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柔地将已经闭上了眼睛的少女抱在怀里,像是她只是睡着了一样用手盖住她的眼睛,不让天空中还未停止的绚烂花火惊扰她的沉眠,也不让她看到自己脸上冰冷的神情。 “烟火大会停止。”神里璟的声线一向都是很优雅柔和的,是十分符合稻妻人对于风雅的理解的声线,但是此刻,没有谁能够忽视他语调中透出的愤怒,“全城戒严。” 神里家家主在这一刻彻底撕下自己温和的面具,眸光流转,出于暴怒状态的似乎马上就要择人而噬的凶兽看向了高台下负责守卫的天领奉行士兵。 “天领奉行会帮助神里家进行调查的,对吧。”这并非疑问或请示,而是通知。 守在这里的小队长打了个寒战,脑子告诉他,他需要请示自己的上级,但是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是!” “很好。”神里璟点头,视线落回呗控制的刺客身上,语调已经平淡下来,“把他带回神里屋敷。” …… 烟火大会现场的混乱巴尔泽布并不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但是原谅祂吧,一直以来只是作为影武者的祂根本没想过自己还需要去处理这些事情,如果连一些小骚动都要祂亲自解决的话,那么天领奉行的存在就有些多余了。 更何况,祂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祂所制造的人偶被从天守阁带走了。 入侵者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天守阁,带走理论上有部分雷神权柄的人偶,这无疑是一个危险的、足以挑动巴尔泽布神经的事情。 唔……虽然不太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场有神里家和天领奉行的人存在,暂且不需要祂这个只会打架的神明出场。 等到解决不了的时候,天领奉行自会来找祂寻求帮助。 抱着这样的想法,并不会想姐姐那样主动去关心子民的影武者毫无心理负担地离开了会场,决定先去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贼人偷走了自己的人偶。 带着些微的恼怒,巴尔泽布回到了天守阁,祂冷着脸走过倒在地上只是失去了意识,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的守卫,优异的战斗素养让祂很快就判断出了入侵者的实力。 这些驻守在天守阁的所谓的精英武士,在入侵者的面前宛若稚童,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失去了意识。 但这并不是我的人偶被带走的理由。 神明冷酷地想。 按照设定,人偶应该还不具有自主行动的能力,但如果他并没有主动离开大广间,入侵者一旦踏入主楼内,就不可能活着离开。 看来这一具人偶的设定还不完善,等到将他带回来,需要仔细排查一下漏洞。 祂踏入了主楼,没在现场发现除了门口的一点元素残留以外的痕迹,甚至连打斗挣扎的痕迹都不多。 很好。神明的脸色愈发冷肃,看来武力值方面也需要调整。 祂倏然转身,走到主楼外的平台上,双眸微阖,垂下的眼帘掩盖了眼底晕染开来的雷光。 神明并非是全知全能的,要论对领地内的信息的掌控,巴尔泽布比不上飞翔于风中的巴巴托斯,比不上脚踩大地的摩拉克斯。 但是雷光是远比风和岩更加迅捷的存在,要观测整个稻妻,对于巴尔泽布来说从不是需要很长时间的事情。 这一刻,繁杂的信息涌入脑海,巴尔泽布不甚熟练地直接将无用的信息略过去,只专注于探查人偶的位置。 祂看到了站在城外高地上的两个少年。 祂的人偶明显感知到了祂的注视,背脊微僵,脸上涌现出了些许慌乱,而另一个金发的少年也从他的反应里猜到了什么,抬起头来,隔着整个稻妻城向祂挥手,浅金色的眼眸弯成好看的弧度。 …… 在天领奉行全城戒严的时候混进去显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至少空想不到除了开无双以外的办法,但是他还不想与整个稻妻为敌,只能遗憾地放弃。 城内一定发生了什么,且很大可能与黑雾有关。 空尽量冷静地判断。 天领奉行是干什么吃的! 好吧,空本来就没有指望过他们,这也是为什么他在进入稻妻城之前就把周边都清理了一遍,而在稻妻城内,有巴尔泽布的存在,也没有黑雾敢直接侵入。 会被巴尔泽布略过的,恐怕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所以!天领奉行是干什么吃的! 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挽回,至少现在不行,空再厉害也没办法料到所有事情,更何况偷出人偶这件事情已经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思考空间,出现纰漏是很正常的…… 啧! 空愈发焦躁起来。 也是这个时候,他注意到了流浪者的异状。 不用想,绝对是巴尔泽布在看他们。 空向着这个轮回还不曾相识的友人挥手,指向稻妻城,不抱什么期望地希望巴尔泽布能够看懂自己的意思。 被注视的感觉稍微淡了一点,大概就是一种看你的人稍微挪了下视线,但还是把你放在余光能扫到的地方的意思。 下一刻,被注视的感觉瞬间消失了,云层里若隐若现的雷光也跟着消逝。 没被雷劈,大概是默许了他们接下来的行动的意思。 ……不,或许是因为那位实际上有些呆板的神明终于发现自己的城池被黑雾入侵,现在正要雷厉风行地去斩杀邪祟吧。 这或许就是一个契机。 空的眉头微微一跳。 要扭转巴尔泽布的思想并不容易,但是或许可以让祂认为稻妻还远没有脱离危险,还需要祂这个影武者的武力守护,而不是人偶机械性的运转。 思忖间,他无意识地观察着不远处的城池,瞄准了一个间隙,突然开始行动,溜进了城里。 他习惯了一个人行动,以至于一时之间忘了流浪者的存在,好在小人偶真的很乖,一直小心地观察着他,没被他突如其来的行动抛下。 两人一前一后地闪进了稻妻城,迅速地溜进了空再此前早就探查过的空房。 “你要做什么?”流浪者小声询问。 “我得看着事态发展。”空平静地说,不知道是不是流浪者的错觉,他总觉得空时有点咬牙切齿的,“我不能让一些蠢货做主导。” 流浪者迟疑:“你应该不是在说将军大人吧?” 空挑眉:“当然不是,在这方面,我能理解祂的水平不比你好得到哪里去,我说的是一些本该做好自己本职工作的蠢货。” 比如天领奉行。 他真的不是对这个每次轮回都会坏事的机构有意见,他只是有点想念唯一中用的九条裟罗。 换上这间空屋的稻妻普通民众常用服饰,空才终于没有那么显眼,又隔着纸窗观察片刻,他才放下心来,走出了这间屋子。 虽说是全员出动在城内搜寻不知道什么人,但是很明显的一点是,天领奉行在敷衍,考虑到稻妻的权利阶层从古至今——说的是五百年后那个今——都不怎么和谐,显然,这次出事的事天领奉行现任奉行的对头。 再考虑到现在是战乱之后,勘定奉行的势头完全比不过另外两奉行,只能站在中立位置,出事的大概率是社奉行。 也就是神里家。 这个认知一出,有那么极短的一段时间,空感觉到了一种浓烈的想要呕吐的恶心感,这种恶心感甚至驱使着他想要拿剑捅自己一刀,直接开启下周目。 随后他才意识到,现在是五百年前,出事的不会是神里绫华和神里绫人。 但是这也好不到哪里去,谁知道祖先死去,神里绫华和神里绫人还会不会安然降生。 不,还没有那么糟糕,受袭击的人不一定死了。空有些自欺欺人地想道。 他和流浪者走在街道上,靠着稀疏的几个行人之间的交谈拼凑了事情的经过,也彻底粉碎了空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 死去的人是神里京华,神里家的大小姐,而现在,神里家的家主神里璟正在发疯般地查找凶手。 空再搜寻情报的时候曾了解过这对与神里绫人和神里绫华相似度极高的兄妹,不用多想的就确认了这两位是神里兄妹的直系祖先。 神里京华死去,或许并不意味着神里兄妹就不会诞生,毕竟按照常理,神里兄妹应该是神里璟的后代。 这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空对自己说。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又多难看,就像在眼睁睁的看着一栋华丽的城堡在眼前缓缓崩塌,他却无能为力。 “你还好吗?”至今有些摸不清状况的流浪者小声询问。 空茫然地张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可以完全无所谓一些普通人的生死,因为那不会干扰到他心目中的完美结局,但是一旦涉及到他的友人们,他就永远做不到冷静。 正如某个轮回的流浪者所说,他已经是个疯子了,偏执、神经质、强迫症、ptsd……种种症状在他身上一个不少。 可是,我这一次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我只是把流浪者带走了啊,为什么…… 空的思绪猛然停顿。 对,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带走了流浪者,按照巴尔泽布的性格,祂至少会在会场多留一段时间,那么那个受黑雾影响失去理智的家伙就绝对忍不了多久,神里京华就不会死。 他自以为是的行动才致使了现在的状况。 或许,他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间点,这个时候虽然有些混乱,但是稻妻整体上是很稳定的,后世也几乎没有过黑雾一事的流传。 或许不是他多事的话,早在第一次黑雾出现,巴尔泽布就会发现那些残余物。 回头反思,直到这一刻,空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多余。 【Badending蝴蝶效应】 梦境就此停滞,定格在空逐渐空白的表情上。 周围分成很多个小格的场景也一个接一个的停滞。 在那些场景中,有神里璟含笑审问着刺客,有巴尔泽布手持长刀踩上天守阁顶端,有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躺在和室里似乎只是睡着了的神里京华…… 在这一个个场景中,数个人影骤然显现。 诸伏景光蓦地从那种要将人溺死的无力感中挣脱出来,看向周围。 降谷零、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兰,三个人的表情不一,但都有着无可抑制的悲伤。 这个梦境虽然主要展现的只是单次轮回的故事,但是在空时不时的回忆里,他们依旧窥见了少年无数次轮回的一角。 这一次轮回并不如其他的轮回那般惨烈,要知道,在少年飞速略过的记忆中,他们甚至看到了宛若世界毁灭的场景。 但是这一次轮回却是最无力的。 空从未如此清晰地认知到自己的存在有多么多余,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自以为是,或许他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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