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先生听出黑发青年话语里的限定词。对方不是不干涉命运,而是有选择地进行。 “当然是正常人都会喜欢那些美好的、值得拥有未来的事物吧,我所努力的正是这些。”江莱顿了一下,说,“我是个正常的普通人。” “普通人?”伏黑甚尔略微扬眉,看起来对这个词不是特别认同,但他所能看到的与感受到的、江莱的神情与言语,都昭示了对方所言并非虚假,而是真心话。 于是他最终耸了耸肩,勾唇道:“好吧,普通人先生。”他笑起时,牵动着嘴角的伤疤,“认识你越久,越觉得最初见面时,你那番深沉模样很稀奇。” 最初为了以防万一而套了阴间滤镜的江莱:“……毕竟不熟的情况下,看起来危险一点,更能保护自我以及获取利益吧?” “当然。”伏黑甚尔飘到江莱身侧,他随意点了点头,“适时伪装自己、改变目标与态度,是生存的必要手段——实际上,如果你只有单面姿态,我也不会与你交代这么多。” 他半俯身,神情凑近了些许。那双眼睛略微眯起,微扬起某种笑:“我说,你叫我出来,应该实际上是想问另一个问题?” “对。”江莱没有否定,他将话题落脚到关键处,“我们之前约定过,处理完禅院家的事情,你会告知我你所知晓的秘密。” 江莱暖棕色眼睛抬起,平静地注视着半透明的鬼先生:“请告知于我吧,有关那个组织更多的事情。” “如果你还是想让我帮忙转达给悟,我也会传达的。”江莱眉眼弯起。 “你们现在很熟?”伏黑甚尔随口问。 江莱想了几秒,将“一直很熟”这个回答咽下,只简单颔首:“嗯。” “真神奇啊,看来我错过了不少有趣的经历。”伏黑甚尔扯起嘴角,他笑了下,没有继续追问更多细节。 实际上,无论江莱和六眼关系如何,他都已经准备告知于江莱那些信息了。 一方面,是伏黑甚尔和江莱相对熟悉后,已经基本认定对方可以托付。 另一方面,是因为甚尔察觉到世界意识对自己日渐加深的排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持清醒多久。 ——伏黑甚尔希望正常地死去与离开,而不是化作被禁锢的无意识的游魂。 鬼先生将目光移到面前的江莱身上,黑发青年神色平静,棕色眼眸坦然回望。 空气安静几秒后,伏黑甚尔似乎终于组织好了语言,他依旧是那副慵懒的腔调,不过周身的气势沉静了许多。 “嗯……让我想想怎么开头叙述那些事情——先从星浆体开始吧。星浆体,你听说过的吧?十几年前的星浆体事件,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 江莱眨了下眼睛,点头:“我知道一部分,但是目前留下的信息不多。最终结果是星浆体失踪,下落不明。” 他还记得初来乍到,绞尽脑汁搜刮信息时的情况。 “我是当时接了那个任务的人,前面还蛮成功的,不过后来被六眼那小子杀了。”伏黑甚尔谈论死亡的语气就像是谈论天气般自然,“哦、当然,我想说的重点不在这里。” “——我当时同时接了盘星教和鸢尾花组织的任务。那个星浆体小鬼和她的女仆没死,都在那个鸢尾花组织那里。那边需要星浆体,作为某种容器。”
第149章 秘密&甚尔&并非善人…… 容器?江莱略微挑眉,这个词汇在咒术界有特定的含义,可以理解成身躯中除了原主,还有另一个被放入的灵魂。 其实之前他就对星浆体的生死和去向有所猜测,但直到此刻从甚尔口中听闻,才算是落下了确定键。 果不其然,和监管会有关。 “为何他们需要星浆体作容器?”江莱直接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就需要先说明一下那个组织的情况了。” 伏黑甚尔略微颔首,道,“那个鸢尾花组织,除了表面上那些一无所知的志愿者以外,还有一些潜藏在幕后的核心成员。这部分核心成员才是监管会的真正面目。” “这部分核心成员比较特殊,他们本质上是……不死的。或者说,身死后还可以再复活,永远不会被真正杀死。” 江莱安静听着,他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这部分内容他早就知晓——额头上有着太阳花图腾的核心成员,死亡后是能够复活再生的。 他不清楚的是这背后的具体原因。 因此,江莱没有多言,而是继续听着后续。 只不过,伏黑甚尔没急着揭露后续原因,而是侧过脸,那双半抬不抬的眼睛看向江莱,脸上挂起些不明的笑容: “怎么,有没有一些心动?” “什么?”江莱感到有些莫名,他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甚尔所问的是什么。 “不死啊永生啊什么的,往常人不都是会追寻这个的吗?”飘荡的鬼先生略微摊手,说,“你难道对此不心动吗?——说实话,以你的能力,应该是可以加入他们的。” 伏黑甚尔的嗓音天然带着一股喑哑,说话时慵懒间门总会携裹上某些挑逗。刚才的话语,像是鼓动着江莱加入那边似的。 “我对永生没什么兴趣……实际上,就如我之前与你所言,我有些特殊。所以永生这件事,我曾经拥有过。” 江莱略微偏头,平静回复,“但我将其丢掉了,也从没后悔过。” 伏黑甚尔眉峰轻扬,神色介于意外和了然之间门,不过倒是没有怀疑的意思。 “不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是祝福,而是诅咒。”江莱在此顿了一下,而后眨眼,“——我想你应该最有感触,毕竟你现在这幅姿态,也算是不死的诅咒吧。” 鬼先生低低地笑出声,而后他抬起头:“哦、自然!” 他耸肩,自我调侃道,“这大概是诅咒的一部分。下地狱的话,我估计要把刑罚都走一遍了——不过貌似也蛮有意思的。对吧?” 伏黑甚尔扯起带疤的唇角笑起来,尽管江莱没察觉出笑点,但他没有对此发表异议。 江莱知道,这部分内容大概正是最初甚尔对自己保密的原因。 ——很少有人能够经得住不死的诱惑,天性傲慢的六眼是甚尔之前相信的、能够不被永生吸引的人。现在又加上自己了。 鬼先生逐渐收拢了笑声,他的视线落在窗帘缝隙渗透进的月光上,接着道:“好了,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关于不死,关于星浆体,关于容器的事情。” “监管会的核心成员自然不是天生便不死的,能够死而复生的秘密在于灵魂回归、重新孕育。” 伏黑甚尔腔调懒洋洋地说,“掌握着灵魂轮回力量的角色,本身特性难以操控,而将其置于容器里便方便得多。” 江莱眉头略微蹙起,他心下划过答案:能够灵魂轮回、掌握新生再现能力的,是[降生]吧……?难不成监管会是把星浆体作为[降生]的容器?? “那个角色似乎很早就因为力量的使用而陷入了沉睡,不过大概因为某些约定,监管会核心有人可以借用祂的能力……只是借用的能量十分有限。” 伏黑甚尔缓缓道。 “但是有了承载力强大的星浆体后,只需将其移入星浆体内部,星浆体自身便相当于承载了那种力量的一部分,从而可以更大程度地使用。” ……果然!真的把理子妹妹作为了[降生]的容器! “人类都有弱点,星浆体本身,可比那些不可名状力量的拥有者好操控。” 伏黑甚尔略微摊手,道,“我还记得那个星浆体的名字,天内理子——她身边还有一位女仆装的女人是吧?当时我接任务的时候,一并都捎带过去了。” 黑井美里,是自小便照顾天内理子的人。虽然她们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但就像是真正的家人一样重视对方。 如果监管会拿捏住了黑井美里,那么的确,是可以指使承载了[降生]力量的天内理子做些什么的。 江莱心绪纷杂,他手指略微蜷缩了下。 从伏黑甚尔口中来看,[降生]是处于沉睡状态的。自家概念意义上的长姐(长兄),应该是因为前期力量使用太多了,从而不得不进入沉眠。 但是[降生]自然并不愚昧,陷入沉眠前,祂只留给“合作者”一小部分力量用于交易。 只是[降生]可能没想到,世间门还有容器以及星浆体这些的概念。 说起来,[存在]是不能随意干涉世间门的,自己当初便是因此导致的神格破损、力量消退。 复活再生监管会核心成员自然属于非客观的使用,那么[降生]…… 在江莱思绪运转的时候,伏黑甚尔继续用往常的语气说下去了: “不过,这种灵魂流转孕育再生的力量,似乎也不是无限度使用的——实际上,这个世界一向奉行等价交换的原则,不存在没有代价的转生。” “不过呢,代价是可以转移的。”鬼先生双臂环绕在胸前,他抬了抬眼帘,“为了让这股力量不被代价磨损消失,监管会又用了某些手段……在寻找一些拥有特别力量能源碎片的同时,还将代价转移给了称作‘饲料’的其他人。” 转移代价……是五条久枫院的【转换】术式吧!江莱心下沉顿。 社会上失踪的、被监管会带走的人,便是被当做饲料投喂给了代价深渊。 ——他们的不死,是剽窃了其他人的生命。 不过表面上,他们还用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说着要用[无用之人给有用之人铺路]。 但实际上,他们根本没资格随意评定与裁决他人的人生。 至此,江莱算是彻底理顺清楚了监管会那边的大部分情况。尽管还有一些细节没有解决,比如四散的碎片为何会突然萌动力量。 ——但至少,最关键的地方算是明晓了。 总结来说,便是: [降生]在监管会;自家概念意义上的长姐(长兄)目前没有意识;监管会利用星浆体的特殊性使用[降生]的力量;[存在]非客观干涉世间门的代价被转换到失踪的那些人身上。 空气安静片刻。 伏黑甚尔似乎说完了想说的话,他飘荡在旁侧,注视着面前黑发青年沉静的面孔。 江莱轻缓眨眼,他眼帘略抬,与伏黑甚尔对视。 他没有就刚才甚尔所言的那些话语进一步询问,而是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如果伏黑甚尔仅仅是星浆体任务的执行者,单纯接任务而行动的赏金猎人,不可能会接触到这么多内部的事情。 尽管甚尔知晓得内容并不齐全,而且有一部分大概是他自己的推测。 但无论如何,这些秘密都不是普通人能够接触到的。 其实通过刚才的那些对话,江莱内心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但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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