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挣脱不开乌云的桎梏,昏暗的街灯下,金发男人的眼睛逐渐渗红,手上青筋鼓起来,捏着手机止不住颤抖。 顺着最后的痕迹,他踏上大楼的楼梯,不知疲倦地跑上去,空寂的夜里传出急促的脚步声。在他碰上门的一瞬间,没有消音的巨大枪声隔着门砸进他耳中。身体比大脑先一步行动推开了天台的门,倒在墙角的,是闭上眼睛的好友。 没有起伏,他的胸膛没有起伏,呼吸停在了他进来前的刹那。脸上还溅着好友鲜血的黑麦,发表了一番制裁与幽灵的废话。他听到了,又好像只是在耳边过了一下,眼睛没办法离开好友仍然在涌出血液的胸口。 他还在卧底,他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悲戚、不能反驳黑麦,只能低着头藏起自己的情绪,像正常成员该有的反应一样,走过去确认地上人的气息。 降谷零手掌撑在墙壁上,侧着头缓慢靠近好友的胸膛,额头经过鼻腔时,没有一点气流的痕迹。终于,他的耳朵隔着衣服贴上了胸口,拜托!不要停下来! 但开始变冷的血液黏在耳朵和脸颊边,带走了他的希望。胸腔下,原本应该炙热跳动的心脏,现在静静的沉睡着。男人贴上去的半张脸沾满了鲜血,几滴泪水在黑麦的视线死角掉下,落在好友身上。 后面赶来的组织成员也确认了苏格兰的死亡,把炸弹布置在旁边,直接毁尸灭迹。他没有救下好友,也没能让他沉睡在墓园里,最终只带走了心脏处贴着的手机。组织技术部确认还原不了后交给了他,手机上,被子弹穿过的洞壁上全是暗色的血印。 ------- 诸伏景光躲进天台角落后,就听见了黑麦跟过来的声音。天台的门被推开,黑色长发的男人最先露出半个侧脸。他迅速攻击过去,对方用手肘挡住,手中的武器出现在咫尺之间。不是为了打倒对方,诸伏景光的偷袭只是想夺过他手里的枪。 出乎意料的,对方的招式和力度都没有正常那样狠厉,他顺利地拿到□□指着对方,下一秒,枪口回转对准了自己。 最开始逃命,他还有联系上公安最后传递一次消息的想法。但随着组织越来越多人向他这里汇集,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逃出去了,更加不能让公安来救他。这一片区域,已经被组织的镰刀覆盖,踏进来就是牺牲更多生命。 发送完给零的告别后,他就只有一个目的,拿到黑麦的枪,毁掉自己的手机。手机里总有可能被组织恢复的信息,那是他要保护的家人、朋友和同事,只有彻底销毁才能让组织的追杀结束在他身上。 同时,还要销毁的,是他自己。只有彻底离开,才不会暴露知道的信息。 天台上,对面的黑麦有些惊讶,然后迅速抬手按住了□□的转轮。当那里被用力按住时,扳机是扣不下去的,“我是fbi的卧底,赤井秀一。” 诸伏景光放在板机上的手指有一愣停住了,黑麦是卧底?他的大脑已经有些怠工了,长时间的体力和脑力活动让他的思维已经开始有些停滞。 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他或许有活下去的一线希望。但如果这是黑麦让自己放松警惕从而抓获自己的手段,他要面临的就是万劫不复。 他直直看向对方碧绿的眼睛,黑麦没有避开,任他观察。楼道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响起,却像惊雷一样敲醒了诸伏景光。他推翻了自己刚才所有的想法,不再去思考黑麦的话是不是真的,他的理智告诉他,逃出去的机会太渺茫了。 即使黑麦真是卧底,他自己的暴露猝不及防,公安都来不及策划营救,身为境外势力的fbi更不可能提前组织救援。附近全是组织的成员,只有黑麦一个,在不暴露对方的前提下把自己安全带出去太难了,一个不慎就是两人都被组织抓获。 他露出一丝苦笑,在按住转轮的手因为转身看门口有所放松的瞬间,扣下了扳机。子弹的速度很快,近距离穿过人体只需要特别短的时间。 诸伏景光最先感受到的是口袋里的手机受力挤在胸口的压力,但他知道子弹很快就会穿过冰冷的机械,射进他的心脏。和其他地方中枪不一样,他甚至来不及感受到疼痛就会失去意识。 但是—— 身体顺着子弹的力度后仰,先是后背撞在墙壁上,后背神经传来剧痛的信号。然后身体受重力的影响滑向地面,屁股磕在地板上有些酸痛。无论是轨迹还是倒下的姿势都和中枪后的情况一样,只是他能感受到,胸膛里那颗心脏还在跳动。 除了眼睛还能睁开,身体完全动不了,别扭的姿势让身体的肌肉开始酸胀。只有手臂处传来像是被利刃割开的刺痛感,但黑麦的反应却像是看见自己死掉了一样。 天台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一路跑上来还在喘气。紫灰色的眼睛在看见自己的刹那睁大,诸伏景光对视上他的视线,被里面掩饰的悲痛淹没。他确定,在黑麦和零的眼中,自己就是饮弹身亡的状态,为什么? 刚刚自爆身份要救下自己的黑麦说着组织该有的狠话,他还是不清楚黑麦到底是不是卧底。但如果是真的,看着眼前暗流涌动的两人,他有种一言难尽的荒诞感。 好友一步步走向自己,蹲在身前,背对着黑麦终于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他能看到好友俯下身,耳朵一点点靠近,最后只能看见零金色的发顶。 好像胸口滴落上什么液体,有点温热的感觉。 这是眼泪?零哭了? 最后他只能看到黑麦和零隔得远远得站在天台两边,赶过来的组织成员熟练得靠近自己填下了确认死亡的报告,在天台上布置好□□。 胸口已经完全销毁的手机被好友拿走,炸弹开始倒计时后,赶来天台的乌鸦们又飞速地离去。走在最后的是零,关门的那一秒他回头看了一眼,隔得太远了,门后光线昏暗,诸伏景光看不清他的神色。 最终天台只剩下了他一个,还有马上就要爆炸的炸弹。 秒针嘀嗒的走动声在寂静的天台上流窜,诸伏景光想要最后笑一下,脸上的肌肉完全动不了。这算什么,灵异事件吗?明明该死在子弹下,莫名没有,但其他人眼里自己确实已经中弹身亡了。 他不能低头看手臂,但那里仿佛被利刃割开的地方抽痛着,手臂处的布料好像被浸湿了贴在皮肤上,视线里能看到不远处的炸弹。他遇上了解释不了的事情,最终还是要死在爆炸中吗? 没有一丝预兆,眼前凭空出现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还是个读书的年纪,茶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看着自己。 危险,这里马上就要爆炸了!诸伏景光说不出话,直觉对方的出现不对劲,但来不及思考也什么都做不了。 看外表很娴静的女生却迈着豪迈的步子走到自己旁边蹲下来,戳了一下自己的脸。他感觉到身体被对方架了起来,“很好,多余的人都走光了,在爆炸之前,我可要抓紧时间带你走了。” 明明是纤瘦的身体,扶着自己完全没办法动弹的一个男人却毫不费劲,诸伏景光被她架着从天台上跳下去。 风吹着女生的头发打在他脸上,失重的感觉涌上咽喉,头顶处爆炸的巨响传来,耳朵被冲击得有些耳鸣。 这真是荒诞的一晚,诸伏景光困惑了。
第18章 欢迎回来 斑和丙抵达东京时,马上就要日出了,太阳的微橙远远地折射在天边,路灯都已熄灭。 一双硕大的眼睛从窗户外面望进去,屋里金发男人还坐在书桌前工作,眼底肤色都挡不住的青黑显示了他一夜未睡的事实。 斑回头不敢置信地问丙:“人类这么能熬吗?”被封印的日子里没有时间概念,但自从被夏目带回家后,藤原家作息规律,除了夏目偶尔有点与妖怪的夜间活动以外,它都被带得早睡早起了。 “他可能只是例外,” 丙跳到阳台上,“既然要通过绿川光查一下他卧底的组织在搞什么鬼,我进去看着他,你到外面找个天台守着这里,一旦他出去和组织联络我们就跟过去。” 斑飞到最近一栋楼上面,枕着前爪趴在天台边缘。一身洁白的毛发在晨曦中熠熠生辉,可惜绝大多数人看不到这份美景。 活动着一直低头有些酸痛的脖颈和肩膀,降谷零走出房间。厨房里的诸伏景光听到声音探出头,“洗漱一下马上就可以吃早饭了。” 走进洗漱间,降谷零刚把清水拍到脸上,抬头就看见镜子里站在门边的好友,两人通过镜子对上视线,“怎么了?” “你不会一夜没睡吧?昨天我去睡觉的时候你可是答应我马上休息的。” 降谷零讪讪地拿起一边挂着的毛巾,借擦水避开好友的视线,闷沉的声音隔着毛巾传出来,“我说的是处理完一点事就睡,耽搁了几天难得黑麦不在,稍微有点忘记时间了。” 对方没说话,过了一会发出轻微的叹气声,“来吃早饭吧。” 餐桌上,两人吃着三明治,一边查看最新的任务。他们和黑麦作为一个威士忌小组,在成功率越来越高后,除了一些难度大的任务会派三人一起执行,平时经常被派去支援其他组。今晚,降谷零有个拿到情报的任务,而诸伏景光有个暗杀的任务。 即使待在家里,两人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一天下来时间过得很快。等到天色暗下来,诸伏景光背上自己伪装成乐器的□□,“那我先出门了。” “等你回来。” 同样是在组织卧底,诸伏景光身上有那种说不清的气味,他的却同伴没有,跟着他更可能有突破。丙招呼上外面的斑,跟在了他后面。 在诸伏景光即将到达目的地前,组织高层收到了一条短信,接着就给他今晚的任务搭档下达了清除苏格兰的命令,把附近区域的成员调过去支援。 诸伏景光从停车场开出一辆低调的国产汽车,丙和斑坐在车顶上。天色全黑时车停在了一处工厂附近,工厂已经荒废了,里面林立着停工的烟囱和厂房。情报显示今晚目标在这里有笔交易,他需要和另一个人同时狙击。 工厂里很黑,供电系统早已报废,他打着手电筒走向地图上标记的地点。斑突然抬头看了一眼远处,迅速向诸伏景光靠近。在赶到之前,诸伏景光已经闪进了附近一栋烟囱后面,熄灭了手电筒。与此同时,子弹划过他之前的地面,在一片漆黑中摩擦出火花。 丙也没想到意外发生得这么快,他们的原计划是跟人找到组织,结果现在那个卧底的身份暴露了。他们可以解决掉对方,但不清楚对方情况下容易暴露妖怪的存在。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符纸,叮嘱斑:“你先看着他,我画几张符咒,找个时机让他假死。” 在危险中锻炼出的直觉和时刻保持的警惕心让诸伏景光条件反射地避开致命一击,看到地面的子弹后,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是谁?知道今晚他会来这里的只有组织。
149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