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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合拢书册，收起手机。 沉沉夜幕之下，樱粉发四手少年靠着不远处的树干，已经平稳睡着了。 属于[存在]的力量可以完美融入晚风之中，因此，两面宿傩不会被空气中的咒力波动惊醒。 江莱无声无息地起身，他用术式携裹着因提前暗中说好、所以根本没睡的修纪，安安静静地下山离开。 这是没有告别的离别。江莱想。不过两面宿傩大概也不需要告别。 黑夜中，山形像是鲸鱼的脊背，在逐渐拉远的距离中，游入无边无际的夜幕。 —— 千年这个时代的五条本家在京都，这个时候京都的名字是[平安京]。 平安京的位置不难寻找，因为是都城，所以平民大众也都知晓方位。 江莱脸上戴着面具，一路问过去，术式全开的情况下速度极快，顺顺利利便到达了那边。 五条驻地有专人把守，还有结界笼罩，当然、这两样都拦不住身为[存在]的江莱。 但为了安全起见——主要是修纪的安全，江莱担心对方被五条家的一些防护手段误伤。 因此，他还是决定暂且先把对方留在附近的旅店中，周围布置好保护的空间术式。 而后，等白日过去，天垂夜幕之时，江莱步伐轻快地潜入五条家驻地。 夜晚方便行动，也更为隐蔽。江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以无比精妙的姿态闪过巡护侍卫的视线，到达五条家嫡子的住处。 ——当年他在禅院家夜行的时候，就差不多摸透了御三家的建筑规律了。 夜风吹拂，扬起藏青色和服的衣角，江莱身姿跃起，到达竹百叶窗前。 在他准备用拉开那层屏障前，竹百叶窗从内先一步被掀起了—— 白色长发之人矗立在屋中，身上套着简单的深色和式浴衣。午夜时分早已是休息的时间。 他脸上没有裹带黑金布料，璀璨漂亮的冰蓝色眼睛直接显露出来。 六眼早就提前观测到江莱，因此他先一步将竹百叶窗掀起。 只是长发五条亲眼见到、确认眼前人后，依然略带意外地挑眉，白羽睫毛扇动了下，半开玩笑道： “哦、真的是你——不过这个点，不太像是正常会面的时候啊……倒像是刺客。” 话虽如此，他依然半侧过身子，留出空间让江莱进屋。 “我要是刺客，比起大半夜摸过来近距离接触视线无死角还有无下限的六眼，果然还是在三餐或加餐的甜点里下毒，更容易成功吧。” 江莱将脸上的面具摘下解构，顺着吐槽了一句，接着弯唇笑起。 “毕竟我不太想和大众接触太多、也不怎么熟悉流程，就不走递送请柬、门口请示、步步引入这个麻烦的会面步骤了——便直接来找你了。不好意思，叨扰了哦。” 他顺势跃入长发五条的房间。
第87章 千年前也要弃猫（bushi） 长发五条的房间干净整洁，里面没什么特别的物件摆放。 大概是因为六眼不自觉地会收集周围信息的缘故，无用的装饰少一些会相对减轻眼睛的负担。 江莱说着“叨扰了”的礼貌话语，进入屋中。 “叨扰倒是没有，几天不见，这么客气有点让人不太适应啊。”长发五条姿态随意，他将竹百叶窗落下，只有稀疏的月光从缝隙挤入，屋内光线暗淡，“要点灯吗。” “不必，我可以看清。”江莱回复，“而且现在是夜晚，你突然点灯的话，外面的家仆——” “哦、这倒是没事。也不用担心我们聊天被听到，我这个房间有我自己布置的隔音结界。”长发五条大大方方地摆手，随口道，“而且他们才不会管我。大多也从不多言，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按照吩咐做事罢了。” “听起来相当地自由呢。” “只是表象而已，平日里的拘束麻烦事一堆。”白发少年撇撇嘴，吐槽道，“上次回来，家族里那些老头子们围着我讲各种烦人的正论道理，说什么私自外出不利于安全，其实不过是为了家族面子之类的，真是够无趣的。” “那下次便不必听了。”江莱书册掩于唇角，笑着提议，“甩掉他们，去神社之类的地方清净一番如何？” 话语下意识说出后，江莱内心才忽地回想起，当年昨日昔日开篇时，幼五便是为了享清净才来到神社、从而与自己相遇。 “神社？倒是个好主意。”长发五条蓝眸一亮，“那些家仆们没有令牌进不去结界里面，长老团一群老头子爬不动山——不错不错、下次就去那边和他们玩捉迷藏好了。” “……”江莱半弯眉眼，而后，他又想起不久前分别时的事件，因此道，“村庄妖怪那事怎么样，解决了么？收获如何？” “我出马的事情，能有不成功的吗？”长发五条神采飞扬，他翘起唇角，“当然解决了。那些和妖怪签订契约的人，用六眼一看便看出来了。” “就是后面处理的时候有些麻烦，”白发少年继续道，“本来以为找出那些人后，干脆用术式杀掉便好了。但……好像实际情况更复杂一些。” 回忆起之前的事情，长发五条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他垂眸： “他们是个体、但也是群体的一部分，当时一堆小孩啊、女人啊在哭什么的，又是辩解又是哀求，很吵。” “反正最后移交给官府了——虽然我很讨厌那群家伙，不过终究是干这一块的、大概能够调查清楚。”白发少年颔首道，“总而言之，我让那群家伙好好干。” “是吗，他们竟然听你的？” “……因为我搬出了真实身份。”长发五条神情看起来有些郁闷，但还是说出来了，“五条家的名头还是管用的，见到身份证明后立刻开始点头哈腰什么的了。” “不过还是觉得有点不太爽，总觉得烂橘子充斥各处。”他呼出一口气，冰蓝眼眸抬起，“——我想要重新书写世界的规则。” “哇哦，也是，悟君已经到了会说这种话的年纪了。” “喂喂、我可是认真的，可不是年少轻狂。”长发五条微不可查地抽抽嘴角，转而又狡黠笑起，“总之，至少要重新书写咒术界的相关规则，才不要那些烂橘子的规则。” 江莱说：“所以你要怎么做？” “曾经想的是把那些不合格的烂橘子们都杀掉，但现在想想，貌似只有武力，作用是有限的。”他说，“我没办法直接扭转大多数人的思想，同时也缺少一些志同道合的身影。” “认知意外地很明确的嘛。的确，这个时代，目标可不好达成。” 江莱想了几秒，又补充道，“当然了、可能哪个时代取缔烂橘子的规则都不容易，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大概需要很长的铺垫。” “啊——听起来好麻烦，我讨厌麻烦。不过，认定的事情，可没有随随便便放弃的道理。” 白发少年扬起眉峰，苍天之瞳飞扬着璀璨的傲然，“就算不按部就班制定计划也肯定能成功，毕竟，我可是最强。” “果然是这个年纪会说的话啊。”江莱平淡回应。 “……我说你，好歹礼貌性地被感染激动一下吧。” 江莱笑起，两人间气氛非常轻快，他说：“那你便按照自己的思路试试好了。就算这个时代不成功，也能为下次轮回转世积累经验。” “等等、已经开始说什么轮回转世了吗，这么打击年轻人真的合适？！”熟悉起来以后，长发五条早就抛开了最初的矜持贵族表象，此刻的神态如同啪啪甩着尾巴的大猫，随口抱怨道，“就算是轮回，也才千年一次，早着呢。” “你了解相关内容？”江莱内心略微惊讶，顺着问下去。 “只是在去神社祭拜会上偶然听神神叨叨的家伙说过，”白发少年摊手道，“什么[千年一次命运轮盘大轮回]、[朦胧间或许会觉醒的前世记忆]、[缠绕的宿命终究会敲定最终结局]……这样乱七八糟的话。” “听起来很玄妙。”江莱若有所思。 “这些都是话本才会有的内容，我很小就不听这个了。”长发五条浅浅地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都是骗人的，幼稚无聊。” 他抬起眼眸，接着问道：“对了，你今晚来找我，不会就是询问村庄的事情吧？” “哦、不只是这个，还有件别的事。”江莱弯弯眉眼，站稳身躯，话语真诚地说，“……我想拜托你帮个忙。” “帮忙？没问题啊。”长发五条爽快地点头应下，又好奇地问，“你也要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难不成是对人间颇为感兴趣，准备长时间下凡？——欢迎落脚在五条家。” “恰恰相反。”江莱摇头回复，“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所以想请你帮忙……带个孩子。” 话语说出后，面前白发少年的神情一瞬间流露出惊愕。他顿住了几秒，才道：“不好意思，我听错了吗。” “嗯？”江莱同样疑惑脸，“没有，怎么了吗？” “……小孩？你指的是，活的、拥有四肢、会说话会走路的小孩吗？” “当然了。”江莱露出半月眼，“正常的人类小孩。” “真的——假的？”长发五条拖长尾音，他颇为惊奇地凑近，漂亮的蓝眸猫儿般瞪圆，“你有孩子？？” “怎么可能！”江莱抬手用书册敲了下对方的头，“路上捡来的。” “等等你能破开无下限……？！好吧、毕竟你是一种玄虚的东西。”白发少年单手捂头吐槽了句，接着平复表情，站稳身躯。 “哦、原来是捡的，白吃惊了一场。我还以为是话本册子里神鬼志怪和人类凄凄惨惨爱情那种故事的现实版。” “你到底看了多少。”江莱微挑眉，“说起来，你不是说你很小的时候，就不听话本册子的故事了吗？刚才还吐槽虚假幼稚无聊来着。” 长发五条身躯略僵一瞬，抬高的声调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对啊、我早就过了要听故事的年纪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沉迷看话本册子——只是、咳，记忆力比较好而已。” 他紧接着转换话题，“要我帮忙带的那个小孩在哪里？” “在外面的旅店里。”江莱说，“六七岁的小男孩，十种影法术的持有者。” “……”听到这句话的白发少年神情凝聚些许，他略微颔首，睫羽下蓝眸眨动，“这样啊，稍微有点小麻烦呢。” 若是普通小孩倒还好，但禅院家祖传术式的继承者，可就不那么好办了。 不过，六眼并非会被这些规矩束缚的人，他向来随心所欲。 因此，五条点头道：“可以、没问题。”他左手敲右手手心，“只是不方便带到五条家内部，需要养在外面。对方不会是那种离不开大人的小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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