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转向金发男人,声音从‘嘴巴’的地方撕扯出来,明明是看不清面貌的狰狞头颅,却吐出来了熟悉的男音。 “快来这边!ze……” 在怪物用诸伏景光高中时的声音吐出最后那个称呼时,安室透就沉着脸,用从旁边随手抽出的盾牌将‘头’砸得凹陷了下去。 声音戛然而止。 金发男人低低吸了口气,心中一阵寒意。 这个能吸收他们记忆的地方几乎处处都是危险,如果一着不慎,恐怕只会落到身份暴露的下场。 几息之间他就把繁杂的思绪收敛了下去,手中盾牌翻转,朝着缠绕在池川奈身上的触手就扔了过去。 盾牌扔出时,黑发男人也迅速用手里的匕首刺向了黑色触手。 察觉到危机降临,已经被斩断了好几条触手的怪物干脆松开脖颈,用缠绕在腰侧的粗大腕足直接将他扔了出去。 肩胛骨狠狠砸在墙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在接触到地面那刻池川奈就立刻翻身站了起来,他低头咳嗽了几下,匕首仍然紧紧捏在手心里。 该死,这玩意能这么灵活得长出触手,根本没法接近它的心脏,特别是手边没有趁手武器的情况下。 被用力缠绕过的腰和手腕脚腕处都在泛疼,随手将脸侧的碎发抚去一旁,池川奈沉下心,再次寻找起进攻的时机。 而怪物已经改变了攻击的方法。 他黑色粘稠物构成的身体上,一个又一个头从上面冒了出来。 安室透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打地鼠机里不停钻出来的地鼠,不过这个场面可比童趣的游戏机恶心多了。 每冒出一个头,它就要咧着嘴吐出和躯体完全不匹配的声音,那声音加载在触手蠕动的声响和呓语之间,吵得人头晕目眩。 “哈,今天的咖喱饭也太难吃了吧?” 刚刚形成的声音还带着沙哑,学得和警校时的松田阵平并不像,但下一句就能变成一模一样的语调和声音。安室透咬紧牙关,在怪物真正学会他记忆里的声音前挥舞手中的刀刃,削掉了大半怪物凝聚出的‘头’来。 又一个从上方冒出,吐出稚嫩的童音,“哥哥……救救我……” “求你——!别、别杀我,波本,求求你,我还有个孩子,他还在家里等我……”另一个‘头’藏在触手下面,平平无奇的男音在未完全成型时格外沙哑。 “……你最好能亲手杀了那个公安的走狗,来证明自己的忠诚。” 安室透动作迅猛地砍下了怪物伸出的这些‘肢体’。 不能再拖下去了。 触手断了一个还能长出新的,牢牢将心脏护在最里面,他翻转着手里刀刃有些顿的武器,额角都淌下冷汗来。 “把它引过来!” 清冽的男声从后方响起。 安室透转头看去,只见池川奈已经推掉了碍事的和服外套,手里还握着匕首,眼中闪过凛然的锋芒,“他一次只能长出八个触手,我想办法把这东西的触手引出来,你攻击弱点!” 刚才的缠斗中,突起的心脏已经转向了金发男人那边,再由之前商议的方式行动反而麻烦。 刚才发现怪物来缠绕他脖子时把绑着手的触手松开时,池川奈就捕捉到了这个怪物的限制,在它身上又冒出其他不同的器官来时才彻底肯定这个猜测。 无论是镰刀状的肢体还是触手、‘头’,它最多从身体上衍生出八个,刚才想再用一个‘头’来扰乱安室透的进攻时,攻击他的一条触手就收了回去。 用手中锋利的匕首吸引了所有火力,在见几乎所有触手都来攻击自己时,池川奈立刻将手中的匕首仍向了对面,将武器换成了走廊里随处可见的锋利装饰物。 “快!” 安室透单手接住了匕首,砍掉旁边的触手后迎了上去。 就在他握住匕首那刻,原本和他纠缠着的触手忽然收了回去,黏液翻涌着变成一颗体积不大的人头,出现在池川奈那一侧的触手根部。 所有八只触手都转向了池川奈那边,心脏直接裸露出来,金发男人满心疑惑,但现在已箭在弦上,他只能暂且定神,将对方仍向他的匕首刺向心脏。 刀尖刺入心脏,怪物僵硬了一瞬,随后立刻狂躁起来,它的表面翻涌着,居然直接把突出在心脏收了回去。 因为两人越来越狠厉的招式产生了恐惧,这一次黑色人头开口的速度格外快,还专门藏在不容易被削去的触手根部,在嘶哑着尖叫过一番后就吐出了已经成型的女音。 “滚开——!” “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你别想动他一下——!你不是在找解药吗?我告诉你……我已经把解药放在了他身上,如果没有他,你会落得和乌丸莲耶一个下场——!” ……谁的声音? 池川奈异色的眼眸中闪过几分茫然,连带着动作都一时僵住。 听上去像是三十岁左右的女音,因为太过声嘶力竭而辨认不出其他特征,似乎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嘶吼到后面甚至低低地笑了出来。 “你恐怕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曾经用来逼迫我们的孩子威胁回去。你别想伤害……我的孩子……” 最后低哑的喃喃声被天花板处传来的机械音彻底盖住了。 [规则改变。] 冰冷的系统音清晰又刺耳。 [原脱离游戏安全设置:受伤。更改。] [变更条件:死亡。] [即刻生效。] 血肉被利刃穿透的声音接在提示音的音尾处,如同沉闷的句号。
第87章 原本已经暗下去的走廊再次被闪电照亮。 冰冷得白光将安室透灰紫色的眼睛照得如同白银一般冰冷。 他死死拽着匕首的柄部,更加用力地朝着心脏刺去,目光却下意识落在了不远处的一片血红里。 黑色的镰刀形触手表面在闪电下反着光,如果真正的刀刃一般。 此刻,锋利的刀刃穿透的腹部血肉,白色的内衫渐渐被创口处溢出的血染成了另一种颜色。 因为疼痛,男人下意识仰起头,有些尖削的下颚在光影中划出一道锋利的线。 但池川奈异色的眼眸中全然没有痛苦,只有尚未退尽的茫然。 这到底是……什么?是谁……? “对不起……对不起……”女声喃喃,像是低头在谁的身旁耳语,“……对不起……恨我也好,只要你能……” “只要能好好活下去……” 那颗黏液状的人头越学越像,称得上惟妙惟肖,黑色的头颅仍然五官狰狞,但眼睛的位置却翻涌着,黑色的黏液汇聚成一颗颗的珍珠般的颗粒,从眼眶中脱落下来。 这个位置,黑色的珍珠刚好落在池川奈的侧脸上,如同眼泪一般。 还是如同怪物其他肢体一样刺骨的冰冷,但是被砸到的地方却像被火烧过一样滚烫。 “喂?!哥伦白——!”安室透的喊声在怪物的喃喃声中分外刺耳。 那个怪物发出的到底是谁的声音? 见他没有反应,金发男人咬了咬牙,正要迎上去,就看见怪物扭动着身体,将贯穿对方的腹部的镰刀抽了出来。 动作间,刀刃上的血珠甩了出去,滚烫的血溅在迎来那人的侧脸上,涌起一阵铁锈般的血腥气。 金发男人在短暂的愣神间,下意识伸手擦去了脸上还残留着温热的血。 触手的头颅还在不断说着话,只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将死之人的呓语。 “活下去……就有希望。奈奈……池川奈……我的孩子。” 池川奈仰面躺在地上,略微眨了一下眼睛才反应过来。 他的腹部刚才被锋利的镰刀刀尖贯穿了。 比起疼痛,最先感受到的反而是冰冷,那个怪物实在太冷了,他腹部像是被塞进了一块冰。 呓语还在不断响起,落在身上的黑色圆珠像眼泪又像血珠,他闻到了血腥味、灰尘味还有海风的湿,嘴里却混着铁锈的眼泪的咸,耳边是海浪声和游轮的鸣笛。 连带着全身都在发疼,像是被什么人紧紧抱在怀里,五脏六腑挤压着疼。 所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头颅的尖叫越来越大,准备把刚才的话再喊一遍。 拔起来的镰刀再次落下,这次正冲着他的脖颈刺去。 在马上要破开皮肤那刻,池川奈伸手用力拽住旁边挥舞的触手,躲开了袭来的致命一击。 金属破裂的声音传来,镰刀切碎了颈环。 池川奈转头吐出一口血,又用手背擦去脸侧的污血,皱着眉头不耐道,“别吵了。” 他最讨厌别人在他耳边说话。 捂着扯开的伤口,池川奈撑着地面慢慢站了起来,忍着痛直起身体。 走廊里的武器都没有开过刃,实在太钝了,而他随身带着的匕首又不够长,在这种对峙下很容易落于下风。 得找个更锋利的东西,他那把匕首在安室透手上,刀刃太短了根本没法刺穿怪物的心脏。 “把这家伙的手砍了。”用衣袖擦去侧脸上的血,男人沙哑的声音从口中吐出,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快点!” 安室透眯起眼睛,迅速抽出匕首,手腕翻转间立刻砍下了怪物还沾着对方血液的镰刀状触手。 残肢落在地上,立刻被池川奈拿了起来。 怪物这只触手的底端仍然带着锋利,他却全然不管,将其紧握在手里。 去死。 忍着腹部撕裂的疼痛,池川奈闪身上前,立刻斩断了它几条触手。 见他这般动作,安室透敛下心神,手上用力将匕首在怪物的心脏里搅动了一番,然后立刻抽身出来,朝着其他的触须砍去,帮助对方阻碍触手的攻击。 怪物此刻分外执着,明明差点被再削掉一个头,却只是闪避,没有急着把头颅收回去,还在让其不断发出喊声。 金发男人动作迅速地削去了几根触手,将其他的引到自己这侧,让心脏对准了后方。 “闪开!” 哥伦白声音想起那刻,他就往后方躲去,凌厉的刀锋瞬间落下。 男人的手法极其狠厉,带着报复般的怒气,在锋利刀刃的辅佐下,怪物的身躯和心脏一起四分五裂。 黑色的头颅在死前仍然低声喃喃着,没有面临死亡时的恐惧,只有温柔的咛喃,如同安眠曲一般安静。 闪电再次划开天幕,安室透顺着怪物的尸体抬头看去,身体被血水和黏液打湿大半的黑发男人松开了手里的利刃,他低头看着脚边的黏液,脸上没有任何与刚才动作一样的狠厉痕迹。 相反,他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带着化不开的疑惑和迷茫。 到处都是黑红的,他还挂着血迹的侧脸上却被泪水划开一道明显的痕迹,一颗晶莹的泪珠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金色的眼眸中滚落,已经悄然划过下颚,滴落进衣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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