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管家补充道:“这些是老爷三十岁以前的作品,因为里面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所以他才把它们挪到里侧。” 柯南说:“我看是计划炸毁的目标吧?” 管家就不出声了。柯南绕行一圈,忽然翻过了一张照片。它的相框宽度比正常的厚出一截,在那后面居然还藏着另一张。 “这个呢?” 管家抬眼一看,森谷老爷平日里踌躇满志的模样,便忽然浮现在面前。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挪移相框、又是什么时候挂上这道绒帘的呢? 管家记不得,他已经快忘了那张年轻时意气风发的脸了。 所有的回忆都在一刹那涌现出来,他苍老的眼里顿时清泪纵横。 “这是老爷平生最得意的建筑……”他哽咽道,“它毁了,老爷也就跟着毁了。” 陈列室短暂地沉默下去,在场的人全都认出了那张相片里的建筑。 占地四千多平方米的美术馆,外观仿英式的塔状造型,除了对游客开放的一二层展厅,还有一个高达十八层的观景台。 ——正是烈火与爆炸中,熊熊倒下的红塔美术馆。 * 突兀插入的广告,顿时让屏幕前骂声一片,商家不但没捡到便宜,反而被连绵不绝的退货前焦头烂额。 好在广告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画面很快切换回新闻上。 女主播目光难掩惊诧,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慌,她连声音都在不停地打着颤。 “就在不久之前,一封邮件在同一时间抵达了所有媒体的公开邮箱。紧急会议讨论的结果,是我们决定将它公开给社会公众。” 从业几十年的过硬素质,才让她勉强将整段文字完整地朗读出来,飞机上的男记者直接吼劈了嗓子,他干脆直接把手里刚刚打印好的纸张凑在了镜头前。 于是所有屏幕,都清晰地显示出了这封刚刚打印好的电子邮件全文: 【森谷帝二敬启 我知道您在东都环状线安装了五颗炸弹,只要上面行驶的列车时速低于六十公里就会立刻爆炸,当然,太阳落山后炸弹也会爆炸。 介于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我自认为没有那么广大的神通,能从偌大的东京中找到您,也没有兴趣和您玩猫捉耗子的游戏,所以,我决定另辟蹊径。 既然您是位才华横溢的艺术家,又十分自豪于自己的作品。那就让我们从这里开始,第一个目标,东京湾公寓。 请您立刻卸下伪装,自己从藏身的地点走出来。当然,您也可以选择不这么做,像畏缩的鼠一样继续藏匿于城市的下水道中,只不过倾注了您心血的作品将会毁于一旦。 当然,我没有那么吝啬,从这封信被媒体公开的时间计算,我会为里面的人预留十分钟时间撤离。 十分钟后,东京湾公寓将爆炸。祝您好运。 此致,】 圆桌后白发苍苍的专家们,嗓音已不可避免地打起了颤,他咽下一口口水,才缓缓读完了最后的那个落款。 “——Scotch wiskey。” TBC.
第88章 Case8.奔驰的环状列车(15) 朗姆说:“谁说牧羊不是门学问呢?” 居于东京的最高点时,俯瞰的视角下,那圈庞大的、笼罩在整条环状线上空的爆炸阴影,不过是一环小小的烟花。 它连让两人津津乐道的资格都没有,谈话的内容从它的制造者上一带而过,很快回到了前一个话题。 “胆小怕事……人云亦云,但毕竟数量在那,”朗姆道,“发起疯来,还是挺头疼的。” 中年人轻松地笑了笑:“发疯?” “现成的规矩多的是,用不着我费心,”他说,“反倒是你。一晃十几年了,你是怎么管住他们的?” “羊有头羊,狼有头狼,让他们自己去斗不就是。”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为这个坐享其成的省事主意碰了一杯。中年人摇了摇头:“那里都有阶级,这我倒是忘了。” “圈起来麻烦点而已。”朗姆说。 他杯中的酒液送到一半,突然被嗡嗡震动的手机打断了动作。朗姆不易察觉地皱起眉,为了今晚的聚会,他早已吩咐过下属不要轻易打扰,甚至为此更换了一个号码,只有特别亲密的心腹才知道。 就这么一小段时间,外面能够出什么变故? 他虽然不以为意地这么想,口中还是说:失陪一下。” 看清内容的一刹那,朗姆的脸色忽然一变! 如果不是对面还坐着中年人,他差点控制不住地当场起身,朗姆隐秘地瞥了对面一眼,发现中年人还没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异常,才绷着脸点了点头:“有点急事处理。” “理解,谁没一两个废物属下呢?”中年人颔首道。 朗姆扯出的微笑,在他转过墙角的那一刻全部消失了。 餐厅的这端向阳,宽阔的落地窗让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入,脚底的城市辉光灿烂,连同朗姆的光头一并被照得锃亮,而他的面目却笼罩在更为深沉冷酷的阴影中。 确信中年人看不到也听不到自己,他才面无表情地拨打了一个电话。 “立刻给我把森谷帝二‘清理’掉。”刚一接通,朗姆立刻开口,他的语气里有一种斩钉截铁的阴狠,“决不能让他有机会向条子交代,哪怕是一句话。——任何一句!” * 命令已经发下,无论结果如何,这趟列车会在下一圈的南杯户大桥靠站。 乘客的撤去如海浪退潮,这节车厢里很快空无一人。 唐沢裕推门而入。 整个世界都浸在茫茫然的纷扰里,能在这时能拥有一节独自一人的安静车厢,想来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从登上环状线以来,所有事就在不断加速。 这趟列车不仅要与混乱的失序抗争、与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搏命、与眼含恶意的炸弹犯赛跑,还要面对各怀心思的乘客们: 麻烦的三选一,未知的松田阵平、棘手的降谷零。 ——所有的乘客离开后,唐沢裕正要进去,手腕却被安室透扯住了。 这个隐藏在重重面具下的日本公安,终于难得地暴露了一点自己的真实情绪,唐沢裕低头看了看,牢牢抓在那里的手,手心的触感温热而熟悉,一切如时间逆行,仿佛那个便利店仓库的情景复写。 唐沢裕瞳孔微微放大:“你……” “这是炸弹犯的陷阱,不要进去,”安室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他说:“外面有警视厅有公安,整个东京的警力都扑在环状线上,你为什么非得按那个炸弹犯说的去做?” 呈现在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是瞪视。这个常年阳光微笑的私家侦探可以露出阴狠森冷的面目,可当他生气时,却连眉毛都倒竖起来,肤色偏深的脸上,鲜活的神情看上去那么真实,那一刻他不是波本、也不是安室透,反倒有点像降谷零。 于是唐沢裕轻轻地叹了口气。 “可这不是警视厅能不能抓到炸弹犯的问题,是选择。” “易地而处,”他温和地说,“假设现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你,你又会怎么做?” “……” 安室透默然不语,瓢泼的阳光挥洒进来,他的脸上掠过电线杆飞退的阴影,光照下那双灰蓝色的眼眸里呈现出极复杂的神色,他似乎有很多要说的话,却又在赤裸裸的事实前哑口无言。于是唐沢裕紧跟着追问一句。 “你也会这么做,是吗?” ——他不是单纯地在让安室透换位思考,而是透过私家侦探的那层假面,去叩问某种更深层次的态度,关乎信仰与立场。 安室透的牙关刹那间咬紧了,唐沢裕垂下眼,轻轻拨开了他的手。 他没用多少力道,可降谷零就像是触电般,突然失去了全部力气。只消一碰,那只手便颓然垂落在空气中。 * 松田阵平双手插兜,轻松地经过过道,目的地就在前方,他下意识一理衣领。 ——唐沢裕扯得时候太用力,他总担心衣领的连接处会在行走时突然脱落,露出底下的红内衬来。 他脚步悄无声息,行走的姿态像某种踩过地毯的猫科生物。也是因此,佐藤美和子听见陡然响在头顶的男声时,差点被吓得一跳。 “不好意思,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吗?我看对面没人。” 松田阵平稍一欠身,“不知道为什么,尾部的那节车厢突然被清空了。” 他又架上了那副墨镜,整个人西装笔挺,领带却还是放荡不羁地歪了一截。 佐藤美和子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刚一回神,又听到对方话里的尾部车厢,神情刹那间落寞一瞬。 迷茫的乘客里,只有她知道车尾是为了什么而清空的。 唐沢裕独自往那里走去,佐藤美和子没有立场拦住他,随后安室透也起身追过去了,对面的座椅一下子空了下去。 佐藤美和子往后靠了靠:“当然可以,您休息吧。” “谢谢,你可真是个好人。”松田阵平由衷地慨叹道。 他弯腰落座,蜷在座位里端上的少女,忽然默不做声地抬起了头。 少女的脸色还煞白一片,松田阵平礼貌地关心一句:“她怎么了?” 佐藤美和子找借口应付道:“出门太急了,有点难受。” “急性子吗……”松田阵平笑了笑,“倒也不坏。” 他下意识就想从怀里拿烟,伸进内袋的手却掏了个空,然后他才想起烟盒被自己留给某个拧巴的家伙了。 他只好转而一耸肩,“——能接受最后的结果就好。” “我出门前就知道。”少女小声地嘟囔一句。 松田阵平一耸肩,对这句话不置可否。他的目光还停在佐藤美和子身上:“这是您女儿吗?挺可爱的。” “嗯……啊?” 这句话的效果堪比石破天惊,佐藤美和子顿时宕机两秒,她扭头看了看少女的样貌,又回想了下自己的年纪,一时不知道对面是瞎还是傻。 就算发型再怎么干练老成,她也不至于被认成一个孩子的妈啊? “不是……我,”她连连摇手,“我是她姐姐。” “这是我妹妹!”她不放心地再次强调一遍。 “这样啊。”松田阵平不甚在意地一点头,“抱歉,我只是有点眼熟……您是警官吗?” 佐藤美和子的警惕,已经在对面陌生人的三言两语中慢慢升起,都是正常的寒暄,却让她下意识觉得很不舒服。 何况一般人能认得唐沢裕就算不错了,自己的出镜率并不高,他是从哪里眼熟自己的? “是的。”她慢慢道,同时垂下右手,悄悄握紧了藏在缝隙里的警棍。 没想到奇怪的墨镜男继续道:“我在办案现场见过你。你是个沉静、耐心,有能力也有担当的好警察,假以时日的话,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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