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和水服下药,药片散开的苦涩,酸涩味让他眉心瞬间拧得更紧,“前辈生病, 越知前辈也是这么对你的?” 大猫少年有些嘴硬在身上:“我可是听话得很, 不会轻易生病” “就是生病了也会乖乖听话”,见对方躺好了,微凉的手背贴上对方额间, 有样学样地把音量放低了几分:“物理降温,月光桑说这个法子很好用的”,他还能第一时间知道对方退烧了没有。 幸村没有拦着他, 喝了药以后,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 力气也趋于无:“迹部他们待会若过来…” “小迹部很可靠,松田和酒井也都在,操心太多,小部长最后会变成松田那样的欧巴桑的” ……自己可是什么都能触类旁通, 大猫少年信誓旦旦地认为,照顾病人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实在不行,自己还能照搬照抄… 观察了会,见对方闭上眼睛,羽翼鸦黑,眼帘颤颤巍巍,最终停下所有举动… …睡着了? …大猫少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不动声色地凑近,停在对方背后,隔着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起来。 “忍足的训练量…翻十倍”,他刚才丢了一局,幸村只觉背后的节奏轻轻缓缓,落在被子上,很让人安心,他的意识正在慢慢滑入虚无…… 毛利竖起耳尖认真听,给他后背拍拍的手缓了片刻,听清后又迅速恢复如常——都生病了,还惦记着让人训练加倍,小部长也就吃药的时候,勉强有点他年龄该有的模样… …… 立海大网球场,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正在网前拼杀,皆是一双棕黑色的丹凤眼,一副金丝框的眼镜,茶褐色的短发,三七分的刘海梳向右侧,很是清冷的相貌,连招式间切换的小动作都如出一辙。 在其中一方略显颓势后,清冷少年周身的模样一变化,又是一身熟悉的靛紫色,周身气势凛然,带着静谧的强势。 乾记录于纸页的笔一顿,在围观两方比赛数分钟后,在纸面上唰唰地继续记录,兴奋溢出言表:“又是新的数据” 「Yu□□eiichi」,冰帝现任网球部一年级部长,教练兼顾问,据说无论任何球路或招式都能完美的看穿化解,再以高超完美的技术回击,得意技术「Yips」,和关东大赛相比,速度上升了33.56%,力量上升了56.23%,技巧上升了56%… 乾笔一顿,思索起了数据的真实性:“仁王的幻影,不知道能完美幻化幸村部长几分” 柳:“仁王用不出对方的Yips,体能也跟不上他,除此之外,短时间内爆发式发挥,可以接近66%”,对方昨天去看冰帝和狮子乐的比赛,原来真的是去收集情报,他还以为对方是去看那人的,现在看来,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等仁王下场,接过柳丢过来的毛巾,身上已经是大汗淋漓,顺便接过对方的水,降下一身的热意: “piyo,有劳” 一旁的真田已经重振旗鼓,直直地冲着手冢而去,打算在对方再次上场前,提前把对手预定下来… “piyo!”,仁王移开视线,拒绝看某只呆木头! “你昨天回来后,找弦一郎打了好几次比赛,这种迁怒表现的原因,是冰帝部长说了什么的概率有96%” “差不离”,被人误会他惦记对方,就像真田惦记手冢一样,这种类比让他浑身都没力气,莫名地想找呆木头打比赛,最好把对方打趴下! 柳微微叹息:“弦一郎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该迁怒他”,这不是那个人,自己分得很清楚。 仁王对对方的劝告置若罔闻,将毛巾盖在脸上挡太阳,“他生病了,发烧,人在医院里” 柳给他手肿喷镇定剂的动作一僵,眼睛已经睁开,目下皆是骇然:“是…” “军师未免也太看人下碟了” “你要不要把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再重头念一次” “雅治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淋雨后突发的风寒,退烧了” “不要大意”,柳闻言,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呼吸,恢复风轻云淡的模样。 “军师对着他说去”,白毛狐狸吐了个熟悉的口癖,但军师连关东决赛都不敢站在那人面前,更别说其他的了。 “命运这个家伙,真是很喜欢捉弄人” ……尤其是捉弄那人,仁王看着场上手冢和真田的比赛,思绪有些走远…最痛苦的,莫过于亲手缔造起来的神话被打破,他还亲手打破自己信仰的神话两次。 对他来说,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又忘记了,这一次的痛苦,换前辈们来承受…所以,他当时连个目光都不愿意留给立海大附属,是这样的心情…他在愧疚… 仁王想透这一层后,心绪复杂紊乱,一时间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心情… “为了全国大赛,手冢正在开发零式发球,遇上迹部,或许有得一战” 仁王回过神来:“先不提手冢,信赖自己以往的数据,忽略了忍足最终的临场突破,以至于最后溃不成军”,仁王活动了自己的手腕:“你也该反省自己了,军师” …… 意识在虚海里起起伏伏,他仿佛一叶浪舟,身体沉下去了,在窒息中又被什么力量狠狠拽了上来…直到一片刺目的光破开黑暗! …… “站不起来了?” 是谁… “站不起来了!” …… 狼狈,一地的狼狈… 红土地的细微颗粒刺入膝盖的皮肉… 疼… 不像膝盖传来的疼… 胸口剧烈跳动…砰砰… 呼吸…沉闷抽疼… 陌生的球场,陌生的人…陌生的观众席… 隔着中网,逆光的身影由远及近…再近…来人棱角分明,典型的高加索面貌,冷酷张扬,水蓝色的眸里满是戏谑,薄唇边笑意讥诮… 在防护网前定住脚步,视线居高临下,冰凉的Wilson拍沿带着渗入血液的张扬,挑起那张精致容颜的下颌,欣赏他在折辱和痛苦中的微微颤抖,以及发梢的湿润无声地滴入侧颈的衣领… “Yu□□eiichi”,声音宛如情人耳边低语,温柔,压抑… “啧,真是狼狈”,这么狼狈,却像揉进泥里的玫瑰花瓣,带着摄人心魂的美… “站得起来么,我亲爱的天使宝贝…” “我关注你很久…” …… 指尖忽地被熟睡的人拽紧,迹部侧过视线,只见床上那人眉心拧成痛苦的形状… “我关注你很久了…” Ich verfolge sie s lange… …德语… 暗无天日的潮声铺天盖地,他在水里被人往前推远,很远… 恍惚间… ……轻轻的,缓缓的,有一阵没一阵地滴答声响在他的耳边,像不远万里而来的风,吹过长满玫瑰庄园的低喃… 迹部伸手,隔着被子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视线落在他单薄的肩头,始终缓不下的眉间… 又做噩梦了? 真是不华丽的家伙… 怎么还没有好… …… “站得起来么…” Je terai tes yeux d’or d’agate purs et sans ombre, 「我将歌唱你玛瑙般的金眼纯净无影」 te ta rivière de l’oubli laitier, 「歌唱你乳汁的忘河」 … “你在温网的样子,可真是让我记了很久…” “我亲爱的…” … Bruyx. 「黑发的冥河」 tu entends ma voix désaccordée voler vers ta fenêtre 「如亡灵的歌声,从深深的坟冢」 mon amoureux. 「刺耳地飘出」 Amant, tu entends ma voix désaccordéeVoler 「情人啊,你可听见我走调的声音」 à votre fenêtre. 「飞向你的窗户」 …… 熟悉的法语腔调冲走那阵锐利强势的德式嗓音,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清醒地…抓住什么东西,他在虚无间伸出手来——像过去很多次那样,挣扎着醒来,紧紧攥着手心的实质,一眼不眨地等待眼前的轮廓成型,清晰, ……目光仿佛越过层层虚无,跨过折叠的时空… 迹部凝视着灯影下的面容,冰质般冷白,冰魄色里满是涣散,乌黑的羽翼搭下来,莫名地有些…脆弱… 真是不华丽的死对头… 诺,给你拽着!迹部自暴自弃地想着,像是妥协了那般将刚从他那里抽回的,已经被对方拽红的手重新放回他手心里,视线看到他重新阖上眼敛,似乎心满意足了,才慢慢松了口气… “不许太用力,会痛” …… …… 一室灯光明亮,晕黄色的琉璃灯亮度适宜,并不刺眼… 幸村再次醒来时,意识朦胧,只来得及透过扬起的窗帘,窥见窗外昏暗的夜色,他凝起视线,迹部正坐在他床头边,低头翻着手上的外文书籍,床头是玫瑰喷雾,无声地运作着,将细细薄薄的雾气撒在空气里,冲散了原本难闻的消毒药水味… 他茫然看着自己握着的手,松开后,像是有些失望和失神… 迹部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挑高眉道:“用完就丢,你刚才可是拽得紧紧的,一点都不愿意松开” 幸村揉着酸涩的额角:“我以为是…” “你以为是谁?”,迹部蓦然凑近他:“你以为你伟大的象征主义偶像诗人,大半夜堀开了自己的坟头,大老远地从法国跑过来给你念诗听?” 抬手将他的肩膀往外推了推,眉头微微蹙起,幸村示意他见好就收… 但迹部佁然不动,目光透着犀利和不满,势必要对方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并非如此” “啊嗯?”,自己其实已经给死对头准备好了台阶下,哪怕对方解释得不太动听,只要是个理由,他保证对方随时可以顺着下,毕竟自己是华丽大方的,不能和病患计较! “…按照法国的时差,他过来的时间应该是下午” ……而不是大半夜 “……” 空气一时凝固住了… “所以——”,迹部仿佛像受了什么委屈,虽然面上依旧不显,声音依旧强势并咄咄逼人:“本大爷是影响你醒来后,第一眼看偶像的澎湃心情?” “你偶像诗人干巴巴的手拽起来能有本大爷的华丽细腻?” “……” “啊嗯,你是在怪本大爷的手华丽细腻?” “……” 幸村内心微微叹息,理亏而妥协道:“谢谢”,但发烧刚醒来,让他声音有些沙哑… ……可恶的死对头又使用了苦肉计,偏偏这招又过分好用! 迹部放下叠合的双腿,给他倒了杯水,幸村余光瞥到他的左手确实一道红痕,敛下眼睑,目光皆是沉淀下的的歉意,“抱歉,还有,谢谢” “你要是在旁的事物上也有这份及时反省的态度,本大爷会更高兴”,比如对待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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