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天亮,这些潜伏在树上的东西也越发清晰。数量之多,放眼望去树冠中全是密集的人影。我想起胖子之前说的“不见的村民都来这里了”,骂道:“就你他娘的乌鸦嘴!” 胖子抡起折叠铲,快速转身和我背靠背贴到一起,大骂:“我他妈的这是未卜先知,不然等你们发现,头顶都被口水淋秃了。” “险些秃头”的小张哥骂了句脏话,不远处传来张海客的吼声:“撤!整棵树上都是!” 话音刚落,头顶离我们最近的几个急速冲下,纵身一跃向我们当头扑来。几人立刻朝着旁边躲避,我闪身侧扑,就地一滚减少缓冲力。还没来得及站起,就觉眼前一黑,一张树皮般的老人脸已经凑到了我面前。 脸的主人明显已经死去多时,眼白泛灰,嘴巴大张到半张脸几乎裂开,猛地兜头朝我咬来。 我条件反射缩起肩膀,用手揪住它的衣领,身体顺势向后仰,并迅速抬脚蹬住那老人脸的腹部,用力把它摔向身后。 借助对方的冲击力,我双手用力以脚为支点,身体大幅度往后翻滚,腾空悬起,在对方摔倒在地的同时,一个翻身坐到它身上。我一只手死死抵住它的喉咙,另一只手快速摸到腰后,刀光一闪径直抹断它的脖子。 混乱中小张哥不知道躲到了哪里,胖子和我分散开,被好几只老人脸团团围住。他大吼着挥动铲子,直接往那些东西脸上拍,靠近一个就拍飞一个。老人脸见状不敢和他正面冲突,竟全部找时机朝他背上扑。 好几只挂到他背上,勒住他的脖子张嘴要咬。胖子也不是吃素的,连续肘击打下去一只,随后大骂着腰部一扭,猛地朝旁边的树干上蹬去。他身体借力翻起,靠着体重和惯性就是一个背摔,砰的一声把那几只怪物重重压到地上。 胖子捂着腰骂骂咧咧爬起来,抡起铲子朝地上的老人脸一通乱拍。我好久没打群架,刚才条件反射用出一个后滚翻摔技,也差点没把自己的腰闪到,爬起来就赶忙冲到他旁边,一脚踹开他身后的一只。 这时余光瞥见斜上方冒出一个黑影,还没扑到我们跟前,闷油瓶就连续斜踩树干,以极快的速度来到我们旁边。他带着一阵劲风跃起,膝盖猛然压上那东西的肩膀,腰腹发力瞬间扭断它的脖子,同时旋身将其绞翻在地。 头顶又接连落下好几只,闷油瓶迅速撑地起身,一个起跳又连续踏树,半空中扭身屈膝,大力用膝盖撞向其中一只的脖子。只听咔哒几声脆响后是重物砸地的声音,连带周围跟着扑过来的好几只,全部被他踢飞出去。 闷油瓶快步走到我身边:“情况不对,先走。” 几个张家人也拎着面无人色的阿志出现在旁边,然而就在这时,刚才被闷油瓶踢翻在地的几只怪物竟又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它们的脖子折成一个诡异角度,身体一扭跃回树上,爬在树枝间冲我们张大嘴,发出一阵尖利的吱声。 胖子骂道:“狗日的,难道这里也有人皮蝇,这么多怎么烧?这棵树这么大,烧起来直接星火燎原。那后果可不止上午一把火下午派出所,估计我们哥几个也走不出这林子。” 我的目光跟着那些东西移动,快速说道:“不对,人皮蝇寄生后很明显,我们刚才都近战过,这些东西身上没有,也不怕小哥的血。” 正说着,闷油瓶突然推了一把胖子,又按住我的头把我带到怀里。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与我们擦肩而过,我在闷油瓶手臂间斜眼一瞥,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脸上蹭了一下。 这一下直接刮掉我一层血皮,闷油瓶察觉到异常脸色一沉,抱着我又往后退了几步。我摸了摸那条细小的血口,抬头再看,发现这些东西的动作有点奇怪。它们会寻找空隙围攻胖子,但与其说是有智商会思考,更像是有什么外力在控制它们。特别是当它们往后跳时,不会转身,似乎有个东西在背后无形拉扯。 再一细看,我看明白了,大声道:“它们身上有线!砍断了才不会动!” 如果不是刚才被刮到,根本察觉不到。我举起手电在人影中间扫射,光里出现几道反光。 闷油瓶按住我的手把我拉到后面,哗的一声拔出刀,飞身跃起,连续踩跳往树上快速爬去。一个老人脸朝他迎面扑来,闷油瓶一把揪住它的领子往身侧一扯,人也紧跟着错身上蹿,猛然挥刀,直直砍向它背后的空气。 只听一声脆响,刀口炸开几道火花,像是砍到什么硬物之上。闷油瓶反手又出一刀,就见那个原本试图反击的老人脸突然表情凝住,肩膀跟着塌陷,直直从上方落了下来,啪的一声砸在地上,不再动弹。 胖子狂喜大喊:“有用!谁他娘的带剪子了,看胖爷我不……” 他话音未落,就听周围突然传来几声轰轰的闷响,地面骤然震动起来,迅速蔓延开几条裂痕。闷油瓶表情一变,提高音量喊了句“不好”,飞速又往上爬了一段距离,一把摸出背包里的绳子,朝着最近的树枝甩去。 他连续往四周飞出去好几条,尽数缠到树枝上,把绳子往下一抛,纵身跳下。这时我就感觉脚下土地猝然变松,降龙木周围的地面竟在这短短几秒里开始塌陷。 闷油瓶拉着其中一条绳子,径直跳到我身边,一把环住我的腰把我捞上去,同时冲周围厉声道:“救人!” 张海澜拎起阿志,眼疾手快抓住一条绳子。小张哥离胖子最近,闷油瓶刚才那句命令多半是对他下的。他啧了一声揪住胖子的衣领,在胖子即将踩空的瞬间,把他一起扯到了绳子上。 脚下的裂缝越来越大,以降龙木为中心飞速扩散,隐隐露出下方黑漆漆的大坑。又过了十多秒,才堪堪停住,不再继续塌陷。 众人挂在绳子上,依旧不敢轻举妄动,胖子在旁边冲我喊:“你是不是看走眼了,怎么好像是砍岔了。要不是我和小哥熟,我还以为队里出了个沉香,一刀下去不止劈山,把地也给劈裂了。” 闷油瓶沉声回答:“吴邪的判断是对的,但那些线不单单只连接着尸体。” 除了失去控制的那一个,顶上其他老人脸躁动起来,飞快在树枝间穿梭,想要趁着我们行动不便攻击。 胖子大骂:“干他大爷的,那能怎么办,砍了路没,不砍我没。” 正说着,张海客突然喊道:“我看到了,总机关在上面。” 他独自一人挂在根绳子上,离树最近,腰部用力把绳子荡起来,一个翻身就把自己甩到了树枝上。 张海客攀上树枝,身手敏捷地躲避着四周的老人脸,没一会儿就爬到树冠中心的某个位置,肩膀一缩探进去半个身体,扯出一个极其古怪的东西。 距离太远,我只能隐隐看出那东西面上覆盖着复杂的纹路,形状像大龟壳,无数反光的青色金属细线从其内部伸出,如细密的蛛丝朝四面八方伸展。张海客两指探出,小心翼翼往器具上摸索。 树枝间的人影动作一滞,很快又继续朝我们靠近。胖子见张海客半天没有回应,急得大吼:“怎么样了?海客你说句话啊海客,如果被威胁了你就眨眨眼!” “我他妈的眨眼你看得到吗!”张海客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抹了把头上的汗,“这是个一次性浑铸而成的龟背形网格青铜器,四角有龙头,网格可以错位移动,分上下两层,插销卡在中间,一个人打不开!” 张海澜在远处拎着阿志,小张哥正扯着胖子不让他掉下去,闷油瓶很快做出决定:“我过去。” 我点头,仰头拉住绳子,双腿盘到他腰上。闷油瓶空出一只手把我往上推,我爬到上方,手腕在绳子上绕了几圈,把自己牢牢挂住。 底端的闷油瓶腰腹用力猛然一甩,整条绳子就大幅度荡了起来。他借着惯性松手,飞身跃向最近一根树枝,凌空扒住身体又是一甩,几个回合就落在了树干上。 闷油瓶很快爬到张海客旁边,低头看一眼就开始和他分头拆机关。两个张家人没有任何交谈,但手头动作奇快,一个复杂的青铜器跟块积木似的,逐渐被他们分解拆开。 伴随着他们的动作,那些紧绷的青铜线逐渐没了力道,老人脸的动作肉眼可见慢了下来。但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离我们最近的几个老人脸突然被往回一扯。 青铜线乱舞,只留下一根主线。十多具人体被多余的线牢牢捆绑到一起,挤压成一个造型诡异的庞大肉球。密集的衰老人脸相互紧挨,大张着嘴,无数双人手人脚在空气中乱挥,如同一只多脚的肉蜘蛛。 这个由数具尸体组成的怪物调转头,朝着中间的闷油瓶和张海客爬去。胖子看得作呕,怒骂:“狗日的还合体了,是不是玩不起!有种冲你爷爷来,干扰技术兵算什么英雄好汉!” 扯住他的小张哥咬牙,脸憋得发红:“我也快玩不起了,你他妈的减减肥吧!” 胖子装作听不懂:“你刀片呢,削他个二百五!” 然而小张哥扯着胖子已经用尽全力,无暇顾及其他,在这个距离下,刀片的威力估计也不够。我左腿一勾迅速在绳子上绕了几圈,死死缠住大腿,腾出一只手往背包里翻腾,边翻边对胖子吼:“有火吗!” “有!”胖子往裤兜里一掏,凌空朝我抛过来,“接着!” 我身体大弧度朝下倾倒,猛地伸手一捞,牢牢抓住打火机。又腰部用力,把上半身甩回原处,咬住手里东西的包装纸撕掉,另一只手按亮打火机。 那东西很快开始冒青烟,我对准那怪物,砰的一声炸响,一道火光直直飞了过去。 胖子大喜过望:“小吴你可以啊!你他妈的偷偷带枪了?” “狗屁!没用完的窜天猴!”我差点没翻白眼,生怕烟花乱飞把林子点燃,放过去一发才继续点下一个。我万万想不到我那一身用枪的本事,有生之年会用到发射窜天猴上面,如果被以前的手下看到,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的准头向来不错,发发正中,烫得那怪物身体一缩。它终于被我们的火力吸引注意力,放弃继续朝闷油瓶他们的方向爬,手脚并用往我们这边冲来。 “张海澜,削它!你族长正看着,升职加薪自己表现!”我自知光靠自己没办法对付,吸引那怪物过来时有意晃绳子调整角度,把它往小张哥和张海澜中间的位置引。 阿志见那怪物迎面扑来吓得惊叫出声,张海澜把绳子捆到他身上,飞身上树,几个跳步直接落到那东西身上,单手出刀直插其中一张人脸。 怪物拼命扭动起来,小张哥也看准时机,剩余刀片尽数飞出,唰唰砍断它几只手脚。那东西腹背受敌,猛然间又少了几根肢体的支撑,一下子便重心不稳,失去平衡就朝树下栽倒。 张海澜拔刀撤身,我和胖子刚想叫好,忽见怪物背上青铜线猛地绷直,一股无形外力回拉,眼看又要将那堆尸体给扯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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