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名人战象征了日本棋士的意志,那么本因坊战,就见证了棋坛一拨又一拨少年新浪潮的崛起。桑原本因坊有着敏锐的直觉,早在今年他就看好塔矢亮,果不其然,亮坐在了挑战者的位置上,不消多时,也会等到进藤小子吧?
忽然,外面的人骚动起来。桑原和记者都往外望去,亮的心中浮现出期待。在人群的簇拥中,亮看到一辆缓缓驶来的汽车。两分钟后,亮果然看到父母风尘仆仆的身影。
爸爸!亮在心中喊了一声,尽管刚下车的塔矢行洋还没来得及看到他。
隔着霏霏雨帘,夫妇俩都穿着端庄素雅的和服,撑着黑伞,在工作人员的接待下走进北海道棋院。
“嚯,快去跟你父母亲寒暄吧。老身在对局室等你,一个小时后,气氛就没有现在这么悠闲了。”桑原道,自己率先背着手站了起来,“老身也去准备准备。”
没有人觉得悠闲!相反,压力大极了!旁边每日新闻的记者和气都不敢喘的古濑村在心中吐槽道。
塔矢名人回国,棋院里面挤满人。塔矢夫妇走进休息室里,北海道棋院理事佐仓呼吁大家先让塔矢行洋歇会,记者们才没有进一步围上前来。
亮快步走着,价格不菲的西装外套被亮胡乱抓在手上。忽然,口袋里的手机一响。居然,又是光。
在这个节骨眼上,进藤怎么还给我发信息?亮觉得不可思议。这就有点以前的感觉了,光没在下棋时,就爱发信息“轰炸”亮的手机。
——“塔矢,我和佐为在看电视。刚刚电视播完你和桑原本因坊的赛前采访,画面转到你父亲身上,就被广告切了。你和父母见面了吗?我和佐为都向你父亲致意。进藤光”
亮给光发完“谢谢你,我关机了,比赛完再联络”,就关掉手机,放回到西装口袋里。
“大家让一让。”亮在记者们背后说,人们看到是他都主动给亮让出一条道来,亮上前去敲休息室的门,听到父亲熟悉的声音,亮马上推门进去。
“爸爸,妈妈!”
那一刻,欢喜涌上亮的心间。
“小亮。”塔矢行洋站起来说,一贯威严的面容上展现出慈爱。一旁的塔矢明子看到亮也很感动。亮跑进去,分别拥抱双亲。
“绪方先生在名古屋有比赛不能来。芦原先生说他今晚就会到,市河小姐要经营会所,晚几天才过来。进藤和藤原老师向你们问好致意。”亮把朋友们希望他传达的都告诉父亲。
塔矢行洋在听到佐为的名字后,神情微变,像有强烈的情绪逼上前,渴慕和敬畏蕴含在心中。亮知道,父亲一直在准备和佐为的对局。
“晚点我来联络他们。你先准备棋赛要紧。”明子温柔地笑道,还把手放在儿子肩上。
亮看着父亲。“小亮,等等的本因坊战,相信你能下出最好的一盘棋。”塔矢行洋有力地说。
父亲的鼓励胜过世界上的一切。亮感到浑身充满力量:“谢谢爸爸!我不会令您失望的。”
北海道棋院的对局室里,亮和桑原本因坊坐在棋盘的两侧。他的父亲塔矢行洋坐在旁边的观局室里,和其他北海道的职业棋士坐在一起。
一架《风神雷神图》屏风前面,裁判人员和记谱的棋士正襟危坐。刚刚的橘红郁金香花束被放到了“雪之花”系列的广田硝子玻璃花器里——现在的亮也算是玻璃工艺入门级爱好者了,对器皿略知一二。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十五分钟。摄影机对准盘面,雨水淅淅沥沥地打落在窗台上,赛前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和父亲说完话了?”桑原看着亮咧嘴笑道,褐色的和服铺展在坐垫旁,双臂交叉放在胸前。老人的目光带上了某种锐利,变得审视。
亮很轻地点了头,却没有抬头看桑原,眼睛望棋盘,仿佛在想如何下前面几手棋。
桑原一手打开棋盖,继续漫不经心地开口:“你父亲有没有担心你会在这七盘棋也像绪方挑战老身一样,一盘棋胜一盘棋负,在希望与绝望交替之下,连番被折磨七局?”
在场记者和裁判闻言,感到恐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唯独亮无动于衷,依旧低眉顺眼。
多次和佐为下棋,让亮培养出了面对高手的沉着和镇定。一坐到棋盘前,亮便如同置身深海一般的静寂,心里只剩父亲的鼓励。刚刚的会面,给了亮极大的自信和勇气。两人猜子,亮执黑。他很快想好了要怎样下第一手棋。
“看不出塔矢五段这么坚强,年纪小小,居然完全不受桑原本因坊影响。不愧是塔矢名人的儿子。“走廊上,等待本因坊战打响的时刻,每日新闻的摄影记者高宫说。
“这么说对塔矢五段太失礼了,与其说塔矢五段坚定,倒不如说他不在意这些吧。”古濑村若有所思地说。晚点,他们还要去采访塔矢行洋。
随着高亢的铃声响起,亮和桑原的本因坊战七番赛第一场,在雨水中开始了。
“啪——”开局还没有一分钟,亮抬起棋子,以不可阻挡的气势,清脆利落地拍在盘面上。 ---- 参考资料:每日新闻社主页英文版、小樽艺术村导览英文版
我患上肺炎了,发烧...上周在病的没那么严重时,在医院的网上通过会议软件给病人治疗,周末稍微好了一点,下周又要回医院继续工作...医务人员患病就是在病的同时也要治疗别的患者..不过,我一定会治好自己的
换季是感冒和疾病高发的时间,大家要好好照顾自己,祝福大家~~
第六十八章 观局 = 六十八
同一时刻的东京。
本因坊战七番赛第一场在小樽打响,光和佐为打算去日本棋院看电视直播。
因为要去棋院,佐为一贯在穿着上稍加用心,只是不像自己有棋赛时那么隆重。紫色的长发瀑布般流淌,用雪白的缎带绑住。佐为头戴立乌帽,身穿桔梗色的印花唐衣和竹叶色丝织裤裳,手执蝙蝠扇,既俊美又闲适。走动时,雨水从伞面溅落在名贵的衣衫上,光影流动,一派清凉风雅。
“夏天的雨就是这点好。下一下雨体感气温低点。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见你没穿狩衣,果然是太热了吧。”光笑道。
佐为也笑:“是,不一定非要穿狩衣不可,平安时代的贵族公子在夏天时也是轻装出门的,不在御前失仪就行。”说完,优雅地振了振衣袖。
盛夏时节,东京也和北海道一样,霏霏细雨从天而降。佐为撑着油纸伞出行,于是光就握住他的衣袖挤在伞下一块走。两人边聊天边涉水走去棋院。
不一会儿就来到棋院。
别的地方一有重大赛事,有电视的棋室里就会坐满观看直播的人,老少都有。好比半年前,光和亮,还有其他少年棋手也在这个地方看过三国擂台赛和世界围棋锦标赛,看塔矢行洋、绪方和仓田等人在国际舞台上大展身手。
一看电视直播,每个少年都暗暗艳羡不已。“总有一日,要代表日本在海外的锦标赛上出战。”光望着赛场上的绪方和仓田经常这样想。
今年的本因坊战也不例外,没有人愿意错过亮和桑原这对老少棋士这七盘富有戏剧性的棋。塔矢亮一直是所有年轻棋士的目标,每次比赛都吸引了人们的视线。
光和佐为到棋室推门而入时,里面几乎人满为患。各个角落都坐满棋士,以年轻人为主,伊角跟和谷、讶木、本田、门胁、越智等熟悉的面孔都在。
没有见到塔矢门下和森下门下的其他中年棋士。绪方也在外地有棋赛。估计他们各自聚起来,在不同的地方观局了。
“进藤!藤原老师!坐到我们这来。”左边的和谷、伊角说。
与此同时,“藤原老师!我想和您一起下棋。”右边的一柳老师也朝佐为挥手致意。和谷、伊角一看,连忙谦让,不再言语了。
光对和谷说:“待会和你们吃午饭。”和谷、伊角都点点头。然后光和佐为走向一柳。
棋士群体也分年龄层,同个世代的人常聚集在一起,形成团体。十岁到十五岁的院生小孩子扎堆,属于新新世代;光和伊角、和谷他们这些刚成年的低段棋士在一起;再往上就是中年高段棋士,各自收门下弟子和开设研讨会了。
不过,佐为、仓田和一柳是例外,他们三人好像在任何团体都能融进去。原因与他们的性格有关。一柳是个热情的光头大叔,爱提携后辈、善于接受新生代事物,头一个玩网络围棋的泰斗就是他;仓田诙谐幽默、天赋异禀;而佐为棋力高绝,俊美随和、很难不被人爱戴。
而他们出现在同一场合时,就会自发地聚在一起。佐为自然是没有偏好,喜欢和所有人下棋(光怀疑佐为最喜欢的棋士是塔矢父子,因为塔矢父子最符合佐为心中棋士的形象),但仓田和一柳明显都太喜欢佐为了,总要过来,询问什么时候下棋。光观察到这个现象,经常有种想笑又不敢笑的感觉。
佐为到一柳前面的棋盘对面,拉开椅子坐下。紫色的长发和桔梗色的唐衣优雅地拖曳到地上,佐为已经和一柳寒暄开了。
“一柳老师,上次您在邮件里邀请我去您门下研讨会做客,但当时我要和小亮下棋,所以没能来您研讨会,不好意思,下次我一定抽空过来做客。”佐为抱歉地说。
“没关系,我们都知道您贵人事忙。说回今天的本因坊战吧。藤原老师,小塔矢现在也是你的学生了,估计您心里也希望看到小塔矢至少在本因坊战中拿下一局吧!”一柳道,然后,他看了光一眼。
简单的一眼,光陡然有种触电的感觉。光脱口:“我马上就会追上塔矢的,不会让他一个人风光太久。”
一柳好像没料到光会如惊弓之鸟般跳起来,一瞬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光以为周围太吵他没听清,结果又重复了一遍。
看到光发表好战的宣言的样子,佐为忍俊不禁,连忙稍稍低头,水紫色的长发垂落。然后他拿蝙蝠衫遮住脸颊,遮住从眼角眉梢洋溢而出的笑意。
光看在眼里,朝佐为鼓起包子脸。
小光,好可爱啊。佐为心中顿生怜爱之意,又想起光小时候卯足了劲追赶亮的样子。过了这么多年,一切都没有改变呢。
棋室大门也被打开,大腹便便的仓田也过来观局。仓田一看到光和佐为,就往他俩跟前凑。由于仓田带着食物,他没往棋盘前坐,坐在佐为的身边,就像一个大气球朝佐为扑去似的。几人都互相问好。
“哇,仓田先生,你带了什么过来啊,这么香!”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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