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刷着牙含糊地应了声好,未曾想到说话的时候泡沫顺着喉管咽进去了一点,霎时间嗓子一阵清凉,像不小心吞了一颗薄荷糖。直到他用完早餐之后那股子清凉之感才完全消除。 因刚入秋,天气晴好,日光薄而亮。佐助推开门扉便看到长泽秋也正拿着个绿色的洒水壶在浇花。那花佐助从未见过,形大且色艳,细细长长的花瓣正面火红,背面淡红发黄,花型有些像芍药,却又更像菊花。 他走到花盆跟前,细细地看了一会,才问道,“秋也,这是菊花么?” 长泽秋也点了点头,道,“这是朱砂红霜,算是菊花里并不常见的品种。” 佐助对花并不了解,对花的欣赏也仅仅限于花开时存留不长的姿态欣赏,他看了两眼便失去兴致。 院子里的葡萄藤架上已经没有了葡萄,手掌大小的葡萄叶子却还是油绿一片,离得葡萄藤架不远处的几盆绣球花已经谢了,花茎上头只留着绿色的蒂结,暗绿色的卵状椭圆形叶子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佐助不知怎的有些怅然,道,“花落得可真快啊。” “花期短暂,这是花的生长习性,是没有办法的事。”长泽秋也说着将手里的洒水壶递给佐助,道,“不过枯萎的花也会有再开的一天,下一个花期,说不定会开得更好。只要好好侍弄,花就会一直开下去。” 佐助觉得长泽秋也在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别有深意,但他没有深想,只是接过对方手里的洒水壶,倾斜着手腕,让清水从洒水壶中流出落在下一个年份会再次开出绣球花的植物根茎和泥土里。 片刻后长泽秋也道,“这么多水已经够了,不需要再浇了。水浇多了的话,植物的根茎会腐坏,会死。” 佐助闻言便将洒水壶递还给长泽秋也,道,“花真是脆弱啊,水浇多了会死,水浇少了也会死,越冬的时候还要做防护处理。养花,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长泽秋也浅笑起来,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佐助,我给你订做了一套衣服,就放在内室的桌子上,你去试试。” 佐助有些惊讶,但眼睛里却漫溢着高兴,“谢谢你,秋也。” 衣服是一整套,雪色的襦袢,江户茶色的小袖,以及同小袖同色的中羽织。佐助换上之后走到洗浴间的镜子前照了照,才走到门扉处。他并未踏出门槛,表情也有些不自然,“秋也,我,我很久没有穿过这种衣服,会不会很,很奇怪?” 佐助就站在门扉边上,穿着新衣,身形颀长,如松如柏。他眼睑微垂,脸上晕开了一点羞赧的红,像是朱砂落在纸上,令人目眩神夺。 “......秋也,你怎么不说话?”佐助声音低下去,小声呢喃道,“果然感觉很奇怪么。” “很合适,一点也不奇怪。”长泽秋也看着他,缓声道,“真的很合适。” 佐助这才笑起来,低声道,“那就好。” 他就那样眼角含着笑毫不设防地站在门扉处,好像所有的光明与温度都集中到了他一个人身上,让人不忍心拉他一同跌入地狱。 第29章 宇智波鼬 长泽秋也看了佐助片刻便收回眼神,他弯下身将朱砂红霜的花盆移到向阳处,轻声同佐助道,“衣服的尺寸是我估摸着给制衣店的,还好你穿得合适。佐助,你走近些,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尺寸正好。”佐助平日里穿习惯了忍者服装,此时换了和式衣服感觉虽然很舒服,但总感觉有些轻微的不自在,当下只想回到屋子里脱下换掉,便婉言回绝道,“应该没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不需要麻烦了。” “......佐助,你走近些。”长泽秋也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佐助白色交领上方苍白纤细的脖颈,片刻后又移至佐助微抿着的薄红色嘴唇上。他形状姣美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不笑也带着靡丽,“你站在那里我有些看不清你的样子,走近些吧。” 对方的声音又轻又缓,佐助不自觉地就依言而行,却忘记了他此时正站在门扉处,一抬脚就是门槛。他步子抬得太低,脚趾撞击在门槛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强烈的痛感使得他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 长泽秋也既心疼又觉得好笑,立即疾步走到他的身边。他低头看了一眼佐助通红的脚趾,指着桌子旁边的椅子道,“你先坐下,我去找药膏。” “没事。”佐助一伸手就拽住了长泽秋也的手腕,他垂着头,小小的发旋便毫无遮掩地暴露在长泽秋也的眼前。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明显的羞赧,“我刚才只是不小心,等疼劲过去就没事了,不必在意。” 长泽秋也轻声笑了一下,道,“受了伤就应该好好治疗,佐助,你应该早就过了说不怕疼证明自己是勇敢的男子汉的年纪了吧。” 他话音一落,佐助的脸便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慌忙反驳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啊,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而已,怎么被你说得跟十来岁的小孩子一样,我才没有那样想。” 长泽秋也笑着点了点头示意知晓,接着便拉过佐助的手一步一步领着他走到椅子跟前,道,“你先坐下好么?” 佐助动了动唇,最终无奈坐下,半垂着眼帘看长泽秋也站在陈旧的木柜旁翻找药膏的身影。几声窸窣的声响过后长泽秋也就将需要使用的药膏拿在了手里,他向佐助走近的时候正好迎着光,隽秀冷白的脸霎时被日光渲染地温暖明媚起来,似一副技法考究色彩典雅的油画。 佐助见长泽秋也拿着药膏弯腰蹲在身前,急忙道,“我自己来涂就好!” “别动。”长泽秋也对佐助的话一派置若罔闻,袖子只是稍微往上提了提便伸手握住了他的右脚脚踝。他带有薄茧的手掌携裹着人体特有的温度,干燥而温暖,甫一落在佐助的脚踝处就激起了皮肤的大片颤栗。 “......秋也。”佐助的手掌按在长泽秋也正握着他右脚脚踝处的手背上,他的嗓音又轻又低,带了一点软绵绵的哀求意味,“让我自己涂吧。” 长泽秋也没有同佐助争执,只是道,“刚才撞得挺厉害的,可能会局部挫伤,要是待会抹了药膏还是疼的话,你一定要同我说。” “我会的。”佐助点了点头,伸手接过长泽秋也递过来的药膏,未曾想伴随而来的还有对方带着薄茧的指腹有意无意的摩挲,微痒的触感从温热的指尖一直传到心脏,悸动地猝不及防。 日光坦坦荡荡地从半开着的木门以及窗户闯进室内,室内便整个被泡在金色的光线里。日光虽明亮却不灼眼,循序渐进地拉扯开秋天的序章。长泽秋也似乎对佐助的心情毫无所觉,他仅是垂眸盯着佐助往发红的脚趾上涂抹药膏,纤长浓密的睫毛如同鸦羽,只是半阖着眼也在眼睑周围投下小片的规则阴影。 佐助有些不好意思抬眼看他,快速地将药膏在伤处涂抹均匀后便起身将药膏放回长泽秋也手里,轻声道,“我已经不疼了。”他说完便去了洗漱间将粘了药膏的手指洗干净,一想到刚才的乌龙就有些面红耳赤,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他在长泽秋也面前总是显得不那么稳重,一点也不像三十出头的人。 他从洗漱间出去的时候长泽秋也正拿着刀子削梨,那梨子是青皮梨,个头不大,比集市上常见的雪花梨要小上三分之二左右,果肉乳白。佐助想起那些栽种在河边的梨树,便问,“这是村子里产的梨么?” 长泽秋也将已经削好的梨子伸手递给佐助,道,“这梨算是村子里的特产,味甘微酸,水分饱满,别处没有。你尝尝看。” 佐助依言尝了,立刻道,“味道果然很好,比我以前吃过的梨都要好吃。” 长泽秋也笑了一下,伸手拿了一个青梨继续削,道,“佐助,你上次离开前说你这次回来要同我谈谈你的哥哥,你的哥哥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对方的表情很自然,说这话的时候手上削梨的动作也没停,梨皮削地薄而均匀,似乎只是随口一说。佐助沉默了片刻,等到长泽秋也将另外一只已经削好皮的梨子塞进他的手里时才道,“我的哥哥名字叫宇智波鼬,他是个优秀到让人提不起竞争欲望的人。他的相貌,人品,能力全部都出类拔萃,无可挑剔,并不是优秀、出色、天才这类词语可以一言概之的。” 长泽秋也表情微僵,道,“佐助,你不能因为对方是你的哥哥就说得这样夸张啊。” 佐助笑着摇了摇头,接着道,“虽然很难以想象,但是我的哥哥他的才能就是远超常人,事事完美,让人望其项背。三代目火影甚至直接称赞他为七岁时就能用火影思维思考的人,我并不是夸大其词。” 长泽秋也被佐助脸上毫无破绽的真诚吓到,向来天塌不惊的脸僵硬了好一会才道,“哪里会有人完美,佐助,你是在背火之国大名的人物分析么?” “......你不相信么?” 长泽秋也颇感无奈,道,“佐助,你的哥哥,真的是一个和你的说法毫无出入的人么?” 佐助沉思了好久,方才说了一句,“鼬他是一个非常擅长说谎的骗子。他在我信他爱他的时候骗我怨他恨他,他擅长做所有事,在说谎的时候总是让人瞧不出端倪,炉火纯青。”他说着说着呼吸就有些不稳,墨色的眼睛里满是压抑,像是未达到沸点的水,爱恨悉数埋在眼底,“他永远都是先转身离开,只给我留下背影。可笑的是他同我说过会永远爱我,但是说完之后立刻就在我眼前消失了个彻底。” 长泽秋也难受地厉害,佐助的话如同刀子一般刺向他,刀刀见血,有种锥心刺骨的痛。他伸手摸了摸佐助的发顶,动作很轻柔,带着明显的抚慰,缓声道,“既然他让你这样难过,就不要再提他了。” “在八岁以前他对我都是很好的。虽然他那时候总是因为任务骗我,但是我可以感觉到他是真的爱我。”佐助忽而笑了一下,食指和中指并拢着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很好哄的,只要他让我原谅他,我就原谅他。” 佐助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满是温柔,眼睛却饱含悲伤,让长泽秋也倏然想起了记忆深处里那个抱着小恐龙玩偶在玄关处等至睡着的孩子。那孩子的脸是那样的柔和宁静,像是夏日里耀目的星河,隔着久远的时光,迢迢而来。 第30章 对错 山里的秋天似乎要比别处来得晚了些,佐助同长泽秋也一起搭乘上西野大叔的牛车,出了村就发现路旁的叫不上名字的树木大多都掉了大半的叶子,残留下的那些叶子也都发黄发干,那些在夏日里常见的绿色随着时令褪去,似一副褪去色彩的旧画,颇有萧索之意。 长泽秋也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了个透明的小糖罐,他从中拿出一个递至佐助跟前,“这是橘子味道的糖,橘子味很重,不算甜。”他说完见佐助神色仍是犹疑,便直接将糖纸剥了将糖送至他的嘴边,道,“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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