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掌握力量后,束缚野性的只有道德。” 胖子莫名想到了九门和张家。 吴邪让他给点根烟,这种话题没烟讲不顺溜,胖子诶诶两声,恭恭敬敬递上一只,“吴爷您继续。” 吴邪嘬了口,吐出一片薄薄的白烟,“我只能说,这些事情没法简单评价谁好谁坏,关系到人类命运,压根没有好坏可言。” 胖子是个通透人,他自然明白这些到底,他也是个热心肠的人,但说到底,无路可走时,心里揣得下的只有在意的人。吴邪的话他听了一半,剩下的他不赞同,就让它们飞出脑子。 张起灵抱着那个暖手袋,头埋在臂弯里,规矩得有些过分,像个闯祸小孩。 吴邪感到略微诡异,他竟然觉得这个老头子像小孩子。联想下闷油瓶叫自己吴邪哥哥的样子,他狠狠打了个冷战。 胖子看了看他,关心道,“你也冷?还有热水,也给你搞个胖爷派暖心热水袋?” 连换四次热水袋,张起灵的体温堪堪恢复正常,吴邪又给他搓了搓身体各处的肌肉,拉着他站起来活动一番,等他习惯操纵四肢走路后,才抓起自个和张起灵的背包,往背上一甩,牵着他往水里走,“胖爷,出发了。” 三人渐渐远去,谈话声隐隐低了,最后,水面的波纹散开,复归平静,安静得像几千年来无人到访。浅滩上残留的火堆也很快燃尽,最后一丝火苗熄灭后,只有一块小小的压缩燃料发出微弱的红光。光虽不大,也驱散了些黑暗,不至于没有希望。 第21章 21 吴邪三人穿过峡谷回到戈壁时,定主卓玛和小队在魔鬼城外扎营候着。阿宁的队伍先前在这留下不少装备,但车都开进了魔鬼城,扎西即便熟悉这块诡异的地貌,也不敢一个人冒然闯入,只能挑拣些便于携带的,在营地旁堆成一个小装备山,倒也不愁后面步行出沙漠的物资。 吴邪进入营地,第一件事便是找水喝,从雨林带出来的水大部分喂给了张起灵,他和胖子只能渴得舔唾沫,胖子还很恶心地建议,要不两个人互啄,相互交换唾沫成分不一,没准更解渴。吴邪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张起灵,无力地摆摆手让胖子去找禁婆实践。 凉水入肚,从体内揉出来的干皱才散了些,吴邪扫了圈营地,意外的,黑瞎子竟然留下来了,还以为他会跟着小花走,看来二人之间另有商议,或者直接起了不小的矛盾。小花不会信任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所以只能是后者。吴邪有些好奇是多大的争执,让黑瞎子气得能不顾金主安危,放任小花一个人离开。再不济,这里没有网,POS不能用,他连工钱都拿不到,这很不合理。 吴邪扶到张起灵到阴凉处坐下,塞了瓶水到他怀里,准备去找黑瞎子问问情况,走了几步不放心,回头看了眼,却见张起灵只傻傻地盯着水瓶,似乎在思考使用方法。 看样子,是回归婴幼儿时态,连瓶装水怎么开都忘了。 吴邪叹了口气,走回来帮他拧开瓶盖,送到嘴边喝了口,挑挑眉示意。 张起灵接过水瓶模仿吴邪的动作,这次成功喝到了水。紧绷的面部放松了些,细看会发现,他是在笑。 吴邪愣了愣,揉揉张起灵的脑袋,掏出两颗能量方糖放进他的掌心。担心他不会吃,吴邪拿起一颗示范,张起灵学着他的动作剥开糖纸,把小方块放进嘴里。 能量方糖甜度正合适,一丝丝淡淡的甜。 吴邪多看了几眼,一时不忍走开,把口袋里的方糖全投喂给了闷油瓶。 胖子跟扎西碰个头,正搭手整理行李,路过这里看到满地的糖纸,一把扯过吴邪,有些怒气,“你干嘛呢,孩子可不是这么带的,糖吃多了长蛀牙!” 吴邪眼皮抖了抖,自认理亏,“知道了知道了。小哥你别吃了。” 胖子没收完剩下的方糖,让吴邪在这看着小哥,自个去安排行李的事,忙碌中不时放几眼看看这处动静。 吴邪蹲坐在张起灵身边,撑起下巴看旁边仰望天空的失忆老人,“小哥,糖好不好吃呀?” 张起灵回忆那种令人舒爽的味道,认真点点头。 “那你别乱跑,听我的话,保证天天吃糖。” 张起灵看起来有些挣扎。 妈的,失忆了还想乱跑,这是什么操蛋的潜意识。罢了,没办法,横竖也得带着他。 “唉,也没事,反正我得跟着你。只是你走之前最好告诉我一声,让我有个准备。” 张起灵皱着眉,在组织语言。 吴邪支起耳朵仔细听。 “你是谁?” 我是谁? 吴邪靠过去,盯着那双迷茫的眼睛,纯善当如此,这双只会在婴儿脸上的眼神放在张起灵这张脸上,竟毫不违和,按照他此时的智商,没准真的是张三岁。 吴邪道,“我是吴邪哥哥。” “小三爷,你要点脸。别连着占上我的便宜。” “知道知道,尊老,我得尊老。” 吴邪推开凑过来的黑瞎子,“诶,别动手,你也得爱幼。” 张起灵却不再理他,像忘了刚才的问题,或者他已经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身边这个人名叫吴邪。他交叉着手枕在脑后,靠在岩石上,看那干净得看不到一丝云的天。 黑瞎子挨着坐在阴凉下,“花儿爷倔得不行,要先走,我说等你们出来一起,他偏不。我能对他动粗吗?肯定不行啊,只能放走了,不过我心地善良,给他找了辆车。”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话尽于此,这几十个字也代表黑瞎子确实在认真解释,吴邪只能接受,但心里还是猜测着黑瞎子知道些什么。 吴邪看了眼正在擦汗的男人,墨镜反光,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依据他嘴角的笑来判断整个人的神态。估计他们这种活久了的人,都有逃避他人审视的习惯,比如闷油瓶也喜欢戴兜帽。 黑瞎子咧嘴笑了笑,“小三爷,干嘛呢,爱上我了?” 吴邪哂笑道,“不敢不敢,爱不起。” 黑瞎子会成为推动计划的一员大将,不过距离未来两人之间的默契和信任,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磨合。吴邪倒不是急这,只是担心又出变故。想到他曾受过张家训练,对自己目前所做的事估计知道个大概,吴邪揉了揉眉心,内心短暂痛苦了一下。 黑瞎子侧头瞥了眼,只是笑笑,并不言语。 众人装好物资,采取胖子的建议,行囊以水为主,食物次要。再大的沙漠也有个边,只要朝着一个方向走,总能看到国道线,拦到车就有救了。 一路全是戈壁,黄沙漫漫,好在除了热,没有来时的沙尘暴。连扎西都感叹,来的那几天也这么轻松就省事多了。众人纷纷感叹凶多吉少,最后还是大难不死,后福就在未来等着。 胖子嚷嚷起劲,累得喘气也要闲扯。黄沙过于软,腿踩久了容易无力,人也就跟着怠惰,讲不出什么话,只能专心对付脚下的沙。倒是黑瞎子,跟胖子聊得起劲,二人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差一杯酒,就现场表演戈壁结义。 吴邪拉着张起灵,像挨着制冷机,倒不觉得热。 走了三天半,张起灵清醒了些,不用人牵也能跟在队伍里,只是还是讲不出话。 吴邪打量他越来越沉稳的表情,逐渐跟进陨玉前的模样靠拢,怀疑他的逻辑思维能力早恢复了,只是不愿讲话。 道上对哑巴张颇为忌惮,传闻很多,什么嗜血,吃死人肉,养蛊,吴邪听了不少,觉得滑稽的同时,明白其实他们是在怕他。 道上人对哑巴张的描述大致离不开这几个字,哑,强,贵,怪。 这些词常用来描述一个人的行为特性。 瓜子庙碰面,吴邪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人习惯独来独往。但其余的他不会多下判断,认识一个人,不应该这么草率。道上那些描述词语,吴邪也在张起灵身上体会过,但接触多了,慢慢得出另一个结论。 这个人,其实没有性格。 人无法孤立存在,即便只是下楼买碗面,也会受到环境干预,这种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时间催化下融合,慢慢塑造出所谓的性格。究其本质,也是一种可能性,用控制变量法重演各种因素的影响和程度,就造出第二个同样的个性。其实没什么特殊的,闷油瓶爱说话,还是不爱说话,都不会影响他是这个人。如果用性格去归纳一个人,反而本末倒置了。 只有空白的木偶才能画上丰富的表情,同理,闷油瓶之所以能扮演好每一个角色,是因为他心里没有装任何人,因为他就是任何人。 远远能看到前方地平线上横过一道笔直的黑线,偶尔滑过一两个方形,胖子欢呼起来,说到了到了。 吴邪挡着太阳眯眼确认,“是国道线。” 胖子和扎西放开腿往前面跑,吴邪却慢下来,等着张起灵。 在等候的那两分钟里,吴邪回头望向身后的黄沙。 沙上零零散散留着脚印,很快就会被风掩盖。 张起灵走过来,他也停下,顺着吴邪的视线看向身后。 只有一轮红日挂在天边。 头顶这片天已经暗下了。 第22章 22 22 三人在首都机场落脚,打车去胖子的房子。一路安静无声,上了整天班,人到这会都不大爱讲话,司机问了句到哪去,帮忙把行李装进后备箱后,便默不作声在前面开车。没人搭腔,王胖子玩了会新手机,脑袋向后一仰就开始睡觉。 吴邪扫了眼打表器上蹭蹭变化的数字,觉得肉痛不忍再看,便去看身旁的张起灵。 他正侧头看车窗外的景色,双手规矩放在膝上,脑袋扣着兜帽。 离市中心越来越近,外面的灯光也多起来,不时路过一些霓虹色。也不知道那些光打在闷油瓶脸上是什么样。 吴邪想探身去看,犹豫半天又放弃了,摇下车窗点了根烟抽。风灌进来吹起刘海,他突然想起,该去剪剪头发了。 在格尔木医院,医生给三人都做了全身检查,张起灵和吴邪除了一些表面挫伤,没啥大碍,硬躺两天就出院了。倒是王胖子情况糟糕些,身体各处扭伤,腿部再摔一跤就算骨折了,他也是能忍,出来的路上没见他有什么动静。医院给他打了个石膏板,天天吊着腿在床上当大爷,招呼起吴邪来是一点都不客气,就差撒尿让人把着。 吴邪问他在路上为什么不说。 王胖子啃着苹果,囫囵道,“小伤,在雨林那会胖爷整天提心吊胆,哪能注意这点小痛。” 吴邪又给他削了个苹果,“下次回杭州,请你吃楼外楼去。” 王胖子一听乐开了花,脸上的笑挂了一天,直到夜里,才在梦里发出哼唧唧的□□。 吴邪办了看护证,在医院附近租下一个月的两室一厅,白天去医院陪胖子,晚上回租屋,偶尔在医院歇脚,不过医院设施不咋好,没有多余的床位,他只能抱着外套在长椅上睡。有天晚上王胖子起夜,不知咋想的开门看了眼走廊,看到椅子上有个黑乎乎的人影给吓一大跳,叫了两声才发现是吴邪,当场气得他用病脚揣了狗日的一脚,连夜把他赶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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