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当中,琴酒神色微愣。 摩托车已经开出了地下车库,朝着夜幕当中驶去。 半响,他将□□别回腰侧,掐灭指尖的烟。 在低头看见自己沾满了绒毛的毛衣内衬时,银发男人轻轻‘啧’了一声。 小狐狸。
第103章 床铺柔软,暖黄色的灯光染出一种温暖的韵律。 结束一天的‘小狐狸历险记’,重新回到安全屋,池川奈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变成狐狸后掉落在地的银镯被赤井秀一装着,现在终于重新回到了脚腕上。 铃铛在卧室里荡出一阵轻响,他往床边移动了一点,更方便眉眼处已经有些许细纹的男人用酒精处理伤口。 因为突然变回人忘记了怎么走路,结果摔倒,还让膝盖在柜子上磕破了。 怎么听怎么丢人…… 连他自己都被这种受伤理由无语得半响不想说话,赤井秀一却难得没有笑出声,只是低头认真将纱布缠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池川奈的眼睛都快要闭上前,他听见对方终于开口。 “好了。” 男人合上药箱,没有起身,就借着这个姿势抬头看他。 束着头发的发带早早拆下,他如同卧底时期那样披着重新留长的黑发,但却带着和那时候相比截然不同的神色。 锋利的冷峻被年龄和柔和的暖光稀释,墨绿色的眼眸被照成其他颜色。 即使眼下已经有了轻微细密的纹路,却半点不显疲态,反而给这张面容添上了成熟又富有韵味的色泽。 那位先生为什么这么害怕衰老? 池川奈看着他,脑内忽然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至少他看见十年后的赤井秀一,丝毫没有感觉到时间在对方身上的流逝是一件坏事。 ……除了多活十几年的这个家伙,变得格外喜欢捉弄他以外! “尾巴要梳吗?” 现在格外喜欢‘捉弄’人的家伙抬头问道。 池川奈这才发现自己的尾巴毛早早乱得不成样子,特别是尾巴尖,吹干后的绒毛都缠绕在一起,失去了之前柔顺的模样。 他点点头,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梳子,把尾巴抱到腿上开始一点点梳顺。 “……你。” 半响,池川奈有些无语地抬头看去,“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我看,到底在看什么?” 梳毛也没什么好看的吧? 没有半点被发现的慌乱,或者说本来就看得光明正大,赤井秀一笑着坐到床边,动作自然地拿过梳子,把他尾巴侧面半天梳不顺的地方梳顺了。 “当然有很多理由。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觉得自己马上要离开了。” 尾巴尖在床铺上轻轻拍打了一下。 “像是一种预感?”赤井秀一垂眸看着他,“我本来以为昨天晚上就会回去,没想到居然让我在这里多待了一天。” 还干出来去琴酒安全屋里偷狐狸这种,他卧底时期都没有干过的事情。 想到这里,男人的目光中带着浅淡的笑意。 “之前说,整个事情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奇迹,也的确如此。”灯光晕染开他墨绿色的眼睛,“我一直想再见见这个时候的你。” 不是见见你,反而加上了“这个时候”这样的限定标签。 池川奈下意识向旁边看去,好像对视时会被灼伤一样:“……为什么?” “大概因为从最后一次见你到现在,我一直在反复想那些东西。想了很多,很久。” 有的时候无止无休的想。 “想你。”似乎觉得有些歧义,他补充道,“关于你的事情。” 毛茸茸的耳朵抖动了两下,池川奈终于抬头看他:“我应该不是什么值得一直被探究的人物。” “可能因为那段时间?”大概因为年长,赤井秀一眼中一直含着包容般的笑意。 他知道对方指的是他还在卧底的那段时间。 “因为我们当时在假扮情人?”池川奈扬了扬眉毛,“以我对你的了解,就算没有我,你也会找下一个目标。这么看,其实我应该算不上什么特殊选择。” “不,除了这个。我当时一直在想,为什么有人的眼睛会是这样的。” 池川奈确实长着一双吸引人的异色瞳,但是很多人看他时,只会留意那双眼睛的颜色,从来不注意其中的韵味。 不过恰好,他曾经花过很多很多时间,盯着这双眼睛看。 在自己还是莱伊的时候,那是一双压抑着的眼睛。 外面是和组织其他人如出一辙的冷漠,说话时带着漫不经心的嘲讽。但是如果找个安静的地方,认真把浮在表面的这些抹去,下面是浓墨重彩的苦痛,雪一样的孤独。 像是正在经历一场缓慢的地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支撑住了摇摇欲坠的建筑物,也许下一秒就会轰然倒塌。 之后,等一切都结束,他终于重新用回赤井秀一这个身份,整理那些在对抗组织时根本没时间整理的思绪时才知道,因为他遇见池川奈的时候,是对方刚刚走出那栋别墅的时候。 他在一个不超过五百平米的地方过完了自己的前十五年,围着一模一样的东西打转,在短暂见到车水马龙的街道后,又被关在没有灯光的地下室里,在那里当了两年的笼中鸟。 冰冷的触感落在眼尾,池川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挥开对方的手。 “我一直觉得,再见面的时候,你的眼睛应该会比那时候好看很多。”赤井秀一继续道,有点像是在喃喃自语。 自从他开出那一枪,叛离组织后,池川奈就去了美国。 和总是为了显得合群,穿着相同衣服的日本不同,美国是开放的城市。 他在那里上学,生活,然后成为FBI的探员,知道那里的生活和色彩,对比日本来说要明亮许多。 一次热热闹闹的夏日祭都能把那双异色的眼睛染上颜色,也许在终于踏出这片土地后,眼睛下面积压的东西能退去不少。 但是和预想中完全不同。 朝露酒庄匆匆一撇而过时,间隔太远,他看不见对方的神情。等在庄园见面时,已经伪装成冲矢昴的他只看见了一双有些死寂的眼睛。 连那些痛苦都不见了。 至少曾经装着那些情绪的时候,那双眼睛即使死气沉沉,也是属于活着的人的眼眸。但是等一切都死寂下来,反而感情淡薄得如同机器,甚至比曾经还要暗一点。 “和想象当中完全不一样。”赤井秀一闭了闭眼睛,把自己十余年抽丝剥茧出的东西说给对方。 大量丢失的记忆消磨掉了大部分的情感,让人开始变得麻木。 原本他以为会再次点亮对方眼睛的景色,在洗除记忆后变得和那栋十几年没变过的别墅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我一直想看看,重新想起来那些记忆的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年长者笑着揉了揉自己手里的尾巴,“果然,和想象中一样……可爱?” 尾巴尖不满地在他手心拍打了两下,反而引起对方一阵笑意。 和想象中一样鲜活,重新变回了曾经掉进海里会因为丢脸忍不住笑出来的模样。 在他那个世界,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池川奈说,那位先生拿走了他很多东西,他只取回了记忆。 现在,他要去取回其他的。 赤井秀一垂下眼睛。 他原本希望对方带着自己失而复得的情感去看看其他地方,可是他接触到那些好的东西时,却是被剥夺了情感的机器。 等情感回到身上后,偏偏马上要消化二十几年连绵不息的痛苦,去直面带来这些的人。 “你知道吗。”再次开口时,男人的声音像是在叹息,“我真的很想带你回去,去我的世界。” 因为他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知道轮船,和所有未来。 要是能带他走就好了,直接带他去看想看的所有东西,过想过的生活,而不是眼睁睁看着对方再次迈向那样的未来。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子里时,赤井秀一自己都有些惊愕。 半响后,他摇头笑了笑。 恐怕直接被自己带回去,也不是池川奈想要的。 “去你的世界?”池川奈复述了一遍这句话,“你不是怀疑你那个世界里的‘我’其实只是假死脱身了吗?” 要是把他带回去,有朝一日碰上面。 嘶,怎么想怎么奇怪。 “只是一个猜测。”赤井秀一笑道,“因为我到现在还没有明白,你最后的目的,到底是想要自由,还是想让BOSS付出代价。” “这两个似乎没有区别。”池川奈噎了噎。 “区别……如果是前者,不管怎么样,假死也好,按照约定出来和我们会和也罢,至少你会拼尽全力从那栋倒塌的建筑物里出来。” 短暂的停顿后,男人继续道,“如果只是后者……” “你怕我在报复完那个家伙后,觉得已经达成了目的,然后慷慨赴死?”池川奈表情奇怪,“我看着像是会草草结束自己生命的家伙?” 赤井秀一一时沉默不语。 也许是因为对方脖颈上一眼就能看出是自己弄出的伤痕,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他刚把人从浴缸里捞出来…… 他觉得,池川奈一直在某些方面对自己格外狠厉。 这可不是什么让人放心的好习惯。 “我只是想,是不是我没有提前把话说清楚。” 赤井秀一叹了口气,他伸手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头发,目光从侧脸滑落。 池川奈穿着睡袍,并没有系好腰带,胸口处狰狞的子弹贯穿伤从缝隙间隐隐露出。 男人的手指落在那道伤疤上,表情有那么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样:“我早该告诉你这些。 只是一直觉得,也许等最后一切都结束了再说会更好,却从来没有想过也许最后,会失去……” “……什么。” 池川奈愣了一会儿,才伸手捏住对方不太安分的手指。 皮肤都染开滚烫的温度,他实在感觉这间房间里闷得慌,半响才反应过来,有些慌乱地把头扭开了。 “别逃,也别躲。看着我。” 赤井秀一带着些许强硬地将对方的脸扭了过来,让那双异色的眼睛和自己对上了视线,“我说……我爱你。 我曾经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到现在这句承诺仍然算数,先别说话。” 池川奈瞪圆眼睛。 他对‘爱’这个字眼倒是并不陌生,甚至听过无数次。 BOSS经常会提到这个词,说自己是他最爱的孩子,组织里的人提起他,大概也会提及‘BOSS最宠爱的家伙’这种词。 但是……为什么这个词会这样组合。 陌生得甚至有些可怕。 在池川奈反问之前,男人止住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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