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在宛若婴孩尖叫的警报声中,穿着廉价而宽松的运动衫和黑色阔腿裤的女子突兀出现在窗边,附着着一层冰霜的赤足踏在了满是碎片的地面上。 她抬眼,古井无波的眼眸看向条野采菊:“要杀掉吗?” …… 一周前。 处理完银行抢劫犯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作为猎犬的成员,且自己名下也有不少的产业,条野采菊实际上非常有钱。 他所居住的高级公寓离警局不远,将犯人押送给警察处理之后,他就干脆步行回家。 一路上也有人因为他紧闭的双眼投来好奇的目光,这对于条野采菊来说已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在路过某个路口的时候,条野采菊的脚步一顿,侧头“看”向了狭长的小路。 因为不能视物,他的其他感官都异常敏锐,在一定距离内,他甚至能够做到听到别人的心跳声、呼吸声、血流声,并以此来判断罪人的情绪变化。 于是此刻,哪怕隔着有一段距离,条野采菊也清晰地听到了一段对话。 “喂!小娘们,识相的就赶紧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否则的话……哼哼!” “欸!大哥,这女的长得还挺漂亮,要不我们……” “嘿嘿!你小子说得不错,咱们待会儿给这女的抓住,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五个强健的青年围着一个女性讨论着,话语里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而被他们团团围住的女人却只是歪了歪脑袋,语调平静:“值钱的东西?我没有值钱的东西。” 她似乎还无法理解目前的状况,也感知不到周围莫名其妙围住她的人身上的恶意和话语里透露出的龌龊,茫然地用那双银白色的眼眸注视着前方。 “哈?没有值钱的东西啊——”被叫作老大的青年自认为帅气地猥琐一笑,“怎么会没有呢,你这副皮囊就是最值钱的东西啊。”说着,他就想要伸手去触碰女子。 女人的视线于是落在了青年伸过来的手上。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女子散下来的黑发时,一道白光突兀出现在女子与青年之间,瞬移般站到了女子身前的条野采菊笑眯眯地看着青年。 “咔!”刀鐔与刀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被阻拦的好事的青年没去思考条野采菊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的——但凡有点脑子的小混混恐怕也不会敢拦下一看就非常奇怪的女子——直接怒道:“你这家伙,想多管闲事吗!?” 他转手想要给条野采菊一个教训。 欸? 青年的脸上先是出现空白,紧接着是极度的痛苦而产生的扭曲。 他的手腕处骤然喷溅处大量血液,被肉眼无法看见的斩击欺骗的大脑后知后觉地接收到了疼痛的信号,随后,还以为自己没有被斩断的手掌整个滑落。 “啊——!”悲鸣的惨叫声回荡在整个巷道里。 条野采菊的笑容更甚,怜悯道:“别污蔑我啊,我可是在救你们。” 小混混们带着自己的老大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巷子里只剩下了条野采菊和依旧不在状态的女人。 见条野采菊朝自己看过来,女子迟疑片刻:“你好?” 她的脚边还遗落着那个混混头子的半个手掌,她却还是只在思考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打个招呼。 但是条野采菊也不算是个正常人,闻言十分自然地回答:“你好,陌生的小姐,不出意外的话,你是刚来横滨的异能者?” “异能者?”女子摇头,“我不是异能者,我是申鹤。” 随着女子这大概是自我介绍的一句话,巷道拐角处逐渐凝实的冰偶悄然崩散。 不论何时,莫名出现在横滨的异能者都足够让神经敏感的人注意,条野采菊虽然性格和形式作风都非常恶劣,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他在以特别的方式践行自己的正义。 比起保护无辜民众所感受到的喜悦相比,那些惨叫哀嚎带给他的愉悦就只是死寂一片。 他是这么觉得的。 也正因此,条野采菊没有忽视这个贸然出现的似乎很强大的陌生异能者。 恰巧这个时候,名为申鹤的女子的胃部传来空虚的叫喊。 “唔……申鹤小姐,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共进晚餐呢?” 一席看似素白靠近后却能看到用细丝勾勒的鹤型暗纹的长袍、一头直直垂到膝盖处的黑色长发、一根生着白色桃花的花枝挽起一部分头发所形成的花苞似的发髻,以及过分精致,如同传说中的神女般清冷精致的面孔。 毫无疑问,这样的申鹤在哪里都很显眼。 哪怕条野采菊自己无法看到申鹤的样子,也能从周围人的反应中判断出,身边的女子大概是很美的。 他不在意这个,他更在意的是一路上的交谈之中申鹤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 单纯、无常识、不通人□□故、思考方式直白……条野采菊迅速在脑海中建立了对申鹤的人格侧写,对维持秩序的人似乎有一定好感。 最后一点是条野采菊根据自己介绍自己是警察,来巷子是想要帮助弱者——尽管这个弱者并不是申鹤,但他确实不算说谎——之后,申鹤的心跳稍微变得急促一点而推断出的。 对付申鹤这种人,大概就是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行,条野采菊就干脆用好奇的语调问:“申鹤小姐似乎对警察很有好感?” 申鹤果然直白地回答:“执法者是值得尊敬的人。” 条野采菊:“听起来,申鹤小姐很向往成为执法者?” 申鹤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不可能成为那样的人。” “嗯?” 条野采菊看不懂申鹤的表情,但却明显听到身边的人的情绪低落下来,她又说:“我不可能成为那样的人。” 她想说的其实是,我没有资格成为那样的人。 条野采菊沉默一会儿,随后轻声问:“申鹤小姐想要试一试吗?” “嗯?”申鹤发出疑惑的鼻音。 “作为我的助手,试一试成为执法者?”条野采菊笑眯眯地问,“正好,申鹤小姐似乎没有经济来源,你成为我的助手,我给你提供食宿,如何?” “有些事情适不适合,还是要先尝试一下,我是这么认为的哦~” 大抵在申鹤的观念里是没有要防备陌生人这一条常识的,她甚至没有过多思考莫名其妙出现的条野采菊是否别有目的,在略微思考之后,答应了条野采菊提出的建议。 她还是想要试一试。
第32章 不依不靠 “小鹤。”穿着破旧麻布衣,浑身狼狈的男子打开了屋门,喊自己女儿的名字。 狭小的茅屋里,独自坐在桌前写写画画的女孩仰起脑袋,激动地喊道:“爸爸!” 自从母亲去世,父亲就无法接受地离家出走,寻仙问道,企图复活自己的妻子,年幼的申鹤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父亲了,而今,久未归家的父亲终于回来,小孩怎能不激动雀跃。 “小鹤。”她的父亲蹲下身接住扑过来的小孩,对着她展露一个僵硬的笑容,声音颤抖,“小鹤,跟爸爸去后山好不好?爸爸给你带了惊喜。” 此乃谎言。 同样站在这间茅屋的条野采菊直接判断到。 他应该是在做梦,而在这个梦中,条野采菊竟然能够视物,这使得他能够直接看到屋内的一切。 破旧、简陋、却并不凌乱,这个家庭的条件并不好,但是却有一个细心的成员。 小鹤? 条野采菊摩挲了一下下巴,将眼前这个才几岁大的小女孩与晚上遇到的申鹤联系到了一起。 他又看向抱着小女孩往外走的男子,对方的神情惶惶,透着心虚与激动,还有一点不算浓烈的愧疚。 条野采菊跟了上去。 男人抱着女孩一直走,走进了荒芜无人的后山,走进了黑暗潮湿的山洞,将有些期待也有些害怕的女孩放进了山洞深处。 “爸爸?”女孩有些疑惑地喊了一声。 “小鹤在这里等一会儿可以吗?爸爸马上就给你看惊喜。”男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女孩定定地看着他,那双银白色的眼眸让男人有一瞬间产生了被看透了的感觉。 “小鹤是听话的好孩子对吧?”男人的语气加重。 于是,女孩点了点头,乖乖地在山洞里坐下,仰头看着他:“好,爸爸,我会乖乖在这里等你的。” 男人于是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目送着男人离去,条野采菊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在女孩面前蹲下,观察女孩的神情。 这对于他来说有些新奇,他不是天生目盲,但是距离他还能看到色彩的时候也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以至于他的脑海里已经没有任何人类的面孔了,像现在这样认真地看一个人的面部,对于他来说还算有趣。 女孩的神情有些瑟缩和紧张,她或许已经察觉到了父亲的谎言,察觉到了某些不好的事情,但是她还不愿意去相信。 她会在这里等待。 等待一个真相。 哪怕惨烈。 但以女孩的浅短的人生经历,她能够想到的最可怕的事情,也无非是父亲不愿意再看到自己而想起母亲,于是决定抛弃她了。 但事实却远比女孩想象的更加可怕,在一只狰狞可怖的黑色“仙灵”降临在山洞时,出身驱邪世家的女孩意识到了一件事。 父亲真的很爱很爱母亲,他想要复活母亲——用女儿的命。 黑色的“仙灵”在缓缓靠近,有黑色的雾气般的触手延伸向女孩,想要将女孩拖向自己。 好可怕。 触手触及到了女孩幼嫩的肌肤,宛若侵蚀一般在女孩的手臂上留下斑驳的黑斑。 好可怕。 女孩被缓缓拖向“仙灵”,嗅到食物气息的“仙灵”张大了满是獠牙的口器。 好可怕。 女孩的思维凝滞了,她满脸空白地盯着怪物,僵硬着身躯,恐惧挤满了女孩幼小的躯壳。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它想吃了我,我不想死。 这一刻,女孩的大脑里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我不想死,它该死。 随着这一句话出现在脑海里,女孩的眼神骤然冰冷,染上了绝望的愤怒,她攥紧了随身携带的母亲的遗物——一把驱邪匕首。 它该死! 虽然出身驱邪世家,但只是旁支又尚且年幼的女孩并不会任何方术,她只能靠着本能,用手里的小小匕首与邪祟搏斗,用手撕、用牙咬,她耗尽力气,只为了活下去。 源自女孩身体深处的力量受到女孩的召唤爆发出来,竟让一个几岁的孩子与邪祟缠斗了数天。 但女孩的力量终究抵不过邪祟,在最后一次刺击后,女孩力竭地跌倒在地,身上狰狞的、弥漫着黑气的伤口溢出暗红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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