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似曾相识的状况,倒是很符合小田切慧的寄信方式。将自己隐藏起来,悄悄地将信件传达寄出,再将对方的回信秘密处理掉,谁也发现不了那些难以察觉的联系—— “今泉警视。”身后传来了佐藤美和子的声音。 今泉昇闭上屏幕,慢慢扭过头,和缓道:“什么事,佐藤?” “是上次那位先生……他说希望你能出去一趟。” 今泉昇微微皱眉。 白石正千仁找他? 他昨天好像已经明确表达过自己需要考虑一下再决定究竟要不要调任公安了,这个时间对方又过来找他,总归不会是因为玉露茶还没喝够吧? “我知道了。”他摘掉防蓝光眼镜,缓慢地站起身,“我现在就过去。” 今泉昇走出课室的时候,顶着一副黑眼圈的白石正千仁正面无表情地站在窗边。 两厢对比一下,同样是半夜熬夜不睡觉,今泉昇看起来倒是红光满面的,特别精神、一点也不带疲惫地走了出来。 “您找我什么事?”今泉昇问道。 白石正千仁皱皱眉,说道:“跟我去趟医院。”
第40章 chater40 医院的长廊里, 往往不可避免会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这味道不算刺鼻,但也称之不上好闻, 洁白的墙壁和磨光瓷砖则是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人这里究竟是什么场所。 过往的护士与医生行步匆匆,又在进行着一日的繁忙工作。 白石正千仁步姿平稳地走在前头, 颇有礼貌地避让着焦急的工作人员,今泉昇则缓慢地跟在他后面。 直到二人抵达到一段僻静的病房区后, 老者的脚步才终于慢了下来。 白石正千仁回过头, 无框眼镜下的眼睛不紧不慢地瞥来。他沉声问道:“你的线人,现在是不是就潜伏在井上物流工厂内部?” “是的。”今泉昇回答。 “我们派遣深入组织, 行动代号为‘zero’的卧底——他从那个组织中得到了一个含有指纹锁的木盒。我们现在合理推测,这个木盒有两个人可以将其开启。” 白石正千仁停驻在了一道病房门前。 今泉昇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号码牌, 正是自己进医院那天,国仲弘光一脸谨慎守着的地方。 ——421病房, 不出意料的话,这间病房里的病人便是伊伊藤东冶。 “我们推测出的其中一个人选是樱井宪吾,他是这个盒子的主人,这个木盒也是他留给父母的遗物。” 话及至此,老者缓慢地扭动着病房房门的把手, 推门而入—— “至于另一个……” 他带着今泉昇走进了病房。 刚踏进去半步, 今泉昇就听见了电子机械发出的冰冷声响:“嘀、嘀——” 病床之上躺着的,是今泉昇将近半个月未见的伊藤东冶。 男人身穿蓝白条纹的病服, 身型比记忆之中削瘦了许多。他紧闭着双眼, 身体连接着多个长线, 最终接通在一旁的心电监护仪。罩在脸前的呼吸器玻璃壁上, 则反复泛着白色的水雾。 伊藤东冶仍旧在沉睡, 似乎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以及…… 今泉昇的目光一转, 立刻注意到他裸露在被褥外的手臂,似乎显示出了烧伤的痕迹。 “这个人叫伊藤东冶。”白石正千仁瞄了他一眼。“不过我想你应该清楚——你的线人肯定已经告诉过你了。” 今泉昇挑挑眉,但并没否认。 “樱井宪吾的尸体已经火化下葬了,目前我们在他家收集到的指纹也都不是合格样本,随着时间流逝,能找到合格样本的几率只会越来越低。所以——” 今泉昇直接接了他的话:“所以,你们认为第二个人选是伊藤东冶。原因是因为这类盒子属于特制产品,在市场上并不流通。而身为东湾株式会社的原社长,他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为樱井宪吾提供这一木盒的人,他的指纹也极有是打开这个盒子的关键。” 白石正千仁显然并不惊讶,只微微点头予以肯定。 “伊藤东冶现在是什么情况?”今泉昇朝着病床靠近了一些。 心电监护仪发出的声音很规整,间隔之间富有规律,心电图显示的图像也较为平缓,波动不大,一切数值都显示在正常水平。可见伊藤东冶的身体大体还是健康的。 只是他的面色泛着不正常的苍白,脸部的两侧明显凹陷了下去,大抵是长期得不到正常进食的缘故——也就是说自将他带回来到今天的半个月时间里,他都没有苏醒的迹象,更无法食用食品。 老者平静道:“公安在搜救过程中,他一度呈现不配合的状态,最终不幸受到了爆炸的波及。 目前他仍然处于昏迷状态,医院给出的说法是,他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今泉昇抱起双臂,目光落向男人潜藏在被子之中的双手,“但我想,这并不妨碍你们采集指纹?” 谈及这一点,老者那副无边镜框下的眼睛渐渐黯淡了下去。 “不。”他摇摇头,缓慢地向下扯开了被褥。 伊藤东冶的双手很快裸露在了空气之中—— 那是一双泛着些许暗紫的焦黑双手,五指均是如此,指甲已然变得脆弱僵硬。这双手俨然是遭到了大火的侵蚀,此刻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最重要的是,他的十指均已损坏,指纹全数都烧坏了,根本无法提取。 “这就是最麻烦的一点。”白石正千仁微蹙着眉头,将被褥拉扯回去,“让你的线人想办法在工厂收集一下他的指纹,也许还能有什么——” 今泉昇突然笑了一下。 那一道极轻的笑声,但他的眸光却微闪,浅灰色的眸子陡然变得亮丽,唇畔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川江熏收集过他的指纹。”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回病床之上的男人。 “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在陡然转冷的月份里,这一天是个难得温暖宜人的日子。 但是松田阵平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蹲在马路边,陪着一个臭小鬼喝果汁。 透明杯子里的饮料水平线慢慢向下降着,过了没一会,吸管便只能发出吸空后的尖啸声。 穿得像个不良小太妹的国中生晃了晃手里的塑料杯,随后随手丢在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我说,大叔。”女孩懒洋洋地扯着嗓子,没什么精神地歪歪头。 “我能理解你是个救人心切、正义伟岸的好警察,但是你不觉得连着三天都把我从教室拽出来好像很过分吗?” “那是我强行拽你出来的吗?”松田阵平同样回以一记不耐烦的眼神,毫不留情地吐槽道:“我可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正大光明的翘课——还有,你在叫谁大叔啊??” “我们差了十岁,你难道也好意思被我喊‘哥哥’吗?”女孩眨了眨眼睛,反应了一会之后又恍然大悟道:“喔,如果这是你的爱好——看在你请我喝果汁的份上,我也不是不……” “打住——”松田阵平当机立断地比了个“s”的手势。 他觉得他有必要维护一下自己伟岸廉洁的刑警形象,他可不想被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挂上什么奇怪标签。 眼前这个女孩,名叫千叶玲也。 她穿在身上的帝丹中学初等部校服被进行了一番改造,透着大约只有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自己才理解的怪异时尚。披散下来的头发做了个个性造型,配上那张还没长开、但十分清秀的五官,倒也并不难看,手上则涂着鲜艳的亮色指甲油。 她就是三天前,前往那家警署报案的国中生。 看她的外观,或许常人会认为这是个嚣张跋扈、家境富裕有些权势的女孩。 但事实恰恰相反。 千叶玲也的家庭环境很糟糕,父母双双去世,只有一个病危卧床的奶奶,以至于她连上学都需要他人的资助。 于是,一个为她提供学费和生活费的资助人真的从天而降了。 这个资助人每个月都会给她提供一笔费用,平均一周会给她寄去一封信件进行一些日常生活方面的沟通。 “这个资助是从是什么时间开始的?” 松田阵平问。 “在我上国小的第四年,有天突然在信箱里发现了一张奇怪的信件,对方说要资助我上学。”千叶玲也回答。 听到这一说辞,松田的眉头更蹙:“突然有人出现要给你资助学费,当时你难道不会觉得事情奇怪吗?” 四年级的小学生,年纪也不算小了。 这时的小孩子对外部世界早已有了较为明确的认知,尤其现在的学校十分注重提高学生的安全防范意识,千叶玲也合该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当然。”千叶玲也点点头,“怎么可能注意不到,我又不是笨蛋——主要还是信上的内容。” “那个资助人表示自己并没有恶意,只不过是因为我的经济条件很差,不忍心叫我这么小小年纪的就辍学。” “所以,那你就这么平静地接受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的资助?” “不然呢?”千叶玲也瞪圆眼睛,扬声反问。 “我除了相信这个人,我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我父母去世后的那笔保险费用全都拿去给我的奶奶治病了,家里只剩我们两个人,一点经济来源都没有,全靠那点可怜的补贴苟活——我如果不接受这笔资助,你觉得你现在还会在帝丹中学看见我吗?” 女孩的嘴唇抿成了平直的长线,看起来坚毅而倔强。 公共长椅前方的马路,一辆轿车恰好疾驰而过,伴着一道笛鸣与风声。 松田阵平沉默了半晌。 设身处地地思考一下,他想他没办法轻易地给这个女孩的做法下结论。这些话从一个还在念国中的孩子口中说出,竟带着许多令人为之惋惜的辛酸苦楚。 他又在恍惚间想起,小田切慧似乎就是在国中时期未能完成学业,又因为某些缘由最终才会辍学打工的。 “那我昨天说的东西,你带了吗?”他平静地问道。 女孩很快拉开自己身前的背包拉锁,利落地翻出一沓信件:“当然。” “这些信件都是近期的,再早几年的信件我没有保存。”千叶玲也将它们一股脑塞到了松田阵平宽大的手掌间,“我之所以会去警局报案,也是因为我的资助人可能遇到什么危险了。你看这个……” 她将其中一封时间显示大约在四个月前的信件挑了出来,松田阵平接过它,慢慢将其拆开,展信观之—— 【玲也,近期你奶奶身体可还安好?在学校的情况如何?如果在学校遭到欺凌,而你只想一心读书远离这些人的话……我的建议是: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一改原先的风格,你要把自己打扮的“坏”一些,这样大家就不会轻易欺负你了,你可以安心地学习,只是或许你的朋友也会因此变得更少一些。很抱歉没有办法到你的身边去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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