。 你不用再顾忌,也不必再算计,更不必费尽心思地去讨好。 因为他的存在,你可以把自己曾经只认为是睡觉的地方称作家。 因为他的存在,你会在心中有挂念。 因为他的存在,你愿意去做出某些改变…… 因为克拉克的存在…… 但是他欺骗了克拉克,他一直在调查的那些事情,他一直在暗自寻找火柴马龙踪迹的事情,他试图接近布鲁斯韦恩的原因…… 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告诉克拉克。 他任由对方为自己担心、焦虑,却什么都没有和对方说。 他任凭对方与布鲁斯对峙、争执、却什么都没和对方提及。 因为在过去隐瞒了太多,于是决定坦白。 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艾文?”克拉克道歉着,“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和布鲁斯韦恩之间,我……”克拉克踌躇着,“你们之间的矛盾,我不是故意想提起的。” 艾文刚刚走神了很久,克拉克不无担忧地想,而对方之所以会这样,大抵也是因为他。 “没事。”艾文笑了笑,“这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不是你的错。” “毕竟,”他转而叹了口气,“不是所有父亲都像乔纳森叔叔那么棒的。” “说起来,你是不是很久没去看他们了?我有空能和你去探望下他们吗?”他不无忧伤道:“说真的,果然只有堪萨斯农场才是最好的。” “我是很久没有去看爸爸妈妈了。”不过,虽然话语里是这么说,但克拉克悄悄在心里想,作为超人,我飞回去只是一瞬间的事,我,当然会抽空去看看他们。 但艾文不知道自己是超人,他眼里的克拉克大概因为星球日报的事情忙的不着地。 遇到玛莎和乔纳森大概是他来到地球最需要感谢的一件事了。 他的养父母,其实对他来说,和亲生父母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他们抚养他长大,养育他成人。 他们教会他做人的道理,他们以身作则,教会他人类所应具有的美好品质。 在他刚觉醒超能力的时候,在他迷茫、痛苦的时候,是妈妈安抚他,鼓励他,拉回他。 他还记得那个瞬间,只是一刹那的功夫,没有任何提醒,没有任何前兆,他眼前的一切突然都变了,他的同学们在他眼里变成了一幅幅骨架,他们越靠近他,他越慌张、害怕,同时,声音向他奔涌而来,四面八方的、方圆百里的,像无尽的海浪一样将他席卷。 他几乎快淹死在那片海里。 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是不同的,那种不同对他来说不是觉醒了天赋的快乐,而是,发现自己是异类的痛苦。 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在极大的惊吓与恐惧中,他慌不择路地逃走了,他选择把自己反锁在学校杂乱的仓库里。 他在哭泣,他在颤抖,他觉得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他,是个怪物。 在无尽的哭泣中,在无穷的害怕中,直到妈妈出现,她就站在那里,站在门外。 她说:“倾听我的声音,克拉克,只需要听我的声音。” “没关系的,克拉克,你还有我,别害怕。” “只需要听我的声音就够了。” 于是那些嘈杂的、杂乱的、混杂的声音奇迹般地消失了。 世界上,终于只剩下了妈妈的声音。 他在哭泣中,终于回归了母亲的怀抱。 他在颤抖中,绝望地问她,“妈妈,我是个怪物怎么办?” 可是妈妈只是抱住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自己只会是她的儿子。 然后,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即使,他并不是很想知道这些。 超能力很难掌控,他似乎总会失控,他总是害怕伤害到别人。 他必须隐藏好自己,表现得像个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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