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泉昇犹记,自己从山下井的办公室拷贝走的隐藏文件,被设置了层层密码。 他费劲心力地把文件拿给了白石正千仁,对方告知他,文件内部是一团混杂无序的乱码。而公安技术部的人分析,这些乱码需要匹配合适的解码器,才能呈现出原本的模样。 而那台解码器,起初出现在了樱井宪吾——那个死在CA-4800下的男人的葬礼上。 最终解码器被降谷零从龙舌兰的手中夺走,交递给了公安,总算将文件中的内容,用解码器进行了破译。 但在解码器成功解析了加密内容之后,竟然开始自动生成了一个共计二十二万余条代码的软体。 【而我存储在这张光盘的[key]代码,在被解码器识别后,解码器才会开始生成软体。】 【字如其名,那个由二十二万条代码构成的软体,我也为其进行的命名——[lock]。】 key:钥匙、lock:锁。 解码器识别到[key]代码后,自动生成了[lock]代码。 ——钥匙打开了锁。 而那份能够打开锁的“钥匙”,竟然早在二十二年前,就已经被埋下。 【这张光盘,最后会被山下井交给黑衣组织。】 【光盘里原本就有的东西,就是那位先生愿意与他合作的“筹码”……但其实这么说也并不准确,毕竟这张光盘的来历,也很奇特。】 弹窗的声音似乎有些虚弱。 也许和它前头说的“需要休眠”有关系。 【与其说这是山下井的“筹码”,不如说山下井就是被那位先生选中的人。】 【这张光盘中的代码,最后会出现在山下井的电脑中,藏在一份被隐藏起来的文件夹内——也就是你和库拉索执行任务时,拷贝走的那份文件。】 【文件最终一定会被你交到公安的手里,事实是,你也已经做到了。】 【而这段由我们在此刻书写下的代码,将会引导解码器,生成[lock]。】 这是一段跨越时空的密谋。 当青年回过神的时候,额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冒出了一片细密的冷汗。 他僵硬地呆坐在办公椅上,胸腔中反复鼓动的心脏越发局促,肩膀隐约在颤动,大脑甚至兴奋地发热。 他和弹窗在二十二年前,共同埋下了这粒种子。 今泉昇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心绪,又继续问道:“那么那二十二万条代码……或者说,[lock] 代码,这个软体是为了做什么?” 【虽然它还不是完成体,充其量只能算是成品的一小部分……但[lock]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 【——将乌鸦锁在牢笼之中。】 …… …… “唰——” 马桶冲水的响声在盥洗室响起。 戴着眼镜的青年弯着背脊、捂着肚子,面色铁青地推开了门。 当他迈着虚浮的脚步,总算回到了值班室后,却发现值班室中空无一人。 “哎?”男人握着门把,朝着屋内眨了眨眼睛。 他朝着办公室轻喊:“纪田?” 屋内连个人影都没有,自然也不可能有任何回应。 刚才被那个相貌俊秀的青年戴在脖间的工作牌,重新回到了门边的挂钩上。 眼镜男人又退回走廊,试探性地喊道:“喂——纪田!你在吗?” “那、那个……” 身后传来了一道略有腼腆的男音。 眼镜男人扭回头,只见一个个头矮小的年轻男子,正略有急促地盯着他:“请问,你是在叫我吗?” 眼镜男人摆摆手:“不,我是在喊今天新入职的员工……对了,请问你是哪位?” “我……我叫纪田真。是今天入职的新员工……” “请、请多指教!”说罢,男子非常紧张地朝他鞠了一躬。 眼镜男子呆愣了几秒钟。 最后,宕机的大脑终于重启,意识到了什么之后,他一脸愕然地瞪大双眼。 “诶——!!?” 把事情办完之后,今泉昇便离开了海滩浴场。 他在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回了莎朗目前所处的宅邸。 宅邸从外围观赏非常漂亮。占地面积偌大,院子里铺满了植被,看起来青葱而宽敞。 在造型精致的铁门后方,那栋矗立其间的双层别墅也被建造的尤为浩大。虽然称之不上金碧辉煌,但也可谓气派恢弘。 今泉昇站在铁门前,正准备按动上方的门铃,却听见弹窗的声音: 【先别进去。】 青年刚伸向半空的手缩了回去,颇为耐心地询问:“还有什么事?” 【从现在开始,我要休眠大致72个小时。】 【这段时间我没办法给你提供任何帮助,所以你要谨慎行事。】 【另外,我再附送一句忠告:处理好你与莎朗·温亚德的关系。】 【毕竟在未来的某一天,只有这个女人才能救你的命。】 青年的眸底暗了暗:“我知道了。” 弹窗的声音消失了。 经由莎朗为这具身躯赋予的“卡慕·温亚德”一名,今泉昇差不多也能明白,那个在漫画弹幕被反复提及的“姐姐”,到底是什么人了。 “卡慕·温亚德”是莎朗·温亚德的远方表弟。 “姐姐”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这个女人在未来帮过他,或许还不止一次。 而围绕于他们之间、将二人维系在一起的特殊环带,也早已在数十年前播种而下。 …… 今泉昇抬起手,指腹轻扣在门铃处。 “滋——滋——”门铃的响声有点震耳。 他在门口站了一小会,没过多久,远处就传来了脚步声。 只见身着长裙的高挑女人站在了门栏的另 一边,此刻正掐腰打量着他:“回来了?” “嗯。”今泉昇点点头。 莎朗打开门锁,把他放了进来,随即皱了皱眉:“你去海边了?……还喝酒了?” 今泉昇猜,自己身上的盐粒味应该挺重的。 毕竟他除了去了趟海边外,还走了一遭漫天鱼腥味的海鲜市场。 莎朗是个聪明人,而他也没准备隐瞒自己的行程,索性就直接应道:“去了趟浅森川的海滩浴场。” “怎么想到要去那里?”莎朗回身锁上了铁门。 “想去热闹一点的海边看看,所以就去海滩浴场了。” 那片海域现在何止是热闹,他从出口离开的时候,那群渔民和负责看场子的人,甚至还没有争吵完。 “然后我去了一家酒吧。”青年抬眼,语气恳切:“里面有位驻场歌手唱歌很好听,所以我点他唱了几首歌。” 去酒吧是真的,但今泉昇没有点什么歌手。 他只是需要一个由头来解释,他出门前莎朗交递给他的一大沓现金,究竟去了哪里。 喝酒和点歌,无疑可以让大把钞票迅速消失。 毕竟,他总不能说他去海鲜市场花钱请了一大群人,去海滩上闹事。 金发女人随即哼笑了一声:“出手可真是阔气。” 听起来语焉不详,不知究竟是不是在数落他。 莎朗没再细问他的行迹。 她带着今泉昇回了房屋内。客餐厅的一角上,温暖的灯光自天花板投映而下,打照在长方形的餐桌上;餐桌上则铺就着浅蓝色的桌布,中央置放着造型精致的洁白花瓶,瓶中的鲜花娇嫩芬芳,花蕊之上还挂着水珠。 而数个被西餐盖扣住的白瓷盘,就这么平整安逸地摆在桌上,三个餐位旁边都安置着刀叉。 “过来吃饭。”她突然说。 “我和克丽丝正在等你。” 今泉昇呆滞了一瞬。 他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究竟是种什么感觉。五味陈杂,而他解析不了其中的成分。 上一次他听见这种话,恐怕还是父母没有过世的时候。 而这句话,现在却从一个出身黑衣组织的女人口中提起。 这顿午餐置备的很精致。 莎朗·温亚德是个富有生活格调的女人,而这件事今泉昇早就发现了。 即便回家再晚,她也一定会泡个温水澡,有段日子今泉昇每天都要帮她准备温水,偶尔还被要求朝浴缸里撒上一些花瓣。 而莎朗临睡前,一定会靠在窗边喝些红酒。 即便是在底特律那种入夜后混乱不堪的地方,也不妨碍她穿着舒适的浴袍,靠在客厅的窗边深思。她会慢悠悠地摇晃起高脚杯,让那摊暗红色的液体悬挂杯壁,最终流向那副烈焰红唇,顺着食道滑下。 金发女人落座在餐桌的主席位,过了一会之后,克丽丝蹦蹦跳跳地坐在了今泉昇的旁边。 她拍了拍今泉昇,笑嘻嘻地呼唤了一声“uncle”。 今泉昇看了看她过分纯粹的笑脸,但是并没有予以回应。 用餐的时候,今泉昇随便找了个话题。 “说起来……” “为什么我们现在在千叶县?”他发问的表情,非常真诚。 一觉醒来过去了十五年,他想了解一些事情,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主席位的女人慢条斯理地切割着几乎熟透的牛排,然后将餐盘递给了身边的克丽丝。 过了一会之后她才 抬起头,简洁地回应:“我在休假。” “那你现在还在……” “嗯,我还在从事演艺行业。”她点了点头,目光飘向身边正在大快朵颐的女儿,又不禁托着脸颊轻笑:“这段日子我在带着克丽丝环游世界,而日本千叶县,是我们的最后一站地。” “也就是说,y girl,你的假期快结束了。”她抬手捏了一下女孩光滑的脸蛋,“我要送你回去上学了。” 克丽丝猛地抬起头,比母亲的更为明艳的水蓝色瞳眸瞪大了数倍,像是听见了什么危及人身的惊悚大事—— “不!”她喊叫着,“你不知道,老师留的作业究竟有多么烦人,而且学校甚至不让我们穿校服以外的任何衣服——everythg!!” “那可真是可怜。”话虽这么说,莎朗却连头都没抬一下。 克丽丝和莎朗谈话的场景,其实有些滑稽。 而这种过分家常的话题出现在莎朗的身上,本就显得令人惊异。 克丽丝的英语说得比日语流畅得多,但她似乎更愿意用日语来表达自己的想法。可是当她想不到那个词汇用日语怎么说时,便会倏地蹦出一个英语单词。 听见克丽丝现在正在上学,今泉昇其实有些意外。但转而一想,这一切又好似在意料之中。 “莎朗·温亚德”原本就是个合法身份,而以这个女人的手段,想送女儿去某所安全的学校上学,并非什么难办之事。 毕竟她曾经说过的—— [当个普通人其实挺好的。] 莎朗·温亚德是从那座研究所中走出的实验体,代号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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