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 流浪者点点头,随口问道:“沢田纲吉...你就这么害怕我?” 这句话很平淡,听不出是否有生气的含义在里面,沢田纲吉还是身体猛得一颤,连忙摇摇头。 可眼睛依旧垂着,没有去跟流浪者对视的意图。 这不是害怕是什么? 流浪者抬手,半掐着沢田纲吉的下颌,强硬的将人的脑袋扭过来。 比常人更软的脸颊肉,手感颇好,流浪者的手指划着圈揉搓了两下。 纲吉眼中的无措和不安,已经那一刻的惊愕没有丝毫掩饰的呈现在眼睛中。 以及这双眼睛内无时无刻存在的温和柔顺。 怪不得会被欺负的理由再加一个—— 心地凶狠的人看见这双眼睛大概会无地自容,产生自卑吧。 纲吉还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他感受不到流浪者身上丝毫恶意,这么做的原因,可能是对方只是想这么做。 “那个...”纲吉语气生硬,略带无措的开口。 流浪者:“要跟人说话,就要直视对方的眼睛。” 纲吉点点头。 流浪者:“害怕我?”脸上带着装出的恶意微笑。 纲吉刚刚在流浪者平淡的声音下还瑟瑟发抖,此刻看见流浪者那张俊美脸孔上呈现的恶意却是愣了一下,发抖的身体渐渐平稳下来:“不怕。” 流浪者心想:这句话是真的。 流浪者继续问:“为什么大半夜过来。” 纲吉:“谢谢你救了我,还有你可能受伤了,我给你带了点药,你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 这句话也是真的。 流浪者喉间哼了一声,带着嘲讽:“明明连条狗都能欺负你,居然也敢在半夜出门,看来你身子比想象的要结实,这么能抗揍。” 说着,放开了钳制对方脸颊的手,拎着纲吉给自己带过来的药品放在对方怀里。 纲吉的失落瞬间被迷茫充斥。 流浪者:“我没挨过打,也没有体会过半夜一个人偷摸上药的经历,这个经历还是你自己尝试就好。” 纲吉手里抓紧了药,眼睛似乎隐隐有些发亮,他这次没有因为流浪者的嘲讽而心情失落,反而因为对方话语里隐约的关心而露出浅笑。 流浪者“啧”了一声:“与其看着我傻笑,还不如快点给你自己上药,难道你脑子都被狗叼走了吗?” 纲吉忙不迭点头,大概是因为身边有人的缘故,脱下自己外套的动作扭捏而缓慢。 流浪者看不下去,按照他的速度,等到天亮说不定都得耗在他这。 他侧过身,一手将对方的半袖拉到胸部处,下午纲吉被推搡时狰狞忍痛的脸他还记得,不知道谁干的,下手着实狠。 纲吉的皮肤透露着苍白,腹部的青紫哪怕屋内只有月光充当照明源,也能看出其恐怖。 流浪者嘴里嘟囔:“也亏你能忍着不叫。” 他随手拿出一个药瓶,纲吉带过来的应该都是伤药一类的,他看不懂名字也能闻出药瓶里面隐约透露出来的清凉味道。 手指尖沾了些黏腻的药膏,指腹轻柔的抹在腹部青紫上,时不时看一眼纲吉抓着自己的衣服的手是否颤抖,以此判断对方有没有因为他的手法而钝痛。 等到最后上药完,流浪者觉得去打一架都比这来的轻松。 他随手将药膏扔在了纲吉怀里,自己向后一靠,并不柔软的沙发也能带来些许轻松。 “谢谢...”纲吉笑着道。 他以前也经常被打,莫名其妙的上学路上,莫名其妙的理由,他只能默默承受,为了不让妈妈担心,回家后待在自己房间一边流着泪心中想:为什么是我?一边给自己上药,但天生毛毛糙糙的他,上药也不得要领,总是戳着自己龇牙咧嘴。 但刚刚他居然少有的没有感受到钝痛,只能感受到冰凉的药膏抹在腹部传来的一阵清凉触感,舒适而令人安心。 这脸孔俊美的少年也没有露出丝毫不耐,凑得很近的距离下,他似乎看见对方眼尾的红色。 带着说不出的意味,让人有些惊心动魄。 流浪者皱眉:“在这种事情上谢我...你还是想想能不被欺负,还是说这么久了你都习惯做个沙包了,这么疼都不喊痛,你的抗揍能力确实够资格当个沙包。” 纲吉听见,似乎想到了过往的没有理由的挨打,整个人蔫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的绕在一起的手指,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废物。 这么弱就该在别人的庇护下而活。 流浪者撇了一眼对方给自己带过来的袋子,里面除了伤药,还有一个食盒,里面隐约传出梅子的酸味。 饭团吗? 他将食盒放进纲吉的怀里:“我刚刚上药都能摸着你肋骨,身体太瘦,挨打都容易骨裂,快吃吧,多养养肉,以后挨打也不疼。” 为了挨打才吃饭吗? 纲吉掀开便当盒,这是晚上从冰箱里找见的饭团,想来是晚饭时众人一起抢夺寿喜锅太激烈,一片狼狈,反而让大米剩下了不少,逃脱被糟蹋的下场。 纲吉隐约发现,这脾气状似不好,说话也带刺,以让人不好过为第一要义的少年,说的话每一句都卡在微妙的点上,嘲讽之余,带有指点和关心。 好别捏的人,但,是个好人。 纲吉想。 他心情不错,嘴角都藏不住笑意。 流浪者心中腹诽:这家伙真的是受虐狂,这都能高兴起来。 在没有电灯的照亮,也没有像样的桌子,纲吉就在这昏暗阴森,非常适合鬼怪传说出现的废旧小屋中,默默啃食着饭团。 他中途也邀请流浪者一起吃,但以对方他不需要这种食物的理由拒绝了。 是不喜欢吃梅子吗? 纲吉有些犹豫的记在心里。 这段沉默的饭,居然是这几天吃过的最安心,最舒服的一顿饭,没有人争抢,没有人捣乱,里包恩也没有突然出现以各种理由剥夺自己晚饭的时间。 纲吉满足的靠在沙发上。 “吃完了?” “嗯!” “吃完就赶快回去,包括你这些剩下的垃圾一起带走。” 流浪者毫不留情的赶人让纲吉愣了一下,他转头看向窗外,月亮到了最中间,早就是该睡觉的时候了,但他懒在沙发上,一动不想动。 可能是吃饱喝足的倦怠,也可能是待在流浪者这刚认识的人身边的惬意。 他磨磨蹭蹭,居然也不害怕流浪者,一副想留下来睡觉的样子。 他不想动,流浪者可没有这个倦怠,他站起身,一手拎着纲吉的领子,还没有等人反应过来,他手里已经拎着食盒和药品,身体踉跄几步站稳在门口的楼梯处,差一点就栽下去。 他心惊胆战,带着哀怨回头,似有控诉之意。 短短几分钟,真是让他蹬鼻子上脸,害怕也没有了。 流浪者转身,嘴角恶劣一笑,还没有等纲吉从自己被拎出门外的错愕中回神,就看见刚刚转身的少年突然又转过了身,冲着他“哇”了一声! 随着声音而下的,是少年身后幽幽冒起的苍蓝色火光,跟鬼火一般! 他吓了一跳,哇的一声蹿了楼,等他心跳狂跳的站在楼梯平台处回头,便看见少年捂着腹部笑得愉快,楼道内充满了笑意的哈哈声。 纲吉这才明白自己是被捉弄了,他略带气愤的回头,又愤愤的离去。 半路上,纲吉抱着里包恩絮絮叨叨:“好恶劣的人!居然吓我,我只是想给他带点伤药和吃的!” 里包恩望着嘴里抱怨的弟子,打断了对方的话:“怎么,你后悔了?” 纲吉一顿,连忙摇摇头,迟疑片刻,语气坚定:“没有。” 里包恩:“今晚过的开心吗?” 纲吉从刚才开始嘴角的笑意就没有落下来过,此刻更是上扬了些认真点点头。 流浪者平躺在沙发上,沙发窄小,却足以放的下他的身躯。 过了片刻,他依旧闭着眼,开了口,没有半点睡意:“你过来干什么。” 里包恩站在窗口,神情晦暗,盯着躺在沙发上,没有一丝紧张感的少年缓缓开口:“你是谁?”
第4章 流浪者哼笑一声,也没有睁眼,保持着在沙发上平躺的姿势,似有似无的轻蔑传递出来: “真是好笑,平白闯他人安眠之地的是你,而质问我身份的也是你。一点规矩都不懂吗?试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到这里的。” 里包恩听闻居然有几秒钟的沉默,平日里因为过去成人时留下的几近传说的事迹,各界人士对他的尊敬并不会因为变成婴儿之身而减弱,哪怕用这脆弱而无力的身躯也足以担任世界最强杀手的名号。 并没有识破他身份的孩童们,也常常会因他的外表流露出怜惜、喜爱的神情,从来不会为难他。 这种感觉到是久违了——争锋相对、直言不讳。 里包恩故意捏起声音:“你在问什么?我只是个婴儿什么都不知道哦~” “至于身份,我现在是纲吉的家庭教师,作为家庭教师,我对他接触的人稍微有些了解是正常的事吧?” 半真不假的话,但后面那句应该是真的。 流浪者心里默默想着,他没有在这个世界惹出事端的想法,对方率先表露自己的身份也算是一种示好。 他扶着沙发背坐起身,神情懒散撇了一眼现在依旧站在窗台边的里包恩。 若是自己实力不敌对方,里包恩挡住的窗口也就是挡住了他的退路,若是自己的实力大过对方,里包恩也能第一时间从窗口离去。 是有意识站在处于对自己的有利地位,还是仅仅为了遮掩对方矮小身躯带来的耻辱? 流浪者的眼尾有一抹红,放在别人身上,那必是水光滟潋,妩媚撩人,但他看人总是带着似有似无的轻蔑,好在真的没有什么恶意存留其中,让人生不出厌恶之情。 “家庭教师?你吗?你能教他什么?如何站着用奶瓶吃奶吗?如果是这个倒是真的适合他。” 流浪者嗤笑的说道。 里包恩面容依旧冷静,似乎在看一个孩童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一般,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他对着流浪者笑了,忽视了对方嘲讽,奶声奶气的声音居然有些低沉:“按照礼貌,在我表达身份后,你是不是也应该说明自己的身份。” 没完没了。 流浪者有些烦躁的叹出一口气:“一个路过的流浪者,问完满意了吗,没什么事你快回去吧,那柔弱的小宠物半夜被噩梦吓醒看不见你,此刻说不定还在哭呢。” 里包恩听闻,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神闪动了一下,嘴角一勾好似发现了什么,但又很快隐藏了下去,低着头没有掩饰自己烦躁的流浪者并没有发觉。 里包恩:“你身上的衣服,看样式是修验者的着装,但其衣物华丽程度却是无人可比,难不成你是逃出来的?可我没有受到过类似的情报。”
139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