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调整一下方位,催动油门—— 车子微微颠簸了两下,稳稳当当在前方的断裂面前停下来。 “中也,好厉害!”灯赞叹道,“特别厉害!” 中原中也有点小得意,不过还是谦虚的说,“还好,刚刚我也有点紧张。” 前方的断裂面虽然不长,可是还是需要铁片才过得去。 中原中也和灯又一起下了车,再次合作着把铁片放好。 太宰治在挎斗里等的有点无聊,打了个呵欠,“好慢啊。” 中原中也冷笑一声,“嫌慢就下来帮忙啊?不是在旁边晃来晃去,就是坐在车上动也不动,没点用处。” “我力气这么小。”太宰治一点都不羞愧的说,“我只要出头脑就行了嘛。” 灯直起身来,安慰道,“有头脑就很厉害了。不然摩托车走外面的路,感觉很危险。” 太宰治得意洋洋的哼哼两声,“世界上不能没有聪明人!” 他得到夸奖,似乎已经达成他刚才开口说话的目的,心情很好的开始哼歌。 奇奇怪怪的、曲调难听至极的歌。 不过现在中原中也没空嫌弃他,和灯再次上了摩托车,重新发动引擎。 这个断面比较短,铁片放的也更稳当一点,骑起来的悬空感减少很多。 顺顺利利的骑过去。 中原中也再次停下车,让灯把铁片回收、重新绑在车斗上,等灯又上车坐好,才继续往前骑。 旁边依然是大半破损、无比敞亮的塔壁。 “什么都看不见呢。”太宰治拿着望远镜往外看,“虽然天空是蓝色的,可是天气不太好,只能看见雪而已。” 他说着,回头看了眼灯。 灯果然正望着外头飘落的雪发呆。 “雪有这么好看?”太宰治问。 “好看呀。”灯说,“每个雪都不一样,掉到地面上的声音也不一样,很好看,也很好听。” 前方又是单调枯燥的道路。 塔壁也重归完好。 没雪可以看了,灯就再次看向前方。 中原中也随口问,“以前就很喜欢看雪?” 灯在他身后点点头,又应了声,“嗯。一直都觉得很好玩,自己走了很久之后,就更喜欢看雪了。” 中原中也停顿了一下,“……因为一个人很无聊?” “对呀。”灯说,“现在不觉得无聊了,可是雪还是很好看。” 中原中也微微笑了一下。 太宰治在旁边叹了口气,对灯说,“你真不懂什么是好的耶。” 灯转头看他,“唔?” 太宰治扬起下巴,“和我这种美男子一起旅行,无聊的首选竟然还是看雪?当然是看我的脸啊!”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听得有点想吐,“美男子?你就是个青花鱼造型的绷带放置装置好吗?” 灯倒是认真的打量太宰治几秒,半晌没有说话。 太宰治有点小不满,“在犹豫什么,不是已经记住我的长相了吗?我不帅吗?” “……你很好看的。”灯说,“可是、嗯,还是雪比较好看。” “雪哪里比我好看?”太宰治不满的问。 “每个雪都不一样呀。”灯说出让人无法反驳的话,“太宰的脸就这样了,一直都一样。” 中原中也差点笑出来。 太宰治、太宰治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和雪这种东西比长相,很过分的又问,“那我和中也谁好看?” 中原中也的心也有点提起来。 灯停顿了几秒,好像在思考,“中也身上有很多颜色,中也更好看!可是太宰也很好看。” 太宰治非常不满,无理取闹的说,“什么叫‘也’?难道身上很多颜色就是好看?那霓虹灯不是更好看!” “逆……虹灯?”灯茫然的重复一遍。 “霓虹灯。”中原中也憋笑着开口,被灯亲口认证了更好看,心情好得很,“是一种有很多不同颜色的灯,颜色会有规律的转换。” 灯想像了一下,“好像很漂亮!” “哪里漂亮,丑的要死。”太宰治大声道,“你不懂什么叫颜色沉稳的简约高级美!” 灯看他好像真的很难过,安慰道,“太宰很好看的,我的颜色也很少,和你一样丑丑的。” 中原中也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笑出来。 太宰治质问道,“一下说好看一下说丑,我到底是好看还是丑?” 灯被他问住,卡了几秒,“脸好看,可是颜色和我一样少少的。” “哪里一样?”太宰治说,“你是白的,我是黑的。” “就是……都是不鲜艳的颜色。”灯说,“白色的、黑色的。” 就像这个世界。 白色的雪、黑灰色的建筑,就没多少除此之外的、比较鲜艳的色彩。 中原中也走在其间,确实是一抹极为亮眼的风景线。 太宰治听了灯说的话,停顿几秒,不知怎么竟然被哄好了,勉为其难的说,“行吧。” 灯完全不知道他有什么心路历程,中原中也也不知道,两个人笼罩在一片问号之中。 不过太宰治也不会告诉他们,就这么快快乐乐的又哼起歌来,“颜色——都、一样!黑的、白的,都一样——只有蛞蝓、不一样!”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知道为什么太宰一下就被哄好了。 怎么能幼稚成这样啊?! 不是。 这么想想,他们刚才的对话怎么就能幼稚成这样啊! 横滨港口Mafia让人闻风丧胆的前后两任首领,竟然因为谁比谁还好看在为难幼崽什么的…… 传出去能听吗! 但是当然传不出去。 这里又没其他人。 中原中也想了想,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关系。 真的要说的话,连牵个手都不敢主动什么的、这种事也完全不能说出去吧?! ……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谁会信啊! 无论是谁都只会觉得灯可能是被他们强取豪夺、囚禁起来放在身边玩腻就丢掉的宠物吧?! 谁知道心里常常七上八下的其实另有其人。 就是说。 真的要做什么的话,他也……光是想想就觉得很害羞。 中原中也默默打住思绪。 灯没有雪可以看了,好像也有点无聊,忽然唱起太宰治刚才自编的曲子,“颜色——都、一样!” 音调完全相同,没有走音的复刻了太宰治胡编乱造的歌曲。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怎么突然唱这个?” 太宰治得意的说,“当然是因为好听啊!” 根本一点都不好听,顶多就是有点洗脑。 中原中也刚想吐槽,没想到灯竟然快乐的点点头,“好听!太宰的声音很好听,唱歌也很好听!”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下意识道,“哈?好听?!” “好听呀。”灯说,“中也声音也很好听,唱歌也很好听,可是比较少唱。”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轻咳一声,声音有点含糊的说,“……我可以唱给你听。” “嗯?”灯一时之间没有听清楚,问完的下一秒才反应过来中原中也说的是什么,开心的回答,“想听!” 太宰治凉凉道,“中也只会唱别人的歌,哪像我还能原创曲调。” 中原中也冷笑道,“你自己唱完就忘记唱的是什么了吧。” “我有听错吗?”太宰治一脸不可置信,“没脑子的蛞蝓竟然在怀疑我的记忆力?” 灯已经很习惯他们突然又吵起来,没有理他们,只是快快乐乐的、自顾自哼起另一首歌来。 中原中也微微愣了一下。 太宰治侧头看向灯,微微弯起唇角,“还记得?” “嗯!”灯有点不确定的说,“在梦里听到的,是这样唱吗?” 中原中也其实没有听见这些声音。 灯大概也只是无意识之中听见了,无意识的记下一点曲调。 太宰治笑了笑,“差不多,不过不太一样。” 他轻轻哼了起来。 很难得的不是那种诡异的奇怪小调,而是完完整整地把他听见的声音唱出来。 灯听得很认真,轻轻的说,“好好听。” 太宰治理所当然的回答,“我就是多才多艺。” 神明的歌声…… 中原中也想起刚才灯哼的一段差不多已经有八分神似的曲调,对灯道,“唱唱看吗?神明的歌。” 灯便哼了一遍刚才太宰治哼的调子。 依然一模一样,没有丝毫错误。 可是很奇怪。 明明是同样的曲调,但或许是口音的关系,也可能是音色不同的关系。 灯唱起来就有种……特别悠远寂静的感觉。 像是一阵轻柔拂过废墟荒地的风。 不是太宰唱的不好听,客观来说他唱的确实很好听,但是感觉不太一样。 或许、大概,因为灯是这个世界的人吧。 他生长在阶层都市,行走在无人的都市里很长一段时间。 这是他的故乡。 他唱的是他的故乡迎来终结时才会出现的、属于神明的歌。 中原中也莫名有些感怀。 太宰治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灯唱歌。 歌声轻浅悠远,像清风,也像柔软的流水,拂过联络塔中央停摆数百年的不知名装置,顺着道路回旋往上、从塔壁边细长的空洞中穿梭出去。 一直去到遥远的、遥远的彼方。 摩托车缓慢往前行驶。 不断回旋往上。 虽然看起来没有前进,可是总有一天也会抵达尽头。 天色完全暗下来。 中原中也打开车灯,将前方依旧不断回旋的道路照亮。 又过了一段时间。 前方终于出现一道和道路同宽的门。 摩托车驶过低矮的槛,走进黑洞洞的门内。 道路宽度没有变化,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昏暗的光,是极为黯淡的昏黄色,完全无法将空间照亮。 中原中也还是没关上车灯。 透过微光和车灯的光,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周边数不清的、交错复杂的管道。 粗细不一的水管好像没什么规律的排列,有钢筋穿插在中间,形成一个矩形的通道。 灯左右张望,睡意都有点消失了,“我们是到上面那一层了吧?” “大概吧。”中原中也道,“都走完整个联络塔了……现在应该是在基盘里?” “就是在基盘里。”太宰治打了个呵欠,“今天真的要在这里过夜了吧。黑漆漆的……” 中原中也嘲笑道,“怎么,你还真的怕黑?” 灯回答,“太宰怕黑的。” 太宰治反驳,“我才不怕黑!” 管道之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他们说话的声音在黑暗中撞过来撞过去,带出有些空洞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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