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怕的表情~”白兰勾了勾唇,他的手腕撩起鬓角头发的时候,似乎不介意触碰到了耳廓,他看向沢田纲吉,问道,“所以,沢田纲吉君,你为什么要选择离开呢?” “珍视却遗弃,是自相矛盾,傲慢自大,还是厌烦了那些总是给你带来危险和麻烦的……” “够了。” 纲吉厉声打断了白兰。 他的视线从白兰杰索的耳廓扫到对方的手腕,那里有些不和谐的地方。拥有情感和□□的生物,在做出任何举动的时候,都会伴随细微的肌肉动作,或是思考的征兆。而这些需要高精机器才能进行一定分辨的非常渺小的细节,都能被他毫无缺漏的捕捉。 超直感的提醒,大脑缜密的分析,让他无线趋近于某一个结论——白兰携带了监听设备,而设备的另一端…… 或许,正是他的同伴们。 这个答案让他脱力的闭了闭眼。 沢田纲吉再开口时,白兰轻佻的笑容突然一滞。 那明显不是对他说的话。 白兰听到沢田纲吉用着滞涩而坚定的声音说:“我知道他们会自责,但他们不该自责,我知道大家会难过,但所有一切,不是大家的错。” “或许我觉得就算我不在,大家也可以拥有美好的回忆,甚至只要我不在,大家会有更好的人生的想法是错的,但是我……” “我不后悔。” 跃动着的火焰渐渐暗淡,复杂的情感与庞杂无头绪去诉说的思念一并随着熄灭的火焰被他重新吞回腹中。 最后,教父也只是苍白无力的低着头,就好像陷落在漫长无法醒来的噩梦中,久久不语。 然后是微不可闻的一声:“大家……抱歉。” 他停顿片刻,起身离开。 “等等,纲吉君~唔……你这样直接离开真的好吗?”白兰摘下了耳麦和通讯装置,手上稍用力将其损毁,然后说道,“既然已经猜到了,不去二楼看看吗?这栋云雀君名下的别墅的二层,放满了他们给你准备的东西,连我看了都有被感动到哦~” “不,我拒绝。白兰,我没有把人生给你当戏剧看的爱好。” 是没有一丝犹豫和停顿的冷静回答。 纵使沢田纲吉此刻心脏已经跳动到隐隐作痛,大脑仿佛被人攥紧般麻木。 白兰杰索大概知道沢田纲吉不会答应,但他以为,彭格列的好好教父先生多多少少会会犹豫一些时间,或者总流露一些痛苦的表情的。 恩……是不太有趣的走向呢。 “真是严厉的指责,”白兰耸耸肩,并不否认他确实觉得围观沢田纲吉跟守护者那些人的牵扯有趣,但这只是他愿意来帮忙的一部分原因,他说,“我早就改过自新了~” 不过这幅散漫又不怀好意的模样并没什么说服力。 “说起来,我是不是还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关于里包恩君他们付出了什么?”白兰点到即止。 已经走出大门的教父脚步止住,他站在雪地里浅浅回首,嘴角不明显的下压,神色冰冷,棕色眼底晕开的金红如灼灼火焰,就那样一言不发的看着白兰。 白兰面不改色的直面那份凛然压迫,只是那份隐藏在完美皮囊下的冷漠疯狂当真消失殆尽,他以平静的神色与沢田纲吉的双眼对视,开口说:“你知道吗,纲吉君,七三往往带来灾祸和痛苦,但有时,它也会眷顾你我。” 看着沢田纲吉松动的表情,白兰一边在心里倒数着机器启动的耗时,一边慢慢向沢田纲吉靠近。 “给我一个可以相信你的理由,白兰·杰索。” “恩?说出这句话,就代表着你已经动摇了吧。不过理由吗?确实,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多的信任,那么,不如……” 教父额侧的血管突然抽动一下,不像在昭示危险,而是揭开一层覆盖于他不愿面对之物上的面纱。 心悸带来伴随的胸口处的酸涩,在眼前半透明的合成影像具现成形时变为针扎刺痛,先出现的是尤尼,陌生又熟悉的少女对他温柔的笑笑,什么都没说,只是侧开身,让身后的短发青年走上前,进入全息投影的范围。 沢田纲吉看见熟悉的面孔。 垂在身侧的拳逐渐握紧,白色的骨节在蜷起的状态下把皮肤顶到透明,掌心被指甲掐出深深的痕迹,喜悦与苦涩交织,五味杂陈,忐忑不安,心烦意乱。 “许久不见,”沢田纲吉先发制人,他说的话里全是刻意的疏离和冷漠,没有一点人情味,“山本武先生。” 白兰眼里满满都是兴味,捏着棉花糖的样子像极了吃瓜看戏的路人,尤尼尴尬的看了他好几眼都不收敛半分,不过对山本武来说,这点小插曲不算什么,他一贯是专注的性格,全然把还在场的旁人忽略。 “山本武先生……?太见外了吧,阿纲,”山本武嘟囔着,面带无奈的抓了把头发,他对沢田纲吉的态度太过自然,就如同那二十多年的缺席不曾存在丝毫隔阂,“我可是很期待跟阿纲的重逢的。” “怎么样阿纲,这周我们去竹寿司聚餐吧?老爹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棒,也有你喜欢的汉堡肉和甜点。” “对了,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等闲下来一起去打棒球吗?还有……阿纲,你没有忘记吧,”山本武短暂停顿,说,“你跟狱寺的约定。” 从山本武开口起,沢田纲吉就很难凝聚起支撑自己冷漠外表的力气。比起狱寺隼人,他似乎更不想面对山本武。 可能是性格使然,在他们这段密不可分的友情中,狱寺隼人是热烈而横冲直撞的,山本武则在过去在他的面前表达了太多的善解人意。他呢?虽然是boss,也是他们这个三人小团体的核心,但对于维持这一段珍贵的友情,尤其是维持三人之间的紧密关系并不那么主动。最初和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直维持着很想要却不争取,习惯性退缩随波逐流的态度。. 纵使大家因为他而汇聚成家族,但他们三个人中的粘合剂反而是山本武。就像他们的火焰一样,大空包容任去留,雨滋润万物而无声。 沢田纲吉害怕山本武对他说什么,山本武对他那么了解,他害怕从山本武的嘴里听到某些内容,他卑劣的想着大家不会提到的,他们不会让他难堪,就算是在这样一种他打算离开的情况下,也不会用那些话来逼迫他。 可他对山本武亏欠良多,天然的陷入一种被动。用学生时代惧怕被老师叫起来回答不会的问题形容此刻紧张的心情略显欠缺,可他也不知道如何去描述现在心如擂鼓的感受。他又自虐的想让那些人中的某一位提起那件事,这样他就足够让大家失望透顶的放弃了。 然而当山本武真的提起往事时,沢田纲吉才恍然发现他的承受能力并没有设想的没有那么好,心理建设做的再多也无用。 沢田纲吉没有忘记指环争夺战时他对狱寺隼人说过什么,后来,山本武提到的那个约定,也就是快要执行假死计划前又一次与狱寺隼人“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要活下去”的约定亦历历在目,那些记忆爆炸一般的在他脑内出现,如同惊雷在耳边耳边炸响。人总是善于自我调节,痛苦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麻木不觉,沢田纲吉平和地看着山本武,居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放松。 “我没有忘记对隼人说的话,”他的双手攥的更紧,沢田纲吉把手背到身后,也藏在搭在臂弯上的披风下面,隐去太过用力被指甲刺破流血的掌心,棕发青年垂下的眼帘颤了一下,好像有一颗透明的泪滴掉出来,砸到雪地上,谁都看不见,“但人都是会变的。” 山本武脸上的笑意尽数敛去,他身体绷紧,看着沢田纲吉一言不发,又在纲吉抬起头之前强行放松下来,仍旧是轻松的口吻,就像不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会让对方联想到什么,也听不懂沢田纲吉的拒绝一样,道:“哈哈,是因为最近工作很忙吗?没关系,我们可以一直等你。” 后一句话语气无比郑重。 “山本……”沢田纲吉皱起眉,他正打算说什么,却突然抬头向天空看去。 直升机的轰鸣声响在寂静的此处显得格外清晰。 有一个人影从那上面不带犹豫的跃下。 敌袭?还是…… 不过几秒,在看清那究竟是谁的刹那,年轻的首领瞳孔骤然收缩,全凭身体记忆条件反射般的点燃火焰利用推动力离开了原地。 巨大的爆炸声和飞扬起的白雪迷尘相伴,那人一击不中,迅速调整身体姿态向沢田纲吉逼近,来不及退避,又或者因为太过震惊反应不过来,沢田纲吉这次没能躲开,只能抬起胳膊勉强用小臂硬生生抗下了浮萍拐的一击。 “云雀学长?!”沢田纲吉有几分错愣和惊骇,恭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除了白兰和阿武,大家都…… “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云雀恭弥握着浮萍拐用力下压,凌厉的凤眼紧盯着纲吉,面上突兀浮起一点笑意,危险、嗜血,他像野兽撕咬猎物般开口,“我已经没有耐心了,沢、田、纲、吉。” --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沢田纲吉隐隐察觉事情要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他不太敢面对什么,总之,他再一次逃跑了。 大空的机动性无与伦比,就算是云雀恭弥,在绝对的指环差距下,也无法拦下他。 沢田纲吉没有估量自己飞了多远,确定不会被云雀恭弥的直升飞机追上之后,他落在一片悬崖前,就地坐下,手像后撑腿悬在外面。 “果然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只会逃避的废柴纲……”散乱的褐发挡在年轻首领的眼前,遮住他所有神色,只有一句低声自语,“简直太差劲了。” 朋友间最纯粹的情感总是让人触动,胸口充斥着浓郁的情感,大脑在滞涩的运作,接下来该做什么、该如何跟他们相处、拒绝、怎么拒绝之类的问题完全无法得到清晰的答案。 寒风扑面,雪又开始落下,当彻骨冷意让青年意识到他已经在雪中待的够久应当离开的时候,他的头顶、发梢、双肩上已经积满了雪白一片。 他站起来,转过身,胸口碰到离他极近的金属物体,踉跄一步退后,身上的雪散开,那动作让悬崖边的积雪开始解离,逐渐滑入崖底。 “里包恩,”沢田纲吉就像察觉不到崖边积雪逐渐消失、他所在地方很快也会变空一样,平静地站在原地,他很自然地伸手抚开***口,开口道,“我竟然没有察觉到你也在这里。” “我想过下一个出现在我面前的人会是谁,唔,我以为是隼人或者蓝波,毕竟大哥的性格不适合劝人,骸他……” “你要跟我说的话就这些?没有想到是我来劝你?” “我不知道,”教父停顿了很久,才缓慢而缓慢的吐出这样的话语,天光太暗,以至于他面色也是一片暗淡,“我有点……不想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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