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星期,他们也没有时间休息或谈话,所以,在登上火车回家前的最后一天、德拉科在离开考试室前把字条塞进哈利桌子的时候,哈利差不多愉快得要尖叫。他明天就要离开,实在很担忧无法跟跟德拉科道别,因为他们实在太繁忙。 「在湖边见面」纸条上只有这短短几个字,可是这已经足够了,哈利匆匆写完试卷就冲到湖泊,德拉科已经坐在码头边浴等着他了。 「我家里有很多黑魔法藏书。」他才听见哈利踏上码头的木地板,就突兀的说:「我到家了就会马上去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帮上忙的。」 「黑魔法?」哈利迟疑的问。 「黑魔法的话,邓不利多甚至不会去翻一下,所以我要去碰运气。或许那会有什么……」 「好吧。」 德拉科抓过哈利的手,把他拉下来,现在他们是靠在一起坐着了。「我会来找你的,哈利。」德拉科说。 「什么?」 「我会回家翻书,然后就来找你。」 哈利察觉自己唇上冒出一朵笑花。「真的?」 「什么?你以为我会把你扔在那里?扔在你姨丈家里?」 「我不知道呀。」哈利悄声道,但那是个谎言,整个星期他都作着恶梦,梦见他的姨丈找到自己的尸体,然后大笑着,把他放到写着一整列伟大事迹的纪念塔里展览。 德拉科环过哈利的脖子,把他拉他更近,使劲吻着他。「别那样想。」他悄声道:「我会来的。一个星期,我就会到来。」 「一言为定?」 德拉科只是又吻了他,这次吻得温柔。「别担心。」他说。 现在,哈利的所作所为代表他已经平静却诡异的接受事实了。他没法解释原因,也不认为自己想解释。事情没有解决的方法,就算有,也不是他可以帮得上忙的。 但这不代表他不怕。哈利全身因恐惧而紧张得发抖。 他认为那种平静感,是跟德拉科一起时带来的,这跟磁铁异极相吸有点相似,因为德拉科是如斯狂乱,又敌视所有事情,所以哈利觉得自己该冷静下来安抚德拉科,否则他俩都会迷失心智。 所以,哈利正坐在码头上,朝着德拉科微笑着说:「我怎么会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定会。」他几乎是横蛮地说这话。 哈利的指尖轻拂过德拉科的脸颊。「你看起来很累。」他柔声道:「你有好好睡觉吗?」 德拉科皱眉:「什么?」 哈利叹了口气,一手环过德拉科的肩膊,把身子挨过去轻吻他的脸颊:「我担心,就这样。」 「啊?」 「嘘……」 「哈利。」 「嗯?」 「你他妈的有什么问题了?你才是要……要……的人呀,你却在担心我?」 「你知道自己喜欢我担心你呀。」哈利嗤笑道,为德拉科哑口无言的表情灿烂地笑了。 「你不是应该害怕的吗?」德拉科皱眉轻声问。 「应该呀。我怕死了。」 「你表现得并不害怕。」 哈利把头搁在德拉科肩上,仔细思索良久。「我不喜欢害怕。」他终于说:「我希望这只是……跟往常一样,是回家前最后一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考试已经完结了,大部份人都回到交谊室举行派对。」 「你想参加那派对?」 「我想跟你待在这儿,忘记所有事,忘记『将来要发生的事、都不是真实的』。」 「哦,哈利,你让我感到挫折了。你割伤自己的手臂,让自己不至于忘记这是真实;你逃离这里,因为你害怕这是真实;而现在你想忘记这是现实。我真的不明白啊。」 「随……随便吧,德拉科,求求你?我只是……如果这是你能活着的最后一夜,你会希望让它在惶恐中度过吗?」 「大概不会吧,但这不是你能活着的最后一夜。」 「这是我在意的最后一夜;这是我能跟你一起待着的最后一夜呀。」 德拉科转过头,一脸严厉的看他。「我告诉过你了,哈利,我会来找你的,一个星期后。」 「嗯嗯。」哈利呢喃道。 「你不相信我。」 「听好。」哈利突然抬头道:「你在听吗?很好,你知道当你吻我时,我总会怎样说吗?我会忘记自己所有害怕的事。」 「……嗯?」 哈利吻了他,那是一个甜蜜而带有哀求意味的吻,带着微痛与苦涩的甜美。「好了。」他轻吻着德拉科的唇角悄声道:「把所有事都忘记了吗?」 「没有。」德拉科轻声回答,嗓子微微发哑:「但我想我会──」 哈利又吻了他,这次吻得更坚定,带着惩罚意味的吻,却更像奬赏,真的,是一种哄劝。闭嘴,德拉科,否则我又要吻你了……「忘记了没有?」哈利哑声问道。 「嗯。」德拉科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哈利灿烂的笑了。「那么,来吧。」他站着把德拉科拉起来。 「啊?我们要到哪?」 「游泳呀!你叫我来这儿,不是想让我脱光光跳到湖里,还有别的原因吗?」 「哈利,现在是大白天耶!有人会看见的!」 哈利吻吻他,在他唇边低喃道:「按我话的做好吗,德拉科?只是今天而已,把一切忘记、隶属于我,只是今天。」 「永远也会。」德拉科不假思索的回答,然后微微涨红了脸。哈利又笑了,开始拉扯着德拉科的裤子。 德拉科无法自控的大笑着脱衣服,哈利则傻笑着跟他斗快;他俩狂笑着冲向码头边沿,同时扑向水中,湖水吞噬了他们,突如奇来的颤动把大章鱼吓得从睡梦中惊醒,退到湖泊宁静的另一头,为他们闯入而感到心烦意乱。 德拉科似乎非常看重自己的承诺,只有瞬间即逝的时间里,他的眼睛才会闪过一抹阴影,那时候他会碰碰哈利,像是要确定他仍存在似的。 至于哈利则被某种童心的玩味强势地侵占了,除了池水、无瑕的艳夏和德拉科以外,哈利拒绝再思索任何事。他们笑着一起游泳,又一再互相溅水,无法自控的互相亲吻着,嘲弄着对方唇瓣和舌头因热烈拥吻而留下的瘀肿,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把一切变得玩味,而不是恐惧、日间存在的恐惧。 斜阳西下,尽管之前还有人在外面,现在也已经回去了。大地只属于哈利和德拉科,还有蟋蟀和萤火虫。 几小时后,他们只穿着裤子躺在码头上。哈利把头搁在德拉科的肚子上,若有所思的盯着天空。 他抬起头来眯起眼睛。「德拉科?」 「嗯?」 哈利翻过身来俯视德拉科,又把耳朵紧贴着德拉科的胸膛。「你这辈子最快乐是哪一天?」 德拉科一脸深思的把玩着他的发丝。「你想我仅仅挑出一天?」 「只是一天。」 「我没法单单选出这辈子最快乐的一天,因为这些快乐事件后就是刚好相反的事,就像硬币一样,仿佛一切都要保持平衡似的,快乐过后,最难过的事总会接踵而来。」 哈利细想半晌,说:「那么好吧,说说你最快乐的时候。」 「我被选上当史莱哲林的搜捕手的时候。」 「那么难过的事是什么?」 「你首次在魁地奇打败我,然后每次总是如此。」 哈利轻笑着,却在德拉科烱烱目光下尝试装出懊悔的样子。「抱歉啦。」 「告诉我,你最快乐是什么时候?」 哈利咬着嘴苦苦思索。「天狼星让我跟他一起住,让我不用回去到德思里家里发愣。」 「难过的事呢?」 「虫尾逃脱让天狼星又得再次逃亡。你呢?再说一个。」 「啊?我已经告诉过你──」 「再说一个吧。」哈利的眼睛睁得老大,苦苦哀求道:「好吗?德拉科?」 「混蛋。」德拉科叹了口气,随即苦笑着:「你这样子真可爱。好吧,再说一个。大概是我第一次吻你的时候吧?」 哈利笑了,甜蜜的笑容一闪即逝。「那么难过的事呢?」 德拉科轻咳一下把目光调开,然后他转过身子侧躺着,让哈利枕着他的手臂,他们的脸孔近在咫尺。「怎么可能有什么难过的事呢?」 那的确有难过的事,因为他们亲吻过后,哈利就告诉他自己快要死了。 他们严肃的目光互缠良久,然后哈利哀伤的笑着悄声道:「谢谢你。」因为德拉科在装傻卖疯。 德拉科轻抚他的脸,轻柔却别扭的笑了,哈利数星期前才认为德拉科不可能有这种笑容。「跟我再说一个吧。」德拉科轻碰着哈利的鼻尖。 「今天吧?」 然后德拉科吻住了他,他俩都懒得去想紧接下来的难过事情是什么。 ※ 哈利从没见过教父显得如此不堪,纵使他刚从阿兹卡班逃狱时也比现在来得好。天狼星在房间里自言自语着团团转,哈利看着他,紧张的认为他快要崩溃了。 真古怪,连哈利自己也还没崩溃到这个地步。 邓不利多一脸严肃的待在那里。哈利暗地纳闷,火车一小时内就要开出了,他得赶上火车,德拉科在等他呀。他一定要到车站,他得跟赫敏和罗恩一起回家。他一定要这样做呀。 「我不要你回家。」天狼星说,哈利吓得全身发冷。 「天狼星,我们认为让哈利回到姨母姨丈家里,对你们都是最好的。」邓不利多的声音透出疲累。 「什么最好不最好的我才不在乎!我不会让他离去!」 「那么说你们什么也没找上了?任何能帮忙的也找不到?」哈利轻声问。 「我们还有时间哩,哈利。」邓不利多严肃的看着天狼星:「哈利不能跟你在一起。」 「为什么?」哈利悄声道,虽然他知道原因。要是他在一个被认为杀了一整条街道的人、还有背叛自己父母的杀人嫌疑犯照顾时死去,别人都会以为是天狼星杀掉自己的。 「只是因为哈利回到家里是最好的,当我们找到解决方法,也知道要到哪儿才找到他。我们还有时间,我们可以解决这件事的。」邓不利多的双眼烱烱发亮,仿佛迫得他们无法否定似的。 天狼星转向哈利,双手按着他的肩膀。「你会在那儿等我们吧?我们会来找你的,哈利。答应我,待在那儿,在那里我们才能找上你。」 「我答应你。」天狼星眼里的热切情感让哈利浑身发颤。 「他得去赶火车了,天狼星。」邓不利多轻声说。 哈利一下子狠狠撞上天狼星的胸膛,一双发颤的手拂过他的头发,落到他的背上。「我们可以解决它,我们一定可以的。」 罪恶感突然袭上他,哈利突然觉得很紧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好像亏欠天狼星什么似的,他欠天狼星眼泪、恐惧、哀求。「我……我不想死。」他说,给天狼星一个机会,一个天狼星似乎一直都在争取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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