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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对面确确实实依然是自己的男朋友，全圆佑保持安静，看着金珉奎自己一点一点压制住眼泪，然后转回抽噎，最后变成红着眼眶抽气。 全圆佑不确定自己该不该继续说话，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只是说些压制眼泪的话，金珉奎开不了口，全圆佑得自己找找有没有被错过和遗漏的线索。 这是为什么呢，今天的电话一开始是在分享时装秀的见闻，虽然没有前几天那么活泼，但内容却应该也差不多一样……后来就闹腾着不肯睡觉，要跟自己做…再后来就哭到了现在… “圆佑，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应该提出在电话里。我不应该想要、不不不应该。不应该控制圆佑。我很差。控制圆佑。圆佑很好。圆佑我、我我。我配。配不上圆佑，爱。我爱圆佑。对不起……对不起，圆佑…” 全圆佑没发言，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金珉奎把他自己顺利说哭，眼看又要回归崩溃，对方又把自己压回来，流泪、抽噎、吸气、切换到虚假的平静。 控制，金珉奎说的是控制吗？不应该和配不上，这都是怎么想出来的词汇？ 珉奎你到底在为了什么而道歉…… 珉奎，你在想些什么…… “圆佑。圆佑，我错了。我不该不尊重。圆佑。我不应该。不应该在电话里。我，我不在圆佑身边，一起。我没做到我……答应圆佑，我对不起、啊啊。圆佑怪我…别放弃我…我会改、我再不。圆佑。我爱你。我不知道…算不算爱……圆佑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有…不是，什么都不…圆佑你…我听圆佑的，圆佑说什么就。圆佑你别听我，我。你要甩掉我。你自己，圆佑听你自己……” 全圆佑越听越不对劲。 “啊！打住，金珉奎。从现在开始先别说话了。冷静一点。” 再让金珉奎自说自话下去，全圆佑就要被打发成单身了。好好的男朋友怎么出个差还没回来人就这样了？！ 好在金珉奎还是听得懂话的，没再说了，继续在要哭不哭、要抽不抽的泥潭之间自我挣扎。 全圆佑让自己也冷静了一分钟，开始继续从今天的最初交流重新回想。 今天打电话第一句说了什么？ ‘我好想你，哥。’ 然后？ ‘哥，今天又看到了很多定制，我平时在工作室都不做那种设计，我们整个工作室都不做那种设计。真的完全不一样的东西，感觉很新潮，虽然确实不怎么实用。’ 再然后？ ‘哥，我今天还在后台遇到了两个大学同学，他们在米兰进修，这次是通过学校邀请函来参加的，他们还介绍我认识了他们的老师，我们一起看了一些作品。大学时光真快啊，毕业秀上我还是优秀代表呢，现在做的东西跟那时候也不太一样了。’ 接下来？ ‘哥，我是不是有点没志向啊，工作室很好，净汉哥对我也很好，the8和硕珉也很好，但是我是不是应该更努力一点。我的同学都在为了成为知名设计师深造，以后说不定可以让自己的作品走上这种秀场。我怎么就从来没想过呢……’ 所以？ ‘哥，我是不是在跟事业无关的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了……我回家以后要多画图，多看秀。好像跟我的同学一比，我现在还是很平庸呢…不过我会努力的，哥，我肯定会努力的！’ 全圆佑从最开始就被分配了任务的大脑终于成功想起了主要的对话内容，虽然具体细节可能有所欠缺，但整体上应该大差不差。 本来他早上就睡得迷迷糊糊被金珉奎的电话吵醒，接通电话之初可以说头脑一片空白，对面说什么他都是无意识地回复，直到过了将近十分钟才彻底清醒，不过现在看来，当时似乎已经错过了对话里最重要的那些部分。 金珉奎好像抽搭得没那么厉害了，但全圆佑没有贸然开口，他得自己先捋一捋。 在尹净汉的指挥下，跟李硕珉和the8一起，从国内报名时装周志愿者，入选，但是跟两位去罗马的同事错开了，一个人去巴黎，参加几大品牌在七月联合举办的独立时装周。 看到跟工作室定位不一样的作品，接触到以前的同学，定位再次冲突。觉得自己不够努力，立志发奋。 珉奎，你仿佛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一路逃到这里来的。 实际上，珉奎，你明明就不知道你该往哪个方向努力啊，失去对自己方向的控制，肯定会想马上抓住点什么吧…… 珉奎，所以会说对不起、不该控制、配不上、没有一起、甩掉、放弃…对吗？ …是这样吗？… 别害怕，珉奎，全圆佑是自己伸手给你的，不是被你拖下水的。 “珉奎，好点了吗？能听我说话了吗。” 全圆佑希望自己想的是对的，祈祷金珉奎能够理解。 “圆佑，对不起……你说，我听着。” 金珉奎嗫嚅了一下，似乎有话想说，但还是忍住了没开口，全圆佑这次没有错过这个细微的停顿，感觉到金珉奎似乎已经平静了很多，他决定再给对方一次剖白的机会。 “珉奎，有话想说吗，你可以先说。” “…不，我…我没有，圆佑。我听哥先说。” 全圆佑叹了口气，只能自己先开口。 “珉奎，你指的浪费时间是在市场里认真挑选西红柿还是在净汉哥的工作室认真完成订单任务？” “你是想用Loewe的红色牛皮革盒子装LeonardParis的粉色马卡龙来形容我的脸色吗？” “珉奎，一点都不实用，而且不可爱。” “哥，我……” 全圆佑没搭理对面委屈的声音。 “珉奎，早上刚接电话的时候几乎没仔细听你说什么，这个真的对不起，那时候实在太困了。不过现在我醒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你说要努力。” “我能问问你吗，珉奎，你要朝着哪里努力呢？你找到自己可以确定无疑的方向了吗？你认为像你的大学同学一样去深造进修参加时装周活动最后看着自己的作品上台，就会是值得过的人生吗？” “珉奎，一个人在国外接受很新的事物，在自己没有明确方向的情况下，被纳入一种评价体系，然后认为自己应该在其中找一个自己的位置——这确实很容易发生，也是现在你面临的情况。” “我们先不讨论你未来到底能不能找到位置，至少现在，显然你是没找到，或者发现自己在这个体系的最底层，对吗？” “珉奎，没有方向、没有理想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你发现自己没有的那一刻，随随便便就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急急忙忙把自己塞进不合适的衣服里。珉奎，人一定要穿得那么华丽吗？” “你能看出来我身上这件衣服是什么吗，珉奎？” 全圆佑等待金珉奎的答案，顺便把衣服翻起来一点，让对面看到左侧下摆里缝着的标签。 “……是我的，这件衣服。” “珉奎，你猜我为什么要穿这件衣服？” “……因为哥以前说这块料子很透气软和，而且哥喜欢白色的T恤，哥觉得它适合当睡衣。” “很对，但不完全对，珉奎。这是一件穿起来非常舒服的衣服，你还记得你告诉我的吗？它是你进工作室以后第一次一个人去工厂看流水线、确认加工订单、临走时带回来确认品控的一件成衣。” “很耐穿也很好穿、不用费心去照顾和打理，而且可以批量生产，很多人都可以拥有这样一件衣服，穿着劳动、学习、娱乐、休息。做什么都可以，谁都可以。” “珉奎，这些人的理想，就不是理想吗？这些人的生活，就不是生活吗？” “不要着急向自己要那个答案，珉奎，人都是矛盾着的。我很希望你不要急着去给自己一个答案，时间虽然不复返，但你必须想清楚。” “珉奎，或许你觉得是你过去的‘浪费时间’决定了你现在和未来的不知名、不高级。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是你现在和未来的方向重新定义了你过去的一切行为，被你称作‘浪费时间’的爱好和工作，都是你不可分离的一部分。” “现在的金珉奎正看着以前的金珉奎说，‘你真是个垃圾’。珉奎，你要这样吗？” “……” 全圆佑感觉自己停不下来地想说话，想对金珉奎说的有太多太多了，与早上刚醒的时候完全相反。他真的很希望此刻金珉奎能在家里或者自己能在巴黎。 “还有，你还漏掉了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珉奎。这件衣服可以是所有人的，但它现在是你的，所以我喜欢它，胜过喜欢其他一模一样的衣服。珉奎，它不特殊，但它可以特殊。” “珉奎，我先爱你，然后可以爱它。珉奎，你得先爱自己，然后才能爱我。” “所以金珉奎不应该对自己说自己很差、很坏、配不上全圆佑。全圆佑自己有眼睛，他看得到，珉奎。” “至于控制，珉奎。首先，是我自己答应你的，我同意了；其次，我这里有遥控器，我随时可以关上，也随时可以把玩具本身的开关关掉让你根本打不开。珉奎，你以为是谁在控制我？” “珉奎，很多事情都需要学习——” “学习给自己找到值得过的人生的方向，学习爱自己，学习爱人。珉奎，不要在意时间，自然就不会觉得浪费。” “珉奎，你愿意学吗？” “……” “回答我，珉奎。” “……” “喂？！金珉奎，你卡了吗？” 全圆佑对于对面长久的静止持怀疑态度，可别真是网络不佳，啊？！难道他在这自说自话半天呢…… “我愿意，我想爱圆佑，想更爱圆佑……对不起，哥，我真的好幼稚，开导我很累吧，哥。我会努力找到人生方向的，不会让哥一直担心我。” 误会解除，没卡就好，没卡就好。 不管怎么样看起来至少不再是一副马上要哭的样子了，听进去多少都不重要，全圆佑已经有了新的主意，不过得等金珉奎回来才能实现。 “珉奎，这是我的生活，边生活边学会。如果目标是值得过的人生，身边是值得爱的爱人，累也没什么不好。别急，珉奎，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也很正常。我现在也只找到了你而已，目标也还是一团乱麻呢，一起努力吧。” “会的，圆佑，我会跟圆佑一起找的。我会更爱圆佑。” “我相信珉奎，珉奎一直都很棒，不管在哪方面。” “所以，珉奎，明天几点开始工作呢？” “当地时间下午两点，圆佑那边应该是晚上十一点。” “这样啊……现在这里是上午九点多，算上洗漱通勤，至少还可以休息十一个小时，珉奎可不可以牺牲一个小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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