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打开木盒,橙黄色的亮色布料中躺着一个竹制的笛子。看得出用了很久,上面的洞口部分有些被磨得发亮。 “诶?小耀你会吹吗?” “会是会,我只会一点点简单的曲子,和专业的没法相比的啦。” 王耀摆了摆手,他之前丢过一次人了,他不想再丢一次。伊万却饶有兴趣地看着王耀将笛子拿出来把玩了一下又小心收了回去,虽然不大认识中国的乐器,但是看起来似乎和短笛类似的乐器吧。 “万尼亚也……学过乐器的……” 他想到很久以前,在自己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不清的时候,自己和娜塔莎经常求姐姐拉小提琴给自己听。然后自己便开始学起了大提琴,娜塔莎学起了小提琴,为的是大家一起凑成一个小弦乐组,可惜后来他不满家中的事情,便断了凑组的心情。 “你学的是什么啊?” 王耀有些好奇,伊万很少谈到有关于自己或者自己家庭一些事情,看样子他似乎是有些抵触,也不好问特别多。 “大提琴……”伊万吸了一口气,“我姐姐和妹妹学的是小提琴。” 伊万说不下去了,他现在提到姐姐,就会想到身体孱弱的姐姐嫁给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因为那个人命差点都要丢了。手开始不由自主握成拳头,关节有些咔咔作响。 “伊万,伊万?你没事吧,不想说的可以不说。” 王耀放下还是有些湿湿的头发连忙安慰着。伊万壮得像头凶猛的大棕熊,王耀却觉得,他是一只可爱的玩具熊,有着柔软的内心,还会关心别人。他揉了揉伊万的头,坐在几乎比自己要高出一头又大了一圈的人身边,将伊万宽大的身躯硬是按到了自己瘦削的肩膀上靠着。 倒过来的瞬间,王耀觉得自己差点被泰山压顶,但是看伊万没有拒绝这样的动作,他还是绷住了劲扛了一会儿,直到他坚持不住的时候,去拍了拍伊万的肩膀。 “你起来,太重了!” 伊万故意压重了一些,很不幸的是,王耀直接被压在底下,差点喘不上气,伊万更不怀好意地抱成团继续压了过去,弄得王耀只剩下手能乱拍拍他,完全说不出一点话。 看欺负王耀欺负得差不多,玩闹也够了,伊万起身将王耀扶好,给他顺顺毛,叹了一口气。 “万尼亚已经有五年没见过姐姐了,自从她嫁给了那个最混/蛋的家伙。”伊万的眼中的冰冷毫不掩饰,王耀听着心惊又有些同情他。“万尼亚也是个混/蛋的人,正因为同为混/蛋,所以知道姐姐过去的结果是什么。所以万尼亚才会各种阻拦婚事,不惜以自杀来威胁。” 王耀听罢连忙抽出他手腕仔细检查,却发现手腕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那么唯一奇怪的一点,便是……他拽住了伊万的围巾,看着伊万的脸色,一点点抽出围巾,最后看到的是脖子上缠着一圈崭新的绷带。王耀下意识想解下绷带,伊万的手迅速地拉住了他的手。 “小耀……” 伊万的目光有些哀求,这是他最后的遮羞布,可是王耀还是将他的手推开,轻轻解开白色的绷带。 “嘶……” 王耀倒吸了一口气,绷带下掩饰的是一道长长的伤疤,横在脖子中间,淡色的疤痕从原来的皮肤凸出,因为长了身高体重而拉长了一些。伊万的皮肤偏白,而这个疤痕却是紫红色的,小小的毛细血管穿梭在疤痕周围,王耀都能想象得到当时伊万的惨状。 “结果却是,姐姐头也不回地走了。”伊万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像是在诉说的是一件遥远的往事,“没过多久,姐姐出事了,那个混/蛋是为了取得姐姐的肝脏,才会同意姐姐嫁过去。可是姐姐却患上了并发症,自己的肝脏患上了病。都是因为那个混/蛋,都是为了他,万尼亚的姐姐才会变成这样……” 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伤痕,伊万垂下眼眸,他现在突然能理解为什么弗朗西斯会去骂亚瑟,对王耀却像个孩子一样撒娇任性。 弗朗西斯所有的一切都被交付给了王耀。他知道只有在王耀面前自己才会像个婴孩一般赤诚着,可以毫不顾忌地挥洒自己的情绪,因为王耀知道他的一切,从身到心。亚瑟就算是挚友又能怎样,他自己对挚友也不会袒露出自己全部的姿态,挚友也不一定知道自己所有的心情。 伊万自己的不堪,除了妹妹娜塔莎知道部分,其余的人只是大概了解一些,比如伊万从那时开始习惯围着围巾,无论冬夏的这种怪癖。包括自己的父母都把这归结为伊万因为受到姐姐结婚而大受打击形成的PTSD,可真实的情况只有娜塔莎、自己和姐姐三个人清楚,并且对此三缄其口。 可能,王耀是唯一的例外。 伊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伤痕,感受着皮肤的突兀,回想起那时自己的决绝,伊万觉得太可笑了。看上去最温柔的姐姐,毕竟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他自己这样狠心,他姐姐难道不会也有这样的觉悟吗? 来这边上大学的时候,姐姐竟然说要给那个人生孩子,本来并发症就没好过的人,难道要用自己的命去换一个婴儿?伊万崩溃了,他恨那个人为什么要带走姐姐的心,也恨姐姐为何要如此狠心偏要嫁个那样的人。在这种负面情绪循环里日渐消沉的伊万,最终断了所有的联系,从学校逃走跑到大街上游离。 他把身上的钱几乎全花完了,只剩几个钢镚供他能在网吧里消遣一会游戏,连根烟都要借。时间到了,便往大街的长椅上一坐,等到夜里再跑到挡风的小巷子里睡一晚上。这个时候,他遇到了王耀。 不能说王耀救了他的全部吧,起码在当时给了他饱饭吃,能陪他一起度过这段黑暗的时光已然不错,对王耀的戒心也比对其他人少了许多。当看到王耀身边围着三个孩子,得知他要负担着所有人的费用,一直艰苦又努力地活下去,他觉得自己真的太过自暴自弃了。 “你太爱撒娇了,伊万。” 王耀拨弄着绷带,眼神里有些太过成熟太过世故,看过太多风浪之后的平静。 “我的亲人也很爱撒娇,”王耀无奈地抿嘴笑着,他想到的是他可爱的妹妹,还有两个才刚进入青春期的弟弟。“可是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就算作为亲人,你只能尊重他们的意念而不是胁迫他们接受自己的想法。” 话虽然是这样说,王耀却想到的是王湾指着自己鼻子吼道:我讨厌你这样控制着我!自己虽然跟伊万讲大道理,可做的却还是像个老父亲一样。唯一的区别可能是,没有像伊万那样极端吧。 “我做的也不好的,我妹妹还跟我吵架,说我控制她太多,说我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情,说她穿得太漂亮,说她出去随意跟人一起玩……” “可是我姐姐,她命都要没了啊……” 伊万咬着唇,任由王耀将自己的绷带重新缠上。他向对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家的事情,像是在回忆之前做的事情,又似说给自己听。 “正因为这样,你才应该去看看她。”王耀小心提着绷带,将疤痕小心掩饰好,最后医用胶布粘上,看着伊万委屈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你姐姐应该很想见你的。她可能一直在等着你,想和你说抱歉,对你太凶了。” 伊万将头靠在王耀的肩膀上蹭了蹭,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原谅姐姐,或者是请姐姐原谅自己,他明白自己太过孩子气,可是孩子总是要长大的。并不是说长大了就要学会妥协,而是长大了就会慢慢理解为什么父母和姐姐会那样做,自己体会到了那时候的心情。 “谢谢你,小耀。” 伊万小声地在王耀耳边呢喃着,眼睛闪闪地看着自己的围巾。 “能和你做朋友真的是太好了。” 他合上双眼,恢复往日带着笑意的神情,捏了捏王耀有些瘦小的肩膀,王耀被弄得咯咯笑出了声。 “万尼亚准备回去和娜塔莎聊一下姐姐的状况,然后再看看情况。” 王耀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陪你妹妹玩玩,她几乎要把你宿舍的几个人搞死了。可怜的托里斯前几天被拖到晚上12点才回来,如果不是我给他开门,估计要被宿管骂死。” “怪不得万尼亚现在看他们每天都这样累啊!”伊万作恍然大悟状惊叹起来,王耀一看就是他把陪妹妹的事情推给几个可怜的人,现在还在这边装不知道,也是一个坏心眼的小混/蛋。他便笑着将伊万推出门去,催他去可怜一下那几个人,顺带跟娜塔莎约一下明天陪她出去玩玩。 -01-08 22:00:55
第005章 紧凑的演出 过完了春节,时间差不多来到二月尾巴。本田菊所在的中日文学研究专业的学生不约而同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准备赶在樱花开放的时候连同外国语学院的学生搞个“樱花季”活动,辅以动漫宣传,乐曲欣赏,汉服和服拍摄等,趁着时间还早,他们召集了中日文化交流部的人,一起来商讨活动事宜。 不过对本田菊来说,这都挺无所谓的,唯一能引起他注意的,可能也只有大一下学期他第一次参与到准备活动的时候,心烦意乱地来到国际生宿舍后面的湖泊散步,偶然听到悠扬的笛声从湖泊边的竹林深处传来,从而结识了那个吹奏如此优美笛声的人。之后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是很多,可能因为本田菊自己并不喜欢校内宿舍换成了外宿吧,不过他在漫步湖泊边的时候,偶尔还是会听到笛声。 那个人就在那里,本田菊想到,心情都跟着好了很多。 王耀同学,他一字一字轻轻念出声。 他如果能够和自己的三味线配合起来,用尺八或横笛来演奏乐曲,可能会夺得头筹吧。本田菊笑了笑,他留在这边的三味线不是最顺手的一把,加之他一旦练习起来就会不吃不喝直到他满意,有一次竟然练习到饿到昏厥,他选择尽量规定自己的练习时间和次数,免得出现同样的状况。 这次的“樱花季”活动,主策划准备的是樱树下起舞,欣赏日本特色茶艺,现代乐曲和古味乐器的结合等等,不过本田菊参与的便是策划们忙了许久才定下来的人声与现场音乐演奏的节目。他又要操起三味线坐在那边面无表情地弹奏乐曲了,想想真的是糟糕。 一切都在不紧不慢的进行中,直到活动开始前三天,出了件大事。 本田菊还在练习自己的本职乐曲,节目的主策划忽然慌里慌张地打电话问他有没有认识的人会乐器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田同学,有一个同学手腕骨折了,然后还有一个同学在KTV唱歌嗓子哑了说不出来话,这都要到活动时间了,这可怎么办了啊!” 主策在那边都要哭出声来,女孩子软软又可怜的声音完全没有激得起本田菊的同情心。他在心中突然燃起了一个很奇怪的念头:他想拉王耀进来。很快他诧异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只是一个会吹笛子,不是很熟悉的同学,这个学校那么多人都会点乐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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