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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番话，顾言恕心中隐隐不安。 四哥…… 顾言恕看向琉璃怀中的睡得香甜的小孩，少年的眸子覆上了一层灰尘。 折腾到晚膳前，终于传来消息，落下的是个成型男胎，太子妃尤氏母子俱损，不治而亡。 而肇事的舒氏则从三品良娣被贬为了九品奉仪，迁出东宫，禁足掖庭。 贞曜二十一年，四月二十，司马若梅忌日。 比起皇后，宸妃的忌日并没有正式的仪式或者诏令，只是宫中之人大多都自觉停了丝竹之事，去了鲜艳的首饰，免得惹太皇太后不快。 ［太皇太后司马嵘，前朝皇帝司马守的嫡姐，是前朝公主。她嫁给顾家之后，成为顾家的正室，曾亲自抚养皇帝顾焕章。 与司马若梅、司马若桃的父亲为姑侄关系。］ 加上前几日东宫出了事儿，宫中更是没有人敢穿红戴绿的了。
第九章 来犯 东突厥 端午过后，因为太子顾言志向皇帝举荐，晋王顾言懋从礼部调入了户部。 此外，除了兵部尚书舒致光足疾复发，在家中静养，朝堂上并没有什么大的波澜。 刚过十五，回纥方面传来消息说大雍使团已经随牟羽一行人顺利抵达牙帐城。 到了五月二十日，韩王的两个儿子分别在陇右道和剑南道勾结吐蕃谋反。朝廷派出两路大军，前往镇压。 陇右道方面，骠骑大将军谢俊策为行军道总管，右领军卫大将军关辛为副。率军十五万。剑南道方面，右威卫大将军徐巍为行军道总管，左威卫大将军王凯风为副。率军十二万。 鞠旅陈师之日，皇帝亲自登上帝京南门城楼送行。文武百官与诸位皇子也都一同前往。但见大军旌旗蔽日，气势如虹，令人热血沸腾。 虽然对手两管齐下，但以大雍的国力，平叛之事，定然轻而易举。所以今日的送行，并没有悲戚的氛围，每个军士的脸上都洋溢着建功立业的兴奋与期待。 此日之后，或许是因为战时一致对外，朝堂上除了忙碌，就是平静。舒致光也拖着病躯回了兵部。 六月，前线战报，东突厥的首领率精锐十余万，突然来犯，进军速度极快，连破山台、武平、雁翎三关。少则两三日，多则四五日，将兵临帝京。大军都在陇南和剑南前线，京畿附近无军队可用。 顾言恩在兵部任职，将此次东突厥来犯的情报疏漏归为自身过错，为抵罪，当日便和宇文铮带着不足五千的勋卫、翊卫赶赴绥云关。 东突厥起兵前，派人刺杀了破炎可汗，又重伤牟羽王子。回纥上下一片混乱，毫无还手之力。东突厥蛰伏二十余年，一朝再起，目标直指帝京。 与牟羽王子同行的吴王顾言思，目前生死不明。 当是时，皇帝决意留座帝京。后宫女眷，在朝百官和其家眷，皆随太子顾言志同行前往襄阳避难，城中百姓放其出城。 夜幕降临，众人从东门离开帝京。 顾言恕随队伍走出城门，回头望去，残月如钩。隐隐见得城楼上有一个孤寂的人影，以决绝的姿态，目送他们离开。 队伍中除了皇子，就是宫中的女眷，还有百官和他们的亲眷。几百号人，走得很慢，队伍中还跟了些亲卫士兵沿途保护。 小孩被司马若桃抱着，并不知此行目的，只感受到司马若桃不停轻轻拍着自己的背，闭着目，口中喃喃。 “没事，陛下一定会没事的……” 夜风吹起了窗上的布幔，顾言慈的目光透过车后的层层人马。 少年骑着白马，身影隐约。 那少年似是望顾言慈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然后猛地调转胯下的白马，在幽暗的月色掩映下扬起尘沙，驰骋而去。 “七哥哥……” 小孩盯着少年离去的方向，看少年那单薄却挺拔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今夜的天幕中，没有一点星光。
第十章 战平 少年归 十余天后，终于传来谢俊策回师赶到的消息。 经过一番血战，谢俊策率军将东突厥的军队逐出了雍北三关。太子、诸皇子公主、后宫妃嫔还有百官也都从襄阳返回了帝京。虽然经历了一场不小的风波，可帝京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繁荣。 前往绥云关的五千军士，据守半月后，仅有三百人生还。宇文铮因功拔擢至正四品下羽林中郎将，他还将顾言恕回绥云关途中杀死突厥斥候，砍断吊桥的事情奏报了上去，虽是无心插柳，却也是大功一件。 顾言恕作为此次东突厥来犯时唯一留在帝京的皇子，朝中不少人认为他忠孝两全，赢得了一片赞誉。 八月，剑南道的平叛大军也得胜还朝，谢俊策受命率军出关继续追讨东突厥。 九月，吴王顾言思也终于传来消息，在回纥牙帐城的混乱中，他向西而行，一路跋涉，已到达西突厥。 而楚王因战失去了右臂，若不是宇文铮把他从死人堆里刨了出来，只怕是要命丧绥云关。 但在众人眼中，除了敬佩，看着这昔日能文能武、英雄少杰的楚王殿下，如今落得连笔都拿不稳的地步，着实让人惋惜，只叹造化弄人。 秋风萧瑟，御花园中尽是一派风卷枯叶，红藕香残的清秋景象。 夕阳的余晖似火一般恣意燃烧在天边，肆无忌惮。 “七哥哥，四哥哥和九哥哥来了。” 少年的瞳孔猛缩，牵着小孩的手微微颤抖。 很快，又重归平静。 太液池中的鱼儿并不多，可顾言恕手中的鱼食却像是撒不完一样。 “七哥！” 顾言悫小跑着过来，顾言恩只跟在后面走在。 “小心点。” 男子的声音仍如昔日温柔，神采间并未显有什么颓靡之态，只是面容和身量瘦削了些。 他右边的袖口空荡荡地被风吹起，又无力垂落。 “九哥哥好。” “嗯，十弟也好。”语毕，顾言悫又转头看向顾言恕，眸中希翼异常。 “七哥什么时候给朱雀讲讲七哥去绥云关路上的事吧！” “等有时间……” 顾言恕低头说着，目光飘摇在池面上。 那边顾言恩不大不小的声音传来。 “玄丘又长高了。” 顾言恩弯腰伸出手想要抱起小孩，可动作忽地一滞，只用左手揉了揉顾言慈的脑袋。 “改日，改日去含凉殿……七哥再给九弟细讲。” ［含凉殿，贤妃薛氏与皇九子顾言悫所居宫殿。］ 把鱼食一把洒向池面，看着那鱼食逐渐被池鱼吞食干净。 “楚王殿下，九弟，时候不早了，我带玄丘先回华月殿了。” “七哥慢走。” 鱼真是可怜，不知饥饱。 最后被自己认为的好东西活活撑死。 九月初九重阳节，顾言慈生辰。 因战事未息，时局紧迫，皇帝并未组织众人去登高秋狩。 当日，各宫给华月殿送来生辰贺礼。 但当小孩问顾言恕时，顾言恕只道宽延自己几天，送的礼物保证不让小孩失望。 似乎是因为今年帝京只下了一场雪的原故，转眼间便过了十二月。
第十一章 元正 大朝会 “元日争朝阙，奔流若会溟” 说的就是元正日大朝会的景象。 除了要举行大朝会外，元正之日还要在含元殿举行“大陈设”，将“历代宝玉、舆辂”以及“宫县之乐”等象征着国家最高级别的礼器陈设出来，以彰显大雍的国体昌隆，皇帝威加四海，泽被九州。 虽然是皇官正殿，但一般只有“大朝会”和“大陈设”仪式举行时，含元殿才会派上用场。 这是因为参加这场仪式的人数众多，皇帝、朝廷官员与各地朝集使、皇室宗亲都要身着礼服出席，作为“中朝”的宣政殿或者作为“内朝”的两仪殿都根本容纳不下。 祈天殿的铜钟响过九九八十一下，群臣百僚走过长长的宫道，来到含元殿前。含元殿虽大，却也容不下两千多人，大多数人只能置身于清晨的料峭春寒中。得以入殿面圣的人都是重要角色，身为大雍的皇子，顾言恕和顾言慈自然也在其中。 四周都是熟悉的面孔，几个月来，大雍内部又重新安定下来。吐蕃的入寇和逆贼的反叛都被击碎，对东突厥残部更是高奏凯歌。骠骑大将军谢俊策此时便不在殿上，而是在北国千里之外，率队厮杀。 太子顾言志面带微笑站在众人之首，恭谨地等候皇帝的驾临。 皇帝求孙心切，又给东宫添了儿位佳丽，其中右威卫大将军徐巍的次女封了良娣，还有一位五品的霍良媛，是太史令霍茂堂的次女，一位六品的柳承微，是侍御史柳育的妹妹。 吴王顾言思已在归途，但还没回到帝京。 晋王顾言懋也新纳娶了一位侧妃，乃是柳承微的庶妹。他在户部做事勤勉，兢兢业业，虽无耀眼功绩，却胜在踏实。 六皇子顾言悉的弓马愈发娴熟了，前几日还自请参与芟讨东突厥之战。皇帝虽未应允，却龙心大悦。 沈德妃终究没撑过新年，在年前殁了。 由其抚养的八皇子顾言悠搬去含凉殿交由贤妃薛尔琴抚养，与顾言悫住在一处。但这个“混世魔王”这几日都不太打得起精神来。 ［皇六子顾言悉，贞曜九年生，乳名夜叉。 生母充媛齐秋柏，于贞曜十二年染时疫逝世。后与还未立府的顾言懋一起由平南夫人段氏抚养。］ ［德妃沈听兰，原是文宣皇后的同房丫鬟，皇帝为给文宣皇后冲喜才纳为侍妾，生皇长子魏王顾言忠，领养八皇子顾言悠。 皇长子魏王顾言忠，承天三年生。贞曜二十年十月，因陷害太子顾言志事发，被罢为庶人，改名梁大，终生幽禁宗正寺，十二月自缢而亡。］ ［皇八子顾言悠，贞曜十二年生，乳名颇黎，突厥语意为狼。 生母定西夫人阿史那氏。贞曜十八年阿史那氏回国继位成西突厥女王后，由德妃沈氏抚养。因为血统的关系，常作突厥装扮。］ 九皇子顾言悫不显怯场，一脸严肃地站在那里，看起来颇为可爱。 顾言慈则乖乖地牵着顾言恕的手指站好，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去。 顾言悫身旁，是那个独臂的身影。 似乎从绥云关一事后，除了在众人面前照例行礼外，顾言恕和楚王之间便不似从前亲近。 皇帝驾临，仪式正式开始。 首先，是皇太子顾言志上前拜贺。 然后是中书令薛硕将地方各州的贺表上奏宣读。 接着是门下省的黄门侍郎詹孝上奏各地的祥瑞情况。 而后由户部尚书裘佐上奏各州的进贡物品名单、礼部尚书高鸣上奏周边各国的进贡情况、司天监正卜真运汇报天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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