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藻前点点头,顺手折了一根草叶:“被放逐的魔神和从未修炼成仙的狐妖,都无法尝出仙草的味道。所以一切就拜托你了,清司。” 清司:“……” “你们把不同的草药带过来,我挨个尝味道。” 玉藻前正在编草绳,闻言瞥了清司一眼:“真的吗?高天原的仙草都仙力充沛,过强的仙力会把半妖灌醉哦——就像人类醉酒一样。” “开玩笑。”清司毫不在意:“我像那么容易醉的人吗?” . 半小时后。 一行人找到了八岐大蛇所说的仙草,并且一路顺利,没有被看守高天原的仙兽察觉。 清司捂着自己的额头,面带酡红地靠在八岐大蛇肩上。 为了找到八岐大蛇口中“薄荷与甘草味”的草药,清司尝遍了玉藻前和八岐大蛇找来的近百种仙草。仙草充沛的灵力让清司陷入半睡半醒中,头脑昏沉。 玉藻前将草药放在蒲团上,八岐大蛇则用肩膀支撑着清司的脑袋,表情僵硬地坐在原地。 “清司?清司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玉藻前在清司身边坐下,挥了挥手:“他一直眯着眼睛,看来真的被仙力灌醉了……” 清司还能勉强听见玉藻前的声音,他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向面前的人影。 玉藻前升起了逗他的兴致,在清司面前挥挥手:“记不记得我是谁?” 清司听见有人呼唤自己,不耐烦地掀开眼皮。他斜了玉藻前一眼,接着又闭上眼睛,“啪”一声重新靠回八岐大蛇肩上:“你是狐狸。” 他在八岐大蛇肩上靠了半晌,猛地弹起来,指着八岐大蛇对玉藻前说:“他是骗子!” 玉藻前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八岐大蛇,你什么时候惹他了?” 玉藻前没能高兴太久,清司昏昏沉沉地醒过来,拽住了他的袖子:“玉藻,我想看看你的耳朵。” “不行。”玉藻前一口回绝。 “我要看你的耳朵。”清司目光坚定:“不然我摔了你的拂尘。” 玉藻前:“……你在威胁人的时候倒是逻辑清晰。”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继八岐大蛇之后,玉藻前同样屈服于清司的强盗理论。 玉藻前拨开自己鬓角的长发,他敛起妖气,一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从发丝间冒出来。兽耳呈三角形,长着一层绵软的银白色绒毛,毛发细腻而柔软。 清司伸手摸了摸玉藻前的兽耳,含含糊糊地说道:“像小狗一样……” “我是狐神。”玉藻前板着脸纠正道。 清司眯起眼睛,眼角和鼻尖都透露出醉酒般的浅红色。他改口:“小狐狸。” 玉藻前紧蹙的眉心渐渐松开了,他将头靠近清司,轻轻蹭了一下清司的手掌。
第79章 当日下午, 清司渐渐清醒过来。 他尚未睁开眼,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神社外, 玉藻前正在烹煮采集而来的仙草, 将草药熬成汤汁,便于人类饮用。 清司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八岐大蛇肩上。八岐大蛇凝视着清司, 一张脸绷得面无表情, 能乐面具般僵硬。 清司又眨眨眼睛, 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人:“……八岐大蛇?” 他刚刚从昏睡中清醒,尚未完全摆脱醉意。人间的食物能缓解仙力沉醉的症状, 八岐大蛇扬了扬手指,半个巴掌大的橘子飘飘忽忽地飞到他手中。 八岐大蛇剥掉了橘子皮, 将它递给清司。 清司:“……” 这个世界似乎有点不真实。 清司从八岐大蛇手中接过橘子, 囫囵吞枣地吃掉了它。 玉藻前已经烹煮好所有仙草,他们并未采摘太多,煎制的草药差不多够十多人服用。 “清司?你终于醒过来啦。”玉藻前说着推开神社大门,走进室内:“感觉好些了吗?草药已经煮好了。” “我睡了很久吗?” “三个小时,外面的天色还没暗下来。” 清司撑着八岐大蛇的肩膀,站起身:“现在把草药送到山下去吧,试试它是否有效。” 因为疾病猖獗,山下近几日一直有些动乱, 山路上有强盗潜伏。而清司和玉藻前身中结缘诅咒, 不嫩分离超过一里, 否则双方都会感觉到撕心裂肺的剧痛。 “好, ”玉藻前对此并无异议:“既然这样,我陪你一起下山吧。” 附近的村民都知道清司是狐神的祭品,为了不让他们猜到身份,清司戴上斗笠,将白纱垂了下来,挡住脸。 清司走到神社门边,突然停下脚步:“八岐大蛇,你和我们一起走吗?” 八岐大蛇一声不吭地戴上斗笠,半晌才哼出一个鼻音。 “嗯。” . 玉藻前已经提前将棕褐色的草药倒进木桶中,他在筒壁上贴了一张符咒,木桶立即轻飘飘地浮了起来,平稳地漂在空中。 他们顺着白石铺就的阶梯走到山下,一路上都没有看见人影。 直到抵达村庄外围,清司才远远地看到了一名坐在路边的小女孩。她怀中抱着牛犊,满脸泪水,看到清司一行人后扬声询问:“你们要买牛犊吗?秋天刚出生的小牛……” 直到清司他们走近,小女孩终于看清了走向自己的三个人。 为首是一名少年,在他身后,立着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和一名戴狐狸面具、看不出性别的人。少年头上戴着一顶斗笠,白纱轻飘飘地垂落下来,身形清瘦得似乎能被一阵寒风吹走。 少年开口了:“这个村庄的路上为什么空无一人?” 小女孩在村口守了整整一下午,这才终于看到活人。 “村里的大部分人都染上了怪病,没有医师敢来这里……”她抹去脸上的眼泪,回答:“我想去隔壁村庄请医师,但他们说,医师要付一吊钱才愿意过来,所以我必须卖掉这头牛……” “你家里有病人吗?” “嗯,我的祖母生病了。” “带我们去看看。” 小女孩站起身,她一边牵着牛犊,一边带清司一行朝自己家中走去。 村庄内的场景异常凄凉。 接近年关,村庄内本应人潮汹涌,但此时此刻却异常清静。寒风吹过无人的田间小道,刺得骨头生疼。 在小女孩的带领下,清司他们走进一间破败的院子里。小女孩推开房门,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正守在门后。 他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小刀,正谨慎地 透过门缝,望向室外。 看到清司等人后,他被下了一跳。 “凉子!你怎么把陌生人带进家里来了?!”他牵过凉子手里的牛犊,责问着自己的妹妹:“这三个人是怎么回事,他们从哪里来的?——不要让他们进来!” 清司将状叹了口气。 他握着垂在脸旁的绳结,用力一扯。绳子猛地收紧,将清司面前的白纱提了起来。 白纱一层层上升,露出藏在斗笠后的面容。清司略微低下头,逆着朦胧的夕阳看向小男孩。 “好眼熟的长相……”小男孩曾围观过祭品入山,他立即想起了这张令人难忘的脸:“你、你就是狐神的祭品吧?!我记得你的脸!狐神大人没有把你送去往生吗?” 清司没有理会小男孩的疑问:“既然知道我是谁,就乖乖让路。” “等等!你不能进去——”男孩见清司要进去,连忙制止:“祖母生病了,会传染给你们!凉子,过来帮我拦住他们啊!” “别吵,我们有药,是来救她的。” 清司将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别担心了。” 说完,清司侧身从男孩身边走过。 男孩的家是一间木材搭建的小房屋,房顶用涂了棕油的茅草组成,房间内异常阴暗。 男孩的祖母,正躺在房屋最深处的小房间里。为了不把鼠疫传给自己的孙辈,她将自己关进小房间中,不允许两名孩子靠近。 因为从外面传来的喧闹,男孩的祖母被吵醒了:“菊次郎,是谁来了?” “三个不认识的人,他们好像是医师——”菊次郎焦急地高声回答道。他被玉藻前拦在身后,急得跺脚:“你们不要靠近!会感染的!” 八岐大蛇轻松地拎着装有草药的木桶,跟在清司身后,两人走到小房间旁。 清司顺手从餐桌上取来一个阔口粗瓷碗、一个木汤勺,将木桶里的药液装进小碗中。他端着小碗,敲了敲房门:“老人家,请开门。我们带了药水过来,能治疗你的疾病。” 房间中传出迟缓的脚步声,脚步声逐渐靠近,菊次郎的祖母走到房门边。 清司正准备将碗从门缝中递进去,谁知菊次郎祖母却并未开门。 她站在房门后方,远远地对清司说道:“您放在地上吧,我自己开门拿。这怪病太厉害了,要是靠近医师,恐怕您也会被我传染的。” “好。” 清司将粗瓷碗放在了地上,后退几步,远离那扇门。 菊次郎祖母确定清司离开后,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地将碗端进去。她手上有黑色的脓包,正是鼠疫的症状。 清司用手怼了怼身后的八岐大蛇,小声问:“这个药多久可以见效?” “即时。” 八岐大蛇的回答简洁明了。 八岐大蛇话音刚落,房门内就传出了一声惊叹。菊次郎的祖母拖沓着脚步走到门边,她打开锁扣,满面诧异地伸出右臂:“病症……真的消退了!” 她手上的黑色脓包正肉眼可见地迅速消退,慢慢恢复成正常的皮肤。 “太好了!”菊次郎欢呼一声,拉起他妹妹的手,冲到屋外。外面响起木屐踏在地面上的响声,以及菊次郎的呼喊:“凉子,快去告诉村里的其他人——!” 菊次郎和凉子将消息通知了每一户人家。 这个村子人数总共也就二十多人,大约有一半人患上了鼠疫。病人们得知这个消息,都渐渐朝菊次郎家聚拢过来,在他家门外围成一圈。 清司借用了菊次郎家的粗瓷碗,在两个孩子的帮忙下,将草药传到病人们手中。 他依旧戴着斗笠,其他村民都看不见清司的面容。 “太神奇了…… ”一个村民目睹手上的脓包渐渐消失,哑然地望向清司:“您是医师吗?” 清司模糊不清地回答道:“我是受到狐神托梦的人。” “狐神?!占卜结果是准确的!” “神明大人果然没有抛弃我们,有救了!” “狐神大人是这片山林的守护神……” 除了八岐大蛇和玉藻前,只有菊次郎知道清司是狐神的祭品。 待人群渐渐散去后,菊次郎挤到清司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哥哥,你见过狐神大人吗?” 清司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玉藻前一眼,如实回答:“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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