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咆哮着抡起带着手铐的双手,砸在硅胶桌面上。 “你为什么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好吧。”律师清了清嗓子,“那么我这里还有第二条提议。” “说。” “您考虑过,拨打蝙蝠侠报警热线吗?” 黑面具:“……” 如果企鹅人不是付出极大代价才换来这次会面,他甚至要怀疑这是企鹅人精心设计好的一场嘲笑。 “很好,好极了。”黑面具磨着牙齿发出恐怖的笑声,“我父亲的照片登上了日报头条,他该死的大头飘扬在哥谭的大街小巷,落进每一条臭水沟了,而你认为蝙蝠侠会看不到?” “这个嘛……” 律师搓了搓手掌,十分严谨地给出回答:“考虑到蝙蝠是夜行动物,而老西恩尼斯先生发布的消息在‘日’报上,他确实有可能没看到。” 不等黑面具对这个冷笑话给出爆炸性的反应,律师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走到窗边说了几句,就猛地抬起头来。 透过隔音玻璃,黑面具只看见了律师露出惊骇的表情。 五分钟后,律师带着奇异的眼神,捡起椅子上的档案袋,和黑面具道别。 黑面具眯起眼睛:“这就是你的服务态度?” “我很抱歉,先生,但这两个方案,我的老板决定自己征用了。” 律师用做梦似的语气说道:“您一定想不到,就在刚才,我老板死而复生的新鲜父亲,对阿卡姆提出了监护人申请……”
第七十六章 这谁能想到呢。 企鹅人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此刻, 他正坐在在阿卡姆精神病院临时腾出来的会议室里。哥谭市政刚刚在这里组成了一个简易听证庭。 而眼前呈现出的一切,都和他之前听说的、关于黑面具是怎么多了个父亲的情报内容如此相似。 企鹅人可以拿自己的冰山酒店发誓,他甚至听到几个官员在窃窃私语。 “眼前看到的景象, 让我感觉好像刚刚发生在上周一样。” “老兄,有没有可能那确实就发生在上周?我们才以同样的规格和场面,通过了老西恩尼斯对他儿子的监护协议。” 是的,没错,就是这个。 企鹅人怎么都想不通, 为什么在黑面具之后,第二个遭殃的会是自己? 身为整个阿卡姆精神病院中最具有卓越见识的一员, 企鹅人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 第一时间推断出了黑面具混乱而纠葛的家庭关系。 已知, 侏隼鸟是黑面具的儿子。 老西恩尼斯和黑面具的关系为父子。 所以, 当黑面具的笑话传遍整个阿卡姆时,企鹅人瞬间得出了一个大胆而智慧的推理: 或许, 并不是老西恩尼斯从棺材里爬出,死而复生。 而是黑面具的儿子李代桃僵,把身份篡改成了他的祖父! 这条珍贵的情报, 企鹅人至今尚未说给任何人知晓。 因为他还没想好, 要拿它卖出一个怎样的天价。 只在黑面具遭遇灭顶之灾时, 看在和老对头多年以来的过节的份上,企鹅人以此为根据,为黑面具提供了一个可行性计划。 但企鹅人万万没有料到,救援黑面具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实施,一模一样的遭遇, 居然就已经复制粘贴到自己头上了! 居然如此。 怎会如此?! 现在, 该让企鹅人亲身验证自己的推理了。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爹, 究竟是不是一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儿子? 好消息:黑面具没享受到的计划,可以直接原封不动地拿给企鹅人本人使用。 由此可见,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企鹅人抬起头来,单片眼镜后的眼珠正咕噜噜地转动着。 他那传说中因淋雨得肺炎而死,现在却活生生站在眼前的父亲,此时正手持一把和企鹅人几乎一模一样的黑伞,微笑着坐在他的对面。 企鹅人幼年丧父,他对自己父亲的印象,几乎全来自于母亲的叙述。 但企鹅人很确定,即使他的父亲复活,也绝不会挂着这样的表情。 该怎么形容那个神态呢? 据说,企鹅这个物种,本身就有着偷蛋的习俗。 没能养育自己亲生儿子的雄性企鹅,会趁着其他企鹅夫妇睡着的时候,把对方还在孵化中的幼崽抢来,安顿在自己的脚面上。 而现在,他的“父亲”脸上露出的神气,就像是刚刚偷到了一颗新鲜的企鹅蛋。 企鹅人便是那颗无辜被偷的企鹅蛋! 这是光明正大的挑衅、不加遮掩的示威、光天化日之下的叫板。 老科波特嘲讽弯曲的嘴角,仿佛是一声明晃晃的嘲笑。 他好像在对企鹅人说:你知道我是个假货,我也知道我是个假货。但你无力为自己辩解发声,就和那么多年来,在你手下无力为自己发声的普通人一样。 如果黑面具就在现场,想必会大呼一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多么该死的眼熟! 比如说,对于老科波特这些年为什么明明没死,却被当成死人的解释,简直是如出一辙的离谱。 律师对此的说法是:老科波特先生当年不幸患上了梦游症。 某一日,他在梦中误以为自己变成了一只企鹅,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依偎正在科波特家族温暖的壁炉旁。 一瞬间,老科波特先生心中充斥着对南极融化的巨大的恐慌感,于是连夜制造出自己已经死亡的假象,当晚跳上一艘前往南极的游轮,从此和企鹅们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直到又一天,超人路过南极时,身上不慎掉落下一张报纸,报纸首页上就印着企鹅人的照片。 老科伯特先生阅读了报纸后,如梦初醒,对于儿子长大后的堕落,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他反省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认为自己应该痛改前非,担负起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 于是,老科波特先生历经千难万险,千里迢迢地返回哥谭,只为了获得儿子的监护权,重新陪伴心爱的儿子长大。 这个故事开头抓人眼球,中间荒诞离奇,结尾又不失浪子回头的温馨合家欢。故事中间甚至出现了超人,非常贴合当下民众们推崇超级英雄的政治正确。 然而,对于律师这番催人泪下的讲述,企鹅人只有一个字要说。 ——呸! 能让满座市政官员都微笑点头,而不是露出“这他妈都行”的表情,一听就知道没少给在座的各位塞钱吧! 市政官员们把脑袋凑在一起小声讨论。很快,一个为首的代表站起身来,表示接受了这番解释。 只要老科波特可以证明他和企鹅人之间的父子关系,他们就将注销老科波特的死人档案,重新恢复他的法定身份。 老科伯特露出微笑,彬彬有礼的冲着在座的绅士们鞠躬。出于避嫌,他和企鹅人的血样将会被送到韦恩名下的实验室进行鉴定。 不久之后, DNA鉴定的报告出示,没人对此表露出惊讶或者意外。 毕竟有黑面具的事例珠玉在先,一回生两回熟嘛。 就在官员们都以为,这件事将和黑面具的先例一样完满结案时,企鹅人的律师忽然挺身而出。 “请稍等一下,我有异议。” 律师悄悄地觑了一眼自己的老板,随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紧了紧自己的领带。 “我们都知道,普通的DNA检定只能确定两人之间的父子关系,却无法确定两人之间父与子的辈分。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眼前的老科波特先生,其实是小科波特先生冒充的呢!” 此言一出,振聋发聩。 面对这个猜想,大家只差没在脸上写着:真不愧是阿卡姆的精神病。同样时髦的套路,我们想都没有想过! “即便此刻坐在我们面前的是小科波特先生,而不是老科波特先生,作为企鹅人唯一成年的近亲,他也对企鹅人享有监护权。”有官员不耐烦地推了推眼镜,“既然DNA检测报告已经证明了两人间的亲子关系,我不认为这件事还有什么争辩的必要。” “不,这里面还是有很多未被界定的模糊边界……” 就在律师口若悬河,正准备引经据典,展现出自己多年来非凡的讼棍功力时,企鹅人忽然敲了敲桌子。 “再做一场DNA对比鉴定。”企鹅人哑着嗓子说。 他的目光透过透明的镜片,死死盯着对方翘起的唇角。 那道嘲讽的弧度本身就带着稻草人的恐惧毒气般的魔力,可以轻易挑起人心中的负面情绪。 “我会提供我父亲生前留下的衣物,我要求实验室提取衣物上的DNA,和我眼前的这个人做一场DNA对比。” 话音刚落,老科波特翘起的嘴角就缓缓拉平,动摇的神色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我看不出这件事到底有什么必要。”老科波特冷酷地宣布。 那杆自从出场以来就始终倾斜着的胜利天平,第一次偏向了企鹅人的方向。 企鹅人心下一舒,吝啬地分给自己的律师一道眼风,示意手下看在薪水的份儿上,告诉这个冒牌货做DNA检测的必要性在哪。 经过一番唇枪舌剑,企鹅人的律师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议事庭现场派出一个代表人做见证,跟随律师前往企鹅人的家中,取得老科波特先生的衣物,进行最后一次DNA鉴定。 等待的过程总是分外漫长。 这期间,老科波特不再露出笑容,反而时不时地朝企鹅人投来忌惮又阴郁的一眼,似乎在权衡着真相被揭露后,整件事情究竟该如何收场。 与此同时,企鹅人也在思考。 他很确定,自己没有遗留在外的私生子。 那么,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和他之间实为父子关系的“老科波特”,真实身份应该是…… 在所有可能导致他多了一个孩子的事件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那场合作”。 敲定了念头后,企鹅人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对付谁了。 很快,两个小时过去,新的DNA对比报告也被线上邮寄回来。 在负责人当庭宣读报告结果时,企鹅人失态地扔掉雨伞,从自己的座位上跳了起来。 “这不可能!” 报告结果竟然显示,眼前的老科波特他已逝的父亲是同一个人。 但这怎么可能? 哪怕企鹅人对父亲的记忆已经非常微薄,他也敢发誓,自己的父亲编不出那番游览南极的瞎话! 老科波特终于重新挂上了慢悠悠的笑容。 他惬意地饱览着企鹅人的表情,就像之前那番故作慌张的表演,都是为了欣赏到眼前这一幕似的。 “啊,我害羞的儿子。” 西奥多笑的不怀好意,甚至露出一线白森森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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