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那么多高科技材料,所以他直接用了最笨的方法——加厚楼板,中间又用碳化的木板充当吸音板铺了一层,然后最上面则是地砖,中间不留任何空隙,自然也不会产生空音。 然后就导致他们现在一点都听不到上面的动静,三个人听不到声音,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 菟裘鸠压低声音问道:“这……这算是陛下惩罚我们了吗?” 扶苏也有些摸不到头脑:“华璋你看呢?” 嬴华璋无语:“我哪儿知道,接下来就看父皇的心情了。” 他们现在这点惩罚可以算是开胃菜,但如果嬴政有心轻轻放过的话,那么也就这样。 菟裘鸠长出口气说道:“我觉得在殿内铺上地毯是最明智的选择。” 当初铺地毯就是因为郡守府太小,扩建来不及,只能在细节上体现出对于迎驾的重视。 没想到还救了他们一次,要知道地毯下面可是黄铁铺成的金属层,哪怕没有这层金属也是石板,跪起来肯定没有毛毯舒服啊。 嬴华璋有心想问他累不累,然而又闭上了嘴。 问也没啥用,他们三个都在这里跪谁也替不了谁。 一直到日落西山,随着殿内光线一点点变暗,屋子里逐渐变得黑漆漆。 因为嬴政吩咐过不许有人靠近,这就导致没有人敢来正厅点灯。 要不是正厅的门还开着,能够依稀进来几分月色,他们现在跟被关小黑屋也没什么区别。 之前菟裘鸠还觉得大门敞开,外面的护卫什么的都能看到他们在这里被罚跪有点丢人。 现在却觉得这个门开得挺好的,比起小黑屋,丢人就丢人吧。 嬴华璋看了一眼正在皱眉调整姿势的菟裘鸠,抬手揽着他的肩膀轻声说道:“累了就靠着我。” 扶苏也看了一眼菟裘鸠,他跟嬴华璋都还好,嬴政遗传下来的基因还是挺强的,至少他们两个身体都不错,然而菟裘鸠那个小身板虽然没到风一吹就跑的地步,但他还是担心对方跪一跪就又不知道养多久才能养回来。 菟裘鸠摆摆手:“不用。” 嬴政的寝室就在他们头顶,万一一个心血来潮下来看看,怕不是火上浇油哦。 而且在云中郡这大半年的时间,他的体能也算是得到了锻炼,每天忙前忙后地跑动,比在咸阳时运动量大多了。 一个晚上而已,应该能撑得住,至于明天撑不撑得住……那就看明天的吧。 唯一让菟裘鸠有些发愁的是不吃饭饿了怎么办? 好吧,饿也能忍,但是不喝水真的不可以啊。 就在他担心的时候,县令河宗辛送过来了好几个竹筒。 菟裘鸠听着竹筒里的水声一脸诧异:“你过来做什么?不要命了?” 河宗辛表情看起来比他们还像受委屈的,低声说道:“是陛下吩咐的。” 嬴政只是想惩罚他们又不是想让他们死,饭可以不送,但是水得给两口。 菟裘鸠连忙扇了扇手:“放下,快走。” 河宗辛想要说什么却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他抹了抹眼睛起身又走了。 菟裘鸠叹气说道:“哎,他们什么都好,就是怎么这么爱哭呢?” 一个中年男人蹲在他们面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这种事情真的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嬴华璋没说话只是打开竹筒的竹塞低声哄道:“先喝口水,少喝一点。” 菟裘鸠接过竹筒一低头忍不住疑惑地抽了抽鼻子:“嗯?这个味道……” 他说到一半没说下去,而是低头喝了一口。 嗯,竹筒里果然不是水而是奶,不知道是牛奶还是羊奶,都带着一股膻味。 不过如今这个情况,也没办法嫌弃膻味了,没有食物的情况下,这个东西的确能够补充他们身体里的能量。 尤其是牛奶还有点暖,隐隐带着一点甜,不重,喝下去很是舒服。 估计是河宗辛偷偷摸摸做的手脚,他们三个人没有声张,捧着竹筒一点点喝。 不得不说,三月份的草原比中原冷很多,哪怕还有地暖,但是在大门敞开的情况下一阵风吹来也让人忍不住抖两抖。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身体疲惫也时不时会被凉风吹得头脑清醒。 到第二天早上,阳光从外面一点点爬进来的时候,菟裘鸠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整个人都要僵了。 他忍不住深吸口气活动了一下肩颈,在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之后忍不住转头看了一下。 结果这一看差点把他魂都吓飞了——街上为什么跪着那么多人? 作者有话要说: 菟裘鸠:哎,腿麻。兔兔抖腿.jpg
第249章 菟裘鸠连忙左右捅了捅身边的嬴华璋和扶苏,两个人看到他那见鬼的表情之后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表情也都凝固在了脸上。 此时郡守府的大门已经打开,而外面则跪了一地的平民。 那些平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安静地跪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表达着什么。 菟裘鸠咬牙低声说道:“别让我知道是谁组织的!” 这是哪儿来的猪队友啊?拱火是吧? 嬴政睡一晚说不定气都消一半了,你们这么搞是想逼迫皇帝吗? 嬴政是会受威胁的人吗? 菟裘鸠被气得晕头转向,一旁的扶苏低声说道:“没有人,郡府和县府的官员都没在这里。” 他刚说完话,郡府和县府就有人急匆匆的跑过来。 那几个人衣着不是很整齐,一看就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他们跑到最前面小声跟跪在那里的平民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还做出了赶人的动作。 菟裘鸠定了定神,略微松了口气,只要官员没有真的参与其中就行。 里面但凡有一个当官的恐怕都能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要自立为王造反了。 只是平民的话……菟裘鸠颇有些无奈,他隐隐能够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不外乎是不敢求皇帝收回成命,他们甚至可能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又看不下去云中郡这三位领头人受罚,干脆也过来陪着一起。 心是好的,但真的不能这样啊。 如果再引申一下,岂不就是云中郡的百姓只识郡守而不知皇帝吗? 真是要了亲命了。 可惜他们现在也只能希望那些官员们能有点用,趁着嬴政还没醒来赶紧把人轰走。 说起来,他们的陛下……应该……还没醒吧? 菟裘鸠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了听上面的动静,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实际上嬴政不仅醒了,甚至还旁观了那些平民聚集的过程。 这些平民有些应该是昨天半夜就过来的,这一部分嬴政没看到。 他在早上起来之后就去了露台,郡守府的房子小归小,但整体高度比起普通宫殿还要高一些,再加上视野开阔,站在露台往外看去感觉仿佛随时能够触摸到蓝天白云一样。 嬴政很喜欢这种感觉,结果去露台上没看到风景,反而看到了天亮之后黔首一点点赶来,安安静静地按照顺序跪在那里。 他站得高自然也就看得远,将后面那些黔首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蒙恬急匆匆赶来问道:“陛下,是否驱逐?” 那些黔首虽然跪在外面,但距离也比较远,在弓箭射程范围之内都有重兵把守,没人能够进入这条线之内。 要不是确定皇帝安全没有任何问题,蒙恬压根就不会询问,他会选择直接驱逐。 嬴政负手而站,看着那些跪在外面的黔首没说话。 蒙恬有些忐忑,皇帝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的时候才是压迫力最强的时候。 他若是表现出各种情绪反而让人放心。 过了好半晌,嬴政才若有所思说道:“他们这算不算是得道者?” 蒙恬一懵,有些没明白嬴政的意思。 然而嬴政只是想起来之前菟裘鸠在打楚国的时候做的事情,他当时说过一句话: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当时无人在意这句话甚至因为这句话的作者是孟子而被刻意遮掩忽略。 谁都知道因为大公子扶苏的事情,皇帝对儒家不说深恶痛绝也绝对不喜欢。 不过这并不代表嬴政对儒家思想不管不顾地排斥。 他想起来一直到现在,楚国大部分地区都是战败国之中最配合秦国的地方,秦国接收那些土地和平民的时候几乎没有起什么冲突。 并不像是以往那般必须用严苛的律法才能压制的那些战败国平民不敢乱来,哪怕这样也经常会有地方出现反叛,然后等待他们的就是更加严苛的镇压。 这个现象让很多人都奇怪,仔细研究了一下,好像菟裘鸠也没做什么。 如今看来,或许并不是他没做什么,而是他做的那些都太不起眼,让人没有察觉到。 可就是这些不起眼的事情很好地安抚了当地的平民,让他们对于大秦的统治没有任何抵触,甚至还很欢迎。 如果说菟裘鸠在楚国是误打误撞的话,那么云中郡这些黔首则证明了他的确是有意识地在做这些。 之前没人知道菟裘鸠这样做有什么作用,但是想想嬴华璋带着一千多人就直接打到了匈奴王庭,这些黔首爆发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战斗力。 就在蒙恬打算继续询问要不要驱逐的时候,他看到郡府和县府的官员开始过来一点点地把人都给劝回去。 他们甚至没有动用暴力也没让士兵过来,而是好脾气的一点点说。 蒙恬没有见过这样的官员,一时之间也有些奇怪。 过了半晌他才听始皇帝说道:“不必管。” 黔首们都被劝得差不多了,只是走的时候依旧不舍,一步三回头,许多人还在抹眼泪。 嬴政转头喊来了直指,他有些想知道这些黔首究竟在想什么。 直指的消息来得很快,大部分黔首都不知道自家的郡守郡尉到底犯了什么错,他们很担心郡守和郡尉会被处死,过来陪着跪也并不是真的要施压什么,只是最朴素的想法——要是罪名很重的话,他们想帮忙求情。 哪怕这样做没有任何用处,皇帝也可能根本不理会他们的请求,但他们还是想要努力一下。 嬴政听后一脸的若有所思,只觉得以往被忽略的什么东西重新出现在了面前,那些他从来没有特别在意过的黔首变得鲜活了一些。 这些人原来也是有自己思想的。 他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安静地用完了早膳,等他重新回到正厅的时候就看到三个小兔崽子跪得依旧身姿挺拔,很是标准。 只是再仔细一看,嬴政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嬴华璋和扶苏两个人还好,只是脸上略有些疲态,行礼有些僵硬。 唯有菟裘鸠看起来十分不好,脸色惨白到毫无血色,连嘴唇都是苍白的,那双原本黑亮的眼睛此时也失去了光彩,就连呼吸幅度都增加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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